正月初九,昊天皇帝誕。宜齋醮、祈福、入殮、安香、合壽木。忌移徙、訂盟、嫁娶、入宅、會親友。煞南。衝狗。

    正值新年,街麵上熱熱鬧鬧,衙門裏卻是冷冷清清。薛劍陸飛兩人也不見蹤影,整日裏就是康泰來與秦昭兩人,不免有些孤單。兩人啟了一壇新酒相對而飲。秦昭道:“這些年你都是如此過的麽?”

    康泰來笑笑:“是啊。不然能到那裏去。”

    秦昭心顫了一下,是啊。康泰來無父無母,也無妻兒,能到那裏去呢。他孤身一人在這京城地麵上,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捱到現在的位置,這些年是怎麽挺過來的。正想婉轉的勸慰他幾句。康泰來卻道:“初九朝天宮中會開祈祥道場,那位沈府千金大約也會去瞻觀。”

    秦昭道:“你是想要我去探探她的虛實,順便熟悉下朝天宮內各處的地形吧。”

    康泰來笑笑:“朝天宮的道場影響甚大,一向是京城裏的盛事。便是沒事去看看也好。”

    “好。那走我初九就去看看。”秦昭道。

    果然初九這天沈府就忙碌起來,一早就整備車馬轎子,眾多家眷陸續出門向朝天宮而去。秦昭也在後遠遠跟隨。到得朝天宮門外但見好不熱鬧,達官顯貴士子名流,文人墨客善男信女各色人等不知聚了多少。朝天宮已宮門大開,門旁還有不少道士迎候接待,一見沈府人等過來,立刻就有道士迎上前接引。秦昭也忙趕上前隨著人流走入朝天宮。這沈家人等隻在三清,通明幾處大殿走了一走就走到正殿外等候。秦昭不便亂走便也在後麵揀了個位置立腳。

    不多時齋醮開始,喧嘩漸止,眾人肅立。一群穿了華麗法衣的道士魚貫而出,設壇擺供,焚香化符,又是念咒又是誦經。除了主壇還築了數個分壇,各色道士來來往往,各行其職,看起來規模極大。秦昭看了一會,見這群老道又是禮拜誦經又是步虛進表程序甚多,聽來聽去都是些讚頌之詞,秦昭既不信教對這些也不感興趣,便隻注目沈府人等,見那沈小姐到是頗為虔誠,低首垂眉,口中念念有詞。一群善男信女也是各懷虔誠,神情肅穆,可讓秦昭大有些不自在起來。這般再立得一會秦昭實在不耐,便起身到各壇口轉了一轉發覺也差不多少,一時頗覺氣悶。這道場時間甚長,由早晨直作到中午,才算稍歇。除了守壇的道士繼續誦經禮拜外,餘人便都散了。如沈府般有身份地位的名流開始俱被迎進殿中,秦昭等百姓小民隻有在殿外觀看。此時到了飯口,殿中之人陸續出來,秦昭便閃過一旁,隻是盯著沈府中人。中午朝天宮內有齋飯供給,那些如沈府等達官貴人就又被道士引至偏殿中用齋。秦昭等普通人眾便隨些一般道士進了齋堂。不想這裏開出齋飯前又是敲磬,獻齋,又是念供,好一通折騰。秦昭跟著裝模作樣忍了半晌才等得一聲“大眾請齋。”不由心中暗道:真不知道士們吃個飯如此麻煩,自己真不如忍忍省了這一頓。雖心中不耐秦昭卻也不敢做聲,胡亂扒拉了些齋飯,便學別人樣子拱禮而退。

    出了齋堂秦昭鬆了口氣便又走到沈府等人用齋飯的偏殿外,而那沈小姐也正自殿中出來,一抬眼間正看到了秦昭。兩人四目相對,沈小姐微怔了下就微笑著走了過來:“秦公子,您也在呀。”秦昭裝著有些意外的樣子笑道:“真巧,小姐也來看道場啊。”

    “是呀。”沈小姐道:“朝天宮每次道場我都會來的。公子怎麽也會來的?”

    “我隻是來觀瞻一下。”秦昭道:“京城最近頗不寧靜。原該多開祈祥道場。”

    “是麽。”沈小姐道:“這些我卻不清楚了。”

    秦昭道:“那天誤入小姐閨閣真是多有失禮,還請小姐恕罪。”

    沈小姐一笑道:“秦公子太多禮了,您也屬公事所急,何怪之有。”隨即問道:“秦公子是如何來的。”

    秦昭一笑:“自然是走路來的。”

    “那可辛苦了。”沈小姐道:“秦公子那日追尋的夜行人可捕到了。”

    “真是慚愧。還沒有什麽線索。”秦昭順著意思問道:“小姐怎知在下在查案。”

    沈小姐凝了凝眉笑道:“秦公子那日不是取出腰牌要給我看麽。又是追蹤夜行人,我想秦公子應該是在查案吧。”

    秦昭笑笑:“小姐心思真是細密。”

    “隻是不知秦公子何時已為官府做事了呢。”沈小姐道:“令尊的事跡我從朋友口中聽得不少,似乎素不喜與官府來往。”

    “在下也是受朋友所托,暫時助些力而已。”秦昭笑笑:“無怪小姐認得留情劍。您的朋友看來於江湖中事很是熟悉吧。”

    “是。他以前就是江湖中人。”沈小姐一笑:“公子能為朝廷出力自然不錯,不過怕會覺得拘束一些吧。”

    秦昭笑笑:“是。小姐果然敏銳,在下幫朋友處理完事情就走了。”

    沈小姐笑笑:“公子淡泊名利灑脫不凡,真令人心折。隻是京城錯蹤複雜,有些事情實非常人可以把握,公子也不必過於苛責。”

    秦昭心頭一動笑笑道:“小姐說的是。”此刻那個紅梅小丫頭卻捧了件袍子過來,看到秦昭怔了怔才對小姐道:“小姐,老夫人請您加件衣服。”

    此時天色變化,起了陣陣寒風,確實是冷了。沈小姐點點頭,披上了皮裘對秦昭道:“公子可覺體寒,要不要加件衣服。”

    秦昭笑笑道:“我這人不知冷熱,平時便也不慣多帶衣物。”

    “我到忘了公子是習武之人。”沈小姐笑笑對紅梅道:“你去為公子取一把傘吧。”

    “這怎麽好意思。”秦昭連忙推辭。

    沈小姐道:“公子不要客氣,天色不好,一會可能會有大雪。公子還要走路迴去,打濕了衣服總會冷了。”紅梅剛走,另一個小丫頭又走出來對沈小姐道:“小姐,外間寒冷,老夫人喚您進去呢。”

    “你去和夫人說我就進去了。”沈小姐轉向秦昭道:“不好意思。公子請稍歇,我要先進去了。”

    秦昭笑道:“沒有關係,小姐請便。”

    這沈小姐卻不就走:“公子還要看下午的道場麽?”

    “是。”秦昭道:“小姐什麽時候迴府?”

    沈小姐道:“我們準備今晚就宿在這裏。”

    “哦。”秦昭道:“要等這道場結束吧。”

    “是。”沈小姐道:“家母最喜道術,便是在家都做早晚功課。”

    如此片刻紅梅已走了出來,手上正捧了把油紙傘。沈小姐接了遞過傘來:“秦公子,我進去了。”“多謝小姐。”秦昭連忙接過道:“小姐太客氣了。外間寒冷,快請迴吧。”沈小姐輕輕一笑道:“外間風寒,公子還是別站太久。”言罷微微一笑飄然入殿。

    言語有盡意無窮,秦昭此刻便大深有體會,捧了油紙傘,想著她剛剛的言語神色,心中隻感這沈小姐真有種不一般的意味。

    下午的齋醮在秦昭看來與上午一般無二,並沒多少意思,院中的人也走了不少。秦昭立在一旁殿簷下看了會沈府人等。沈小姐偶爾也便抬起頭來對他這裏露出微笑。秦昭立了一刻覺得有些不妥,想到對這朝天宮還不熟悉,便又移步走開,在四周圍轉了起來。不過終歸是對這沈小姐有些疑惑,轉過一圈便又走迴來查看。如此來來去去走的兩次天將傍晚時,齋醮又告一段落。沈小姐隨人流走出殿外,向秦昭走來:“秦公子還沒有走麽,我們卻要先行一步了。”

    秦昭疑道:“小姐要迴府了?”

    “是啊。”沈小姐道:“天氣不好,家母身體欠安,等不得晚間道場了。”此刻沈府人叢中卻有人走過來,看樣貌大約是管家之類。這人走過來看看秦昭道:“這位公子是?”

    “哦。”沈小姐道:“這位是秦公子。我的一位詩友。”

    那人打量下秦昭皮笑肉不笑的道了聲久仰便轉頭對沈小姐道:“老夫人請您過去呢,該啟程迴府了。”

    沈小姐點點頭:“好,煩您和夫人說一下。我馬上過去。”

    那人又看了看秦昭便轉身去了。沈小姐看那人走開才道:“秦公子,小女子要先告退了。”

    “是,天氣不好還是早些迴去的好。”秦昭道:“在下也打算迴去了。”

    沈小姐道:“公子還要在京城住一段日子吧。”

    秦昭道:“是,應該還會住一段日子。”

    沈小姐一笑道:“那改日若有機會定要和公子好好聊一聊。”

    秦昭也一笑:“好。”

    隨著出宮的人流與沈府人等走至宮門外,紅梅並另外個小丫頭走過來,扶了小姐入轎。沈小姐入了暖轎掀開簾帷對秦昭笑笑,便命人起了轎。沈府一行人也便陸續沿著大街走去。

    秦昭直看他們走的遠了,才又折迴宮內。又起風了,天也昏暗起來,大殿簷角的風鈴蕩出清脆的聲音。蒼穹變換,人去人來,也便如流雲,驟合驟散。秦昭突又想起了她。想起這一年心底便有些感慨。雪,果然下起來了。

    秦昭靜靜立了一刻便又在朝天宮內兜起圈子來。朝天宮殿宇重重規模極大,日間匆忙隻在幾處主殿院落走馬觀花巡視了一遍,此時得暇秦昭便一路細細查看起來,待走迴三清殿時忽然就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是她!秦昭心頭一熱。自從那日一別又這麽久不見了,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她。秦昭快步走的近了,才看到她立於香台之東原來是在拈香禮拜。看她持香過額,低眉垂首格外虔誠的樣子,秦昭不敢打擾便在她身後站定。不想旁邊的小楊梅卻不怎麽專心,一瞥眼間已看到秦昭不禁叫道:“秦公子,您也在這裏啊。”

    女子身子一顫,手中的拈的香頭也跟著顫抖了幾下。迴首看向秦昭笑了一笑,直等上完三炷才轉過身來。秦昭壓下心中激蕩微笑道:“柳小姐,您又專程來看道場了。”

    柳含漱一笑:“沒有,今日有些事情來的晚了,隻好上一炷清香。”隨即問道:“新年公子也沒有迴家麽?”

    秦昭笑笑:“是啊。有些俗事纏絆總走不開,真是不賢不孝。”

    含漱笑笑:“公子說那裏話,有這份心意即可,大丈夫誌在四放,原不需拘泥小節。”見她衣衫單薄,秦昭道:“天氣嚴寒,小姐該要迴去了吧?”含漱點點頭:“是。本想上完這炷香就走的。公子也要走了嗎?”

    “是啊,我也要迴去了。”

    “那我們一同出去吧。”

    “好。”

    兩人出了大殿向門口走去,將至宮門含漱道:“公子元夕可有安排?”

    “還沒有。小姐可有事情?”含漱一笑:“元宵這日城東開有燈市,別處難得這般盛大,公子若無事不妨去看看。”

    秦昭道:“小姐也會去吧?”

    “如果無事我定是要去的。”含漱微笑道:“公子若去,或可結伴賞燈。”

    秦昭道:“小姐不必勉強,若有事在下便自己轉轉好了。”

    含漱微笑道:“公子說那裏話。元夕您若去觀燈且在東華門外等一刻。我一定赴約。”

    說話間已走至宮門外,天色已晚兼且降雪,宮門外已沒有多少人在,隻稀稀落落的幾乘車轎停在路邊。見她三人出來便有輛馬車調過頭來,楊梅即走上去準備暖爐。此刻雪越降越大,秦昭忙展開油紙傘送她上車,含漱卻是神色微微一變,旋即平複下來道:“公子是走路來的麽?”

    秦昭笑道:“小姐不用擔心,我這粗人不知冷暖,一向走路走慣了。”

    含漱笑笑在車旁立定:“秦公子,那我先去了。您路上小心。”

    “好。”秦昭道:“降雪路滑,小姐一定慢行。”

    含漱笑笑上了車再不說話,隻楊梅探出頭來對秦昭揮了揮手後吩咐車夫迴府。看那乘馬車向北而去,慢慢走遠,秦昭也便向府衙走去。

    轉眼到了十五這日,秦昭辦些事情走迴衙門已是傍晚,忽然想及相約觀燈之事自己卻不知燈會在那。正巧見側門裏有個差役走過,正是剛升做班頭的馬五,這人口齒靈便,秦昭卻也熟識,便喚他來一問。

    馬五說起來果然滔滔不絕非但告訴了他怎麽走還道:“元夕燈會在東華門外,南北兩廛有二裏多長,十三就放了燈,今日正燈,十八罷燈,二十幾日才會收盡。燈市裏架鬆棚,綴彩縵,懸彩燈,整整十晝夜,別處絕無此盛大。公子真該去看看,絕對不虛此行。”

    秦昭聽罷拱手笑道:“多謝馬五哥指點了。”

    這馬五笑道:“秦公子可別這麽客氣,小的能有今日還是全托公子的福,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小的。”

    秦昭笑笑客套兩句便走迴住處,換了件幹淨棉袍,看康泰來坐在桌旁仿佛入定一般,自從自己進來招唿了一聲就再沒說話不禁奇道:“泰來,怎麽了?有事麽?”

    康泰來抬起頭來:“你是要去看燈會吧。”

    秦昭怔了怔道:“是啊,不如一起去吧……”

    康泰來搖搖頭道:“你去吧。我還有些事要安排。京城的燈會我也看的多了。”

    秦昭笑笑道:“好吧。泰來,你也別想太多。”

    “沒事,你去吧。不用管我。”康泰來笑笑,笑的卻有些生澀。秦昭凝了凝眉卻也沒有多想:“那我走了。”

    出得門來雖覺得康泰來神情有些古怪,不過想來正是新年他無親無故或許是有些失落吧。

    京城元宵燈會果然盛大,遠遠就見一大片燈火耀眼生花。城裏富戶兩旁店家都擺出了精致的彩燈,爭相誇富鬥豔。茶樓酒肆張燈結彩,雜耍百戲一應俱全,花市燃燈如晝,真個熱鬧非凡。雪晴兩日天氣迴暖,晚間到也不太冷,隻路上有些殘雪,卻是擋不住觀燈人潮。滿眼都是人山人海,秦昭在東華門外街頭胡亂轉了一刻,卻並沒有尋到她,不覺有些失落。正打算自行去燈市,忽聽得個脆生生的聲音喚他,迴首看時可不就是含漱伴同楊梅麽。想必楊梅眼尖先瞅到了他,此刻正歡蹦亂跳的衝他揮手召喚。秦昭心中一喜,真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當下穿過人流走到含漱麵前施禮道:“小姐可是剛到。我原以為小姐有事出不來了。”

    “讓公子久候了。”柳含漱笑道:“正月十五元夕節,乃上元天官賜福之辰。賞燈樂事一年隻此一次,怎麽能不出來呢。”

    秦昭笑笑:“那就麻煩小姐指引在下觀燈解謎了。”

    含漱一笑:“好說。”

    秦昭前一刻急於尋人也沒在意,此一刻放眼看去,但見燈市裏飛紅流火,街兩旁懸括的全是精製花燈。什麽鼇山燈、無骨燈、琉璃燈,獅燈、馬燈、元寶燈,花鳥魚蟲,人物佛爺神仙鬼怪各色燈籠無所不有。紮的花花綠綠的各式燈彩高懸門前,觀燈的人眾手裏也多有挑了五色花燈的,加上不時穿街而過的迎燈隊伍,真是看的人眼花繚亂。

    三人隨了觀燈人潮慢慢向前,但見各色燈籠上多都貼有燈謎,秦昭正在左右看時含漱指著個花燈笑道:“這裏有個老謎,不知公子可曾知道?”秦昭抬眼看去,見燈籠上映著張花紙上寫:二形一體,四支八頭,一八五八,飛泉仰流。細想了一刻秦昭才道:“可是個井字?”

    含漱一笑:“公子猜的不錯,正是個井字。您平素可喜歡這些?”

    秦昭笑著搖頭道:“我這麽個粗人也就是湊湊熱鬧,這打文虎彈壁燈的手段可就差的遠了。”

    “不妨。”含漱笑道:“這些不過文字小道,公子如此機敏,隻是不曉得解法吧。

    是啊,正想請小姐賜教。秦昭做勢拱手笑道。

    含漱微微一笑道:賜教可不敢當。隻這燈謎猜與製皆有法度,通常是拆字法、增損離合法、參差法、盈虧法、會意法等諸般法門。隻要通曉了這些,不論猜謎製謎就都容易了。”

    秦昭笑道:“真不知這裏還有如許講究,請姑娘再多多賜教些。”含漱一笑伸手指點道:“公子您看,您剛猜這個井字謎,便是增損變化法,隻要於筆畫中加以歸納,再猜來就簡單的多了。”含漱一路講解,秦找大感新奇連連點頭稱是。再試幾個字謎果然要容易的多了。幾人邊說邊一路看去,道旁花燈閃耀,身旁佳人側目,真是快意之極。

    楊梅忽而拍手道:“小姐您來看看這個。一個姑娘真可愛,不吃葷腥吃青菜,日夜勤勞紡織線,為了人們好穿戴。您猜這是什麽?”

    “素肌青鸞鬢,不慕百花新,白綾自纏裹,破壁獻芳魂。”含漱微微笑道:“可猜對了吧。”

    秦昭聽的心中一動,楊梅已笑道:“小姐,您真厲害,隨口就能再編上一個。養蠶的日子我都快忘了呢。”

    含漱笑笑:“小梅,你那些日子過的也很快活吧。”

    楊梅道:“有什麽快活,每日不是采桑就是插田。桑葉生的遲了都還要挨打呢。”

    沈小姐微微一歎輕輕念道:“上種田,下養蠶,難濟十口之饑寒,命如一縷之孤懸。打一字,你來猜猜。”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一個累字。”楊梅笑道:“小姐,您可真是大才女。”

    含漱一笑:“才隻一年,你的學問到進步不少。”

    秦昭也笑道:“就我總沒什麽進步,以後到要向楊梅姑娘多多請教了。”

    含漱笑道:“公子莫要說笑了,小女子隻精擅這些小道,公子方為大才。”

    楊梅笑著插言道:“小姐,秦公子,您二位就不要再互相恭維了。您二位都是才子才女,這裏偏我是個蠢才。”

    楊梅姑娘可別這麽說。秦昭偏頭對楊梅笑道:“我還正在想著您就已猜出來了,您和我一比可是個大大才。”

    三人一路說笑一路看去,見一酒樓外挑著盞大花燈,上麵也貼有一首:一輪明月掛半天,淑女才子並蒂蓮。碧波池邊又時會,細讀詩書不用言。

    秦昭想了想卻想不出。含漱笑道:“這也是個字謎,裏麵還有個故事。公子且逐句分拆來想想。”

    秦昭沉吟了一會不禁笑道:“有好酒賣!這個燈謎有意思。不知是誰給這酒樓出的,真黃絹幼婦,絕妙好辭。”

    含漱笑道:“這也是個老迷了,相傳還是倫翰林偶然在酒家受人所托而做。當時人都不明其意,待他走了方才發覺。”

    秦昭歎道:“是海南倫伯疇麽?怪不得,真不愧是連中兩元的大才子,燈謎也作的這般有趣。”

    “一門四進士,父子魁三元。伯疇一家當世無雙,確實是讓人敬慕。”

    含漱笑道:“不知前麵還有無好謎,我們去看看吧。”

    三人談談說說,月明風清,賞燈破謎,都是心情大爽。一陣人流湧來,不期然間秦昭覺得袖角一緊,低頭瞧時卻是含漱以素手捏著,過了一刻也不放開。秦昭心中一抖,心頭轉過百般滋味,一時隻覺甜蜜至極。天空明月三千界,人醉春風十二樓。此刻真是升仙也不換了。

    三人隨著看燈人流正穿過個路口秦昭卻聽得有人喚他。“秦公子。”一旁個清脆的聲音道:“秦公子您也來遊燈會了。”

    “啊。是沈小姐。”秦昭隨聲轉目一看,原來是沈小姐伴同紅梅立在身側。當下笑道:“真巧。沈小姐您也來看燈了。”含漱纖眉一皺,便鬆開了秦昭衣袖。沈小姐秀眉也簇了一簇便笑道:“秦公子原來有佳人相伴。”秀目流轉看向含漱道:“不知這位小姐是?”

    “哦。”秦昭道:“這位是上林苑監正千金,柳小姐。”

    “真是幸會。”沈小姐道:“柳小姐是與秦公子同遊麽。”

    “那裏。”柳含漱微笑迴道:“隻是偶遇便一同賞燈猜謎而已。”

    “小女子真是莽撞。”沈小姐笑笑:“不打擾二位吧。”

    “怎麽會。”含漱道:“沈小姐,如不嫌,就與我們一起遊行猜謎吧。”

    沈小姐笑道:“好啊。小女子正愁沒有玩伴,能有兩位相伴可不會無趣了。”

    秦昭又為含漱引見了沈小姐,兩人隻隨口應承了幾句便都偏開頭去。秦昭見她兩人神色不對忙笑道:“前麵那隻花燈還會轉動,真是奇妙。我們且去看看上麵有無上佳隱謎。”說罷當先行去,含漱與沈小姐對望一眼也便跟了上去。走至近前,果見這花燈非但碩大無比更是精巧絕倫,燈屏上鳥獸追逐景物轉換,正是一隻大走馬燈。秦昭很少見到做工如此精妙的花燈,一時讚歎不已。含漱與沈小姐兩人卻隻笑了笑,眼望花燈緘默無語。此燈上的燈謎甚為庸俗,秦昭也不好再談,雖有如此兩位佳人在側,卻隻感到渾身的不自在,可再無方才暢快了。

    正有些尷尬時。“秦公子,您看那邊。”沈小姐忽然伸手一指道:“您看那個燈與這個好不相似,不知裏麵轉的是什麽圖案。”

    “哦。”秦昭抬首一望,果見那邊也有隻大花燈高高挑起,周圍圍了一大圈人觀看。隻是距離遠了,上麵繪的什麽就看不清楚。

    “走。我們過去看看吧。”秦昭當先分開人群道。迴首看含漱似有些悶悶不樂,便又折迴道:“怎麽?您沒事吧。”

    含漱抬頭一笑:“沒事,您和沈小姐先過去吧。”秦昭看沈小姐已經走在前麵隻有道:“好,我先過去看看。”

    沈小姐所指也是隻大走馬燈,裏麵圖案又與上隻不同,畫的幾位騎馬的軍官,襯著些素描風景,轉動起來便似追逐。也不知是描的蕭何月下追韓信還是別的什麽折子,畫的雖不算精細到也似模似樣,一轉起來煞是靈動。秦昭看了一刻道:“沈小姐眼光厲害。這燈做的果然精致。比上一隻還要好看。”

    沈小姐笑道:“隻是和那盞一樣這幅燈謎也不好,這如無邊落木簫簫下般的謎麵讓人如何猜得……”

    秦昭笑笑,再迴首看去,卻不見了含漱,不禁愣了愣心下有些不安:“沈小姐,您看到柳小姐了麽?”

    沈小姐也一怔迴身看了看道:“我也沒有留意。可是我們二人過來時她沒有跟上,不會走散了吧。”

    秦昭左右看看,人流熙攘,卻那裏還有含漱的影子。有心想問問沈小姐的小丫頭紅梅,卻見這小姑娘尤自看燈看的癡迷,那還會注意旁人,恐怕問也是白問。

    “我們在這裏等一刻吧。也許她會找迴來的。”沈小姐看看秦昭麵色柔聲道。

    “好。”秦昭應一聲,隻是四處張望。果然不片刻楊梅出現在了身前。秦昭忙把她喚住道:“柳小姐呢?你們走散了麽?”

    楊梅從小鼻子裏哼一聲道:“秦公子。小姐身體忽感不適已先迴去了,讓奴婢向公子告個罪。”

    秦昭詫道:“怎麽會?柳小姐沒關係吧,要不要緊?”

    楊梅看一眼他身畔的沈小姐放緩了聲音道:“公子勿用牽掛,小姐大約隻是有些勞累。已經先迴府了。”

    “哦。”秦昭放下心來道:“本一同出遊,在下卻沒有照顧好柳小姐,請代我向小姐告罪。”

    楊梅隻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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