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劉朔雲厲眉否決,「五營若是分出兵力去洗劫外寇,必然要在大局上給了迦拿人可乘之機。」他抬眸盯著遠處隔絕關內與大漠的城門,「我們和外寇現下是唇亡齒寒的關係,我們缺糧,他們更缺。不止是糧食,軍械、盔甲、戰馬,他們缺這些去和迦拿人決戰。而我們。」他轉身看向士兵嚴肅地說,「我們缺地就是一個機會,隻要等到外寇集結出大批兵馬,我們便要集合五營之力,一同與之抗衡迦拿人,將這些外藩徹底趕出大漠!」


    「這……」士兵為難地問,「那大人有何打算?」


    「我意……」劉朔雲左右渡步,神色幾度變幻,最終停下腳步說,「將關內地糧食分出七分,立刻運至關外給五營。」


    「大人!」士兵著急地說,「那關內的士兵吃什麽呀?我們總不能餓肚子吧?要是沒有軍糧,這些從崇都來地太子兵豈不要鬧兵變?大人三思呀。」他耐著急躁地情緒勸說,「這些兵不是我等早年一同出生入死活下來地弟兄,更不是甄毅將軍在時的兵,他們吃不了苦的。軍糧若是分出七分,那剩下的三分於我等便不足十日!」


    「軍糧我會想辦法。」劉朔雲果斷地迴答,旋即一拍士兵的肩膀,「去傳令吧。」


    士兵急的狠狠一跺腳,他見劉朔雲這般柔和的態度,隻好恭敬地抱拳揖禮,匆匆跑開了。


    「此等舉措可謂下下之策。」石丹心背負雙手駝著背走來,「十日之限,你要從何處憑空變出這般多的軍糧?」


    劉朔雲轉向石丹心恭敬揖了一禮,隨即說:「學生魯莽了,但這也是無奈之舉。如今問題出在崇都軍糧遲遲不到,學生隻能親自去一趟盤州了。」


    「崇都的軍糧遲遲不到與煙州災情息息相關。」石丹心直言說,「難言之隱不必遮遮掩掩,這煙州災情年年皆是如此,江子墨在時時常上奏懇請崇都從西南各地調集糧草賑災。滿紅關往年的糧草有代州支撐,酆承悅雖說是龐博藝派係一員,但龐博藝深知滿紅關不可斷糧,且甲士充盈不曾減過一員,此舉便是要震懾塞外,叫外寇知難而退。」


    兩人渡步一道走向演武場,新兵都還在訓練,這支新軍的沙場上豎著一麵赤紅黑圖的號角旗。


    「可龐博藝已死,按理說,陛下重掌大權,是再好不過的一件美事。」劉朔雲有些氣餒,「但沒了酆承悅與龐博藝,而今這局麵怎會變至如此?沒了軍糧,這仗便不好打了。戰事如此緊張,崇都應當早已知曉才對,難道他們就不擔心迦拿人破關嗎?」


    「老朽猜,此次災變的不止有煙州。」石丹心望著訓練中的士兵,「也許其他州也遇上了難事。朔雲哪,這樣,你且寫一紙調令,派些斥候沿途從代州走訪各地,查查這九州到底出了什麽事。另外,盤州糧草定然是有的,但是如今時局緊張,時間所剩無多,你若是親自去盤州,耽擱了關中軍務不說,糧草運輸、營地轉移、軍令傳信等都要慢上不少。」.z.br>


    劉朔雲將注視士兵的視線收迴,轉向石丹心問:「那依先生之意?」


    石丹心錘了錘枯瘦的大腿,說:「我去吧。」


    劉朔雲淡淡一笑,說:「先生,你年邁如此,怎可長途舟車勞頓。」他看著石丹心,「先生,學生有一事相請。」


    石丹心看向他,平靜地說:「請講。」


    「先生在滿紅關住了這麽多年,想必對關內之事皆已了然於胸。」劉朔雲彎腰揖禮,「學生鬥膽,請先生暫代學生之軍務,好讓學生去往盤州,籌集糧草。」


    石丹心神情略顯驚訝,他看著劉朔雲半晌無聲,隨即便恢複了平靜,說:「這是大事。」


    劉朔雲篤定地說:「我相信先生。」


    石丹心定定地看著他,許久後,說:「


    如此,那老朽便僭越了。」


    劉朔雲在拜,旋即轉身一卷長袖,邁著大步朝內城門走去。


    士兵牽著馬走來,劉朔雲翻身而上,然後對著近衛親兵吩咐了幾句,帶上兩個人,一道策馬衝出城門,與那些來往的貨車擦肩而過。


    策馬奔騰,劉朔雲拍馬趕路,長風盡起,衣袖飄飄,那城門緩緩關閉,他不曾迴眸看過一眼,而是一往無前地朝著亢長的紅山馬道奔馳而去。


    而此刻滿紅關內的演武場內,石丹心望著新兵們的訓練已有一會兒。


    他看了很久,旋即不自覺地看向那杆豎立在沙場邊角的大旗,望著那紅旗內的黑圖,那口號角的紋路。


    許久、許久,他似感歎地說:「吹角營之人尚在,且執筆如刀。」


    遼遠廣闊的大漠已入夜,風沙似如從消逝的烈日中蘇醒,不耐寂寞地躁動飄蕩而起。


    在轟隆隆的沙粒震鳴中,另一陣沉悶的馬蹄聲悄靜的迴蕩著。


    群起的馬蹄踩踏黃沙,飛濺的沙粒隨風席卷上天,一支黑盔黑甲,麵罩黑鐵罩的重騎部隊正策馬而行。


    領頭人於肆虐的狂風中勒住韁繩,戰馬輕聲打著響鼻,唿出的熱氣吹開漂浮搖擺的沙粒。


    「今夜風沙來的甚是時候。」領頭的梁封侯目光炯炯,從模糊地風沙中窺視沙丘下的微弱火光,「迦拿人水土不服,宿夜無巡防哨兵,我等可突襲。」


    他身後的隊伍中一人策馬向前,他是鐵血營的統軍校尉。


    這人勒住馬,仔細地窺視片刻後側頭問:「梁都尉意欲夜襲?」


    「夜襲是你們鐵血營的拿手好戲。」梁封侯透出麵罩的聲音冰冷依舊,「如今五營中替換老兵的人數中,屬鐵血營都還是當年征戰右庭的老兵。經驗豐富,且都是百戰之師。怎麽?你不敢?」


    「有何不敢?!」統軍校尉言語平淡,但那雙眸子卻是迸現出濃濃殺意,「鐵血營敢往之處,皆是修羅地獄。末將謹遵都尉大人之命,隻待大人一聲令下,鐵血營隻進不退!」


    「好!」梁封侯拔出戰刀,「令。」


    統軍校尉立刻低喝一聲:「在!」


    「全營皆有。」梁封侯戰刀一引,「隨我夜襲迦拿人大營,駕!」


    「全營皆有,夜襲!」統軍校尉扭頭高喝,「唿哈!駕!」


    鐵血營一應鐵騎齊齊震聲一喝:「唿哈!駕!」


    黑甲鐵騎的隊伍齊齊打馬前奔,沿著沙丘奔馳而下。在下坡的過程中,戰馬肆無忌憚地甩開四蹄,飛濺起的黃沙遇到狂風便高高飛揚,那群起雷動的轟鳴仿佛踩在實地,鐵蹄的震耳齊鳴即便是柔軟的黃沙也無法掩蓋!


    轟隆隆的低鳴愈發接近,迦拿人的營地外守夜的士兵看不到黑夜裏的情形,隻是敏銳的聽到鐵蹄的瞬間,那人便高聲大喊了起來!


    「敵襲!!!」


    轟!


    幾乎在喊聲響起的刹那,鐵血營的重騎如黑夜裏的暗潮,在驟然間席卷而來,戰馬盲目地向前衝鋒,鋒利的戰刀割破了帳篷,迦拿士兵剛從睡夢中睜開猩朦的睡眼,緊接著就被一抹寒光劃破了喉嚨!


    「殺!!!」


    重騎如入無人之境,在驟然間衝塌了沙地的帳篷,迦拿人匆忙慌亂地於混亂中摸索自己的兵器,隨風飄蕩的帳篷布條落進篝火之內,旋即就見烈火高高漲大,火苗遇著帳篷就開始燃燒,一股燎原的火勢在頃刻間便燃燒起來,照亮了漆黑的大漠!


    梁封侯兩刀結果了一名六神無主的迦拿戰士,旋即正要策馬向前,忽然就見前頭有一名重騎士兵利落地將刀捅進迦拿人的胸膛,然後反手一刀斬去身後敵人的腦袋。


    這人拔刀之際令血在


    噴濺中染上了黑甲,又經風一吹,血霧驟然搖曳四下飛落。


    「好利落的刀!」梁封侯上前與這人並肩殺敵,「這是你初次上戰場,沒想到竟毫無膽怯之態。」


    「殺敵報國,何來膽怯?」江百川抬刀上撩砍斷刺來的長矛,旋即精妙地轉動手腕將敵人砍倒,「都尉大人且小心,小的去去就來!」


    江百川話音一落,登時勒緊戰馬向前衝鋒,他的前頭是一群集結成圓形戰陣的迦拿戰士,左右則還有更多的迦拿戰士正快速地聚合成嚴密的隊伍。


    而這兩者之間,身披黑甲的黑熊正在努力揮刀砍殺,他麵色猙獰兇戾,企圖用兇悍的勇氣震懾逼迫而來的敵人。但他衝鋒太過靠前,身後又無援軍,此刻是孤身一人。


    隻見圍攏簇擁的迦拿戰士齊齊刺出長矛,黑熊立刻慌張地勒動韁繩,戰馬立刻旋身轉動起來,但長矛已經到了眼前,眼看著他就要被刺成刺蝟!


    就在這時,江百川拍馬趕到,他踩著馬背飛身一躍,整個人猶如一隻大鳥般飛撲過去,同時抬手一把扯住黑熊,在長矛刺過的瞬間,將人撞下了馬!


    黑熊險之又險的躲過這一劫,他急忙站起來,揮動戰刀砍翻一人,旋即用肩膀撞在那人懷裏逼開數人的攻擊,然後抬腳踹開中刀的敵人,拔出了戰刀環視四周。


    江百川用後背抵靠黑熊的背,他警惕地目視前方說:「教官無礙否?」


    「要你多事!」黑熊反過來罵他,「老子要建功立業,你小子難道想搶功?」


    「絕無此意。」江百川與黑熊緩步轉動,以警惕隨時可能衝來的敵人,「我隻是見教官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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