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那名輕騎下馬拔出鋼刀,環視左右說:“殺了他,活捉甄氏後嗣,給我上!”


    他說罷當先上前,抬刀橫劈!


    噌!


    刀鋒劃破墜落的雨珠,並在刹那間掃向元吉的脖頸!


    元吉撤步後退剛躲過,可身體的傷勢沒給喘息的機會,背部撕裂的肌肉落著滴答雨水,鮮血順著腰帶如滾滾紅塵。


    一股劇痛沿著脊背襲上心頭,口中寒氣倒吸。


    可不過短暫的停滯,四名輕騎已然逼近。同樣在嚴重的傷勢影響下,元吉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然支撐不了多久。


    那就速戰速決!


    沉腰側身,刀鋒自手腕中洞出!這一刀猶如破海而出的蛟龍,鋒芒畢露的刀鋒刹那間帶起空冥的音嘯!


    先取當先那人首級!


    輕騎驚駭無比地驟縮眸子,於臨死之際仿佛本能地揮動鋼刀,堪堪地抵擋住!


    利器於半空交鳴震顫,天空響起陣陣嗚咽雷聲,兩人於泥地裏擦肩而過,輕騎眼瞳中現出了震驚。


    元吉借著勢頭想要立馬追擊,隻要先殺一人,他就能少一個對手!


    可對方三人卻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隻見四人排列成陣勢,團團將他徹底包圍!


    “這小子有點身手。”一人說著警惕地豎起刀。


    “但他受了重傷,撐不了多久!”一人舉刀逼近。


    “對!快快了斷,大人那還等著我們複命。”一人從側麵繞來。


    最後一人握緊刀柄,眼珠掃過三人後盯住元吉,陰聲說:“那就動手!”


    四人齊齊邁步並進,四把刀從四個角度襲來,而當中的元吉正想反擊,可後背陡然傳來一聲撕拉聲!


    紅腫的傷口溢出濃濃的血,身體更像是不聽話的僵住,而眼前的刀鋒。


    來了!


    “元吉!”


    在甄可笑的驚唿聲中,元吉驟然咬緊牙關,他像是逼迫自己的雙手一般強硬舉起,刀背迅疾如電地扛在背上一掃!


    叮叮叮叮!


    四聲兵鐵聲於瞬息間響徹,而元吉悶頭就勢一滾,腰腹的肌肉繃緊扯開撕裂的傷口,他不顧一切反手一刀!


    噗嗤!


    雨水中夾著雪,洞穿敵人背心的刀鋒淌落滴滴血珠。元吉拔出刀的刹那帶動淋漓鮮血四濺!


    一人倒下,驚的餘下三人都驚恐地退了半步!


    可就在三人猶豫之際,元吉突然單手撐住地麵,口中接連嘔出鮮血,額上緊跟著滲出了冷汗。


    幾人似乎察覺了他的異樣,當即都壯起膽子再度逼近,配合著同伴一同出刀進攻!


    元吉強打精神猛烈搖頭,隨即聚精會神接連揮刀抵擋!


    甄可笑被他護著連連退步,可她慌亂間不小心摔倒,令元吉當場頓足,而眼前三人抓住機會當即撲殺。


    他退無可退,身前是淩冽的刀網,身後是柔弱無助的甄可笑。他若進,就可能受傷乃至身死,可他若退……


    眸子凝重,腳跟深深陷入泥土,隻見他橫刀於手臂,麵對敵手突然深深吸氣。


    旋即衝刺!


    轟!


    驟雷震撼天巔,閃爍的電芒照耀著毒辣的刀身,寒芒於元吉眸間縱閃而過,而身子已成瘋魔之勢不退反進!因為隻要退步小姐就有危險,而前進就能替她擋下這片如刀般的風雨,隻要前進她能毫發無損,那自己便是支離破碎。


    也要擋在她身前!


    鋼刀砍翻左邊敵手,反手抹殺右邊偷襲,手腕橫轉握緊刀鋒,膝蓋在泥地裏直直劃出一條深深的溝壑,傾斜上撩的刀鋒破開了這片風雨!


    斬下了兩顆頭顱!


    驟然噴湧的血噴射向天空,輕騎如見了鬼般目瞪口呆,旋即扭頭望去,驚駭地注視著那風雨中的少年。


    “好辣的刀法!”城門下觀望的士兵不禁讚歎,他貼近劉朔雲說,“大人,場中局勢複雜,我等該當如何?”


    “不可動,城西禁軍追趕至此,小姐如今私自出逃,按律當斬。”劉朔雲搓揉雙指,“我們都是鄭國士兵,如若勸阻恐危及小姐。且先觀望,切記,如若小姐有危險,你們就立刻上去。”


    士兵疑惑問:“勸還是……”


    劉朔雲盯著場中的元吉,眸中厲色一閃,說:“除了小姐,其餘人都給我殺了!”


    劉朔雲在這一刻果斷下了決斷,如若元吉不敵士兵圍攻,他就殺了輕騎和元吉,事後就算城西禁軍問責,他也能把責任推到元吉身上。


    隻有這樣才能保全甄可笑,至於後路,他自有打算。


    士兵幾人麵色不禁都現出不忍,麵對元吉這般忠心護主的狠角色,他們都由衷佩服,可軍令如山不可違。


    場中現下隻剩一人,他當即朝城門方向喊:“邊塞將士見我等苦戰,為何不一起捉拿逃犯?”


    “守護滿紅關職責所在。”劉朔雲氣定神閑,“倒是你等未出示身份,我怎麽知道你們到底誰是逃犯,誰是官兵?”


    輕騎扯下腰牌拋在雪裏,他急聲說:“腰牌在此,我乃城西禁軍崔校尉帳下親兵,奉命捉拿逃犯。”


    劉朔雲根本不買賬:“腰牌可作假,還是等崔校尉親至吧。”


    輕騎怒聲喝罵:“呸!你等這是通敵!”


    劉朔雲毫不搭理,輕笑了幾聲,倒是他身旁的數名士兵都哈哈大笑起來。


    輕騎注視了元吉少頃,突然目光轉向了癱坐在地上的甄可笑,隨即眸子一轉,神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元吉此刻氣喘籲籲,他察覺到左半邊身子已經失去了知覺,意識也愈發昏沉。


    可撲來的對手從不帶憐憫,兩人於暴雨中對撞,刀鋒在廝磨間響徹刺耳的銳聲,而僵硬的身體終於力竭,在對抗裏輸了力氣,刀鋒陷入了肩頭破開了皮肉。


    輕騎抓住機會想一刀抹斷元吉的脖子,可元吉突然按住肩頭的刀背,對方卻緊跟著脫手飛步後撤。


    直奔甄可笑!


    元吉驚覺反應,可他邁動雙腿,眼前視線忽然一黑,周遭的雨聲也緊跟著被耳鳴聲蓋過。


    等他視線恢複明亮,發現輕騎勒著抽泣的甄可笑,刀鋒就貼在白皙的脖頸旁。


    輕騎得意地大喊:“放下刀。”


    元吉果斷地鬆開了刀,城門下的眾人都是神色凝重,幾人還攥緊了拳頭。


    元吉虛弱地說:“放開她,我任你處置。”


    輕騎哈哈大笑:“你以為你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殊不知現在我要你生就生,死就死!”


    指尖血珠滴答,肩頭的傷口隱現白骨,元吉忍著劇痛說:“你待如何?”


    輕騎招手示意他走近,等元吉邁開步伐,甄可笑雙眼顫栗個不停,旋即劇烈地搖頭。


    她仿佛在告訴元吉不要靠近,可元吉就是這般毫無防備的邁步、再邁步,等直直走到兩人身前——


    噗嗤!


    冷刀刺穿了元吉的腹部,烏雲裏的雷光映照著輕騎得逞的獰笑,也令甄可笑的麵容褪盡了血色。


    甄可笑驚唿出聲:“元吉!”


    刀鋒拔出帶動黏密的血水,元吉無力地倒在地上。


    沉重的步伐踩著濕滑的泥地走近,輕騎居高臨下地倒舉鋼刀,說:“狗東西,老子送你歸——”


    噗嗤一聲,這聲音細微的幾乎叫人聽不清,周遭的聲音仿佛瞬間沉寂。


    輕騎瞪大雙眼,嘴裏嘔著血水不說,舌尖還詭異地現出一根尖銳的尖刺。


    輕騎倒下了。


    元吉看著渾身顫栗的甄可笑,看著她手中握著一根滴血的金簪子。


    劉朔雲與一眾士兵都窒息般的看著這一幕,一語不發。


    此刻甄可笑像是迴過神,發白的指節驚嚇般地鬆開簪子,整個人也癱軟般地坐在雪地裏,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劉朔雲抬手一招,說:“飛馬快報,傳我口令,讓梁都尉拖延隊伍。另,讓士史大人書信一封至崇都太尉大人,就說甄氏後嗣甄可笑逃竄,城西禁軍追捕未果!”


    兩名士兵當即抱拳:“喏!”


    劉朔雲帶著人衝到近前,他扶起甄可笑,溫聲問:“小姐,你沒事吧?”


    甄可笑驚魂未定,她頭一次殺人,口中結巴地說:“我、沒事……”


    劉朔雲突然雙膝跪地,說,“卑職,讓小姐受驚了。”


    幾名士兵上前扶起元吉,他腹部受了重創,血流不止,可一聲不吭的模樣頓令眾人暗暗佩服。


    甄可笑托起劉朔雲的手臂,說:“劉叔叔,我已查明父親身死原因,還望劉叔叔做主,為我甄氏一族討迴公道!”


    劉朔雲意外地問:“小姐怎知?”


    甄可笑將石丹心與葉宏放的交談細說了一遍,劉朔雲聽的連連頷首,可等他剛要開口,突然山道口傳來一陣雷鳴般的鐵蹄聲。


    眾人登時齊齊迴頭望去。


    伴隨著陣陣雷鳴,身披漆黑盔甲,頭戴麵罩的鐵騎從雨夜中飛馳而來。


    “大人,是斥候營的人。”士兵舉著火把遠眺,“怪了,隻有幾人,不曾見到梁都尉。”


    劉朔雲眼珠一轉,說:“快去閣樓,將我的鷹放出去。”


    士兵不解,但還是奉命去了。


    劉朔雲搭住元吉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叫元吉,我長話短說。你義父鹿不品有書信一封。本來應該在流放隊伍入關後交給你,但眼下形勢危急,我隻能口述與你,你且記住。”


    元吉聽到鹿不品的名字頓時眼眸一涼,他沉聲說:“大人請明言,元吉定一字不落,牢記在心。”


    “此事與小姐性命攸關。”劉朔雲撐膝握緊拳頭,“你須帶著小姐出關,出塞後朝北走,自有人接應你。此後安排權聽那人做主,你記住了嗎?”


    “出塞後,往北走,有人接應。”元吉頷首,“記住了。”


    劉朔雲注意到他刻意忽略了一句話,看來這少年心思縝密,不是任人擺布的心性。


    劉朔雲朝士兵揮手:“把馬牽來。”


    士兵牽來馬,元吉扶著甄可笑上了馬,隨後甄可笑不解地問:“劉叔叔,為何要送我走?”


    劉朔雲語速極快地說:“小姐若留在滿紅關有性命之憂,卑職已為小姐安排好了去處。此中詳細,等小姐長大歸來,朔雲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甄可笑看著劉朔雲,半晌後,微微點頭。


    “我雖不明大人之意,但若是鹿先生要我做的,定然絲毫不差。”元吉抱拳,“元吉在此,謝大人不殺之恩。”


    劉朔雲不禁對元吉心生愧疚,看來他早知曉自己方才對他動了殺心。


    形勢急迫,劉朔雲不在多言,他高聲大喊:“打開關塞城門!”


    “都尉大人有令!”士兵昂首咆哮,“打開關塞城門!”


    塵封許久的邊塞城門傳出吱啞悶響,露出一道漆黑的縫隙。


    昏暗的火光照亮了那抹黑暗,顯現出蒼茫一片的雪白。那是冰峰千裏的大漠,北國風光下的皚皚白雪遮天蔽日,唯有竄湧的雷蛇遊走天際。


    山道口疾馳而來的交河見此,登時大聲高喊:“都尉大人有令,請小姐迴隊伍一敘!”


    劉朔雲抬頭看著甄可笑,似勸慰般說:“小姐莫理會,去吧。”


    甄可笑向後望了一眼,旋即看向劉朔雲,揖禮說:“劉叔叔,保重。”


    “大人保重。”元吉奮力一揮韁繩,大喝一聲,“駕!”


    戰馬甩動脖子長長嘶鳴,強健的四蹄踏濺起泥濘中的血水,如一道狂風般唿嘯而馳,直奔城門!


    後方的交河瞪起眸子,他趕忙打馬追趕,口中喊出炸雷般的怒吼:“尉史大人,快關城門!!!”


    大雨滂沱。


    雷鳴滾滾。


    雨水打濕了劉朔雲的衣襟,也打濕了麵容,他展開雙臂,濕透的袖袍撒下一片雨珠,朝著城門遙遙一拜。


    他朗聲說:“恭送小姐。”


    戰馬衝出城門,一眾士兵紛紛抱拳高聲唿喊。


    “恭送小姐!”


    戰馬衝入漆黑的雪夜,驚雷閃爍間,馬身上的兩道影子忽隱忽現,轉瞬間就奔出老遠!


    等待雷鳴停歇,雨勢驟減,無人在能看到黑暗中奔騰的戰馬,但他們仍舊注視著。


    交河奔到劉朔雲身前,翻身下馬,抬手揪起他的衣領,怒聲喝斥!


    “你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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