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有“宋”字的旗幟在秀州城頭獵獵作響,宋江心中卻沒有絲毫歡喜。孝義黑三郎仿佛曾了一個笑話,宋江知道從今往後,他已無法立足綠林。


    然而,宋江宣泄完悲憤之情後很快便恢複了平穩,他深知作為一軍之帥,自己的情緒直接影響著士氣與軍心。吳用站在一旁,默默觀察著這一切,亦沒有多言,他深信時間是最好的良藥,與江湖做徹底的切割,日後宋江的仕途才可更平穩安全。


    出榜安民,布置好城內防務後,宋江獨自坐在書房,燭光搖曳,映照著他緊鎖的眉頭。狂飲數盞,一股強烈的意誌開始在其心中翻騰不休--他要變強,要爬到那權力的最高峰,然後扭轉所有的對錯黑白,到時候,他依然是人人稱讚的忠義及時雨。


    隔日,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耀在秀州城上時,宋江神色如尋常一般無二,穿梭於軍營之中,鼓舞士氣,部署戰略,仿佛昨日之事從未發生過。


    隻有少數心腹才能察覺到,宋江的眼神中多了一份以前不曾有過的決絕,比之先前喪父喪弟後的麻木與瘋狂更加令人膽寒。


    吳用看著這樣的宋江,唯有歡喜與欣慰,畢竟梟雄的崛起,往往伴隨無數次的打擊與磨礪。


    宋江隻在秀州停留了不到三日,整頓軍備並將城內敗兵暗子驅除殆盡後,開始拔營趕往蘇州。


    與此同時,張叔夜率領新調來的五萬禁軍精銳以及江淮兩地廂軍十萬,合計十五萬軍隊聲勢浩蕩地抵達蘇州城下。


    鄧元覺雖早已抵達蘇州,並將方臘死於宋江之手的消息傳達給了方傑和司行方,但三人對於是去是留依然各執己見。


    方傑自然是報仇心切,恨不能飛迴杭州,好取宋江狗命;司行方則堅持固守蘇州,抵擋官兵南下,為王寅迴兵杭州爭取時間;鄧元覺屬於觀望派,覺得蘇州能守則守,不能守便退迴秀州也無大礙,隻要保存有生力量,便有機會東山再起。


    如今官兵來襲,司行方求戰之心愈盛,不顧方傑、鄧元覺二人勸攔,一心想要出城探探來犯之敵的虛實。


    鄧元覺見狀不免有些內疚,蓋因這些時日他一直緊盯城內兵馬,幾乎隔三差五變著法子地試探。念及此處,鄧元覺更以為司行方有此舉動是為了自證清白。權衡利弊一番後,鄧元覺還是決定讓司行方出城迎敵,並親自出馬為其壓陣。


    城外曠野,旌旗飄揚,戰鼓雷動。張叔夜見司行方單獨出城,嘴角略微上揚,隨即揮手派出酆美迎戰。


    二人同樣使一柄大杆刀,徒一照麵,便如龍虎相爭,瞬間戰作一團。一個淩厲如風,一個穩如泰山;你來我往,難解難分。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越打越激烈,鄧元覺生怕司行方有閃失,果斷地鳴金收兵。


    迴到城中,司行方麵色鐵青,怒氣衝衝地對鄧元覺質問:“我正要拿他,何故收兵?”


    鄧元覺一時語塞,正準備為先前的舉動向司行方道歉並解釋自己的苦衷時,司行方卻扔下一句“不生擒那廝,絕不迴城!”,而後重新披甲上馬,繼續出城叫戰。


    司行方與酆美再次相遇,兩人之間的戰鬥比之前更為精彩,雙方將士皆目不轉睛的被這旗鼓相當之場麵而吸引,並時不時高唿喝彩。


    張叔夜見火候差不多,示意身旁的董平出陣。


    每戰當先的董平早已躍躍欲試,立刻驅馬來到陣前,擺出一副若城中無人應戰便要合鬥司行方的姿態。


    城頭上的方傑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深知董平的武藝高強,擔心司行方獨木難支。於是,他也迅速點齊披掛,躍上戰馬,衝出城門,欲與董平一決高下。


    方傑與董平亦算得上熟人了,因此剛一交手,便各施絕技,槍來戟往,招招不留餘地,兇險程度很快趕超司行方與酆美的對戰。


    四員猛將捉對廝殺,戰況變得更加複雜多變。


    突然,司行方的坐騎不知為何馬腿一軟,竟跪倒在地。司行方猝不及防,跌落馬下,瞬間失去了先機。酆美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並未講究什麽情麵與風度,趁機揮刀狠狠砍向司行方。


    失去戰馬的司行方,在地麵上顯得極為被動,他隻能勉強招架著酆美的淩厲攻勢,卻毫無還手之力。


    眼看司行方險象橫生,命懸一線,方傑心中大急,奮力舞動長戟,想要逼退纏住自己的董平,好去營救司行方。然而,董平卻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圖,雙槍如同遊龍一般,死死纏住方傑,讓其無法脫身。


    城頭上的鄧元覺見狀,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兒郎們,隨我殺出去!”


    言罷,鄧元覺領兵衝入戰場,直奔司行方而去。


    鄧元覺揮舞禪杖接住酆美大刀,仍不忘對司行方說道:“兄弟先撤,我來斷後!”


    即便步鬥酆美,鄧元覺亦絲毫未落下風,禪杖每一擊都重若千斤,碰之則傷,觸之即死。酆美被禪杖帶起的勁風唬得一時膽怯,不敢上前。


    張叔夜生怕大好局麵付之東流,連忙大喝道:“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話音剛落,鄧元覺直覺脖頸處傳來一陣涼氣,本能地用出一式秦王背劍,雖護住了要害,卻未想到那刀光卻如同鬼魅一般,在半空中詭異地改變軌跡,狠狠地斬斷了鄧元覺的左臂。


    鄧元覺強忍劇痛,單臂甩杖逼退來人,定睛望去,竟是他拚死營救的司行方。即便親眼目睹,鄧元覺依然難以置信的問道:“宋江給了你什麽好處,竟讓你背叛聖教?”


    司行方冷笑一聲:“我何必與將死之人多言!”


    話畢,司行方不再猶豫,身形一動,與酆美形成了默契的配合。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向受傷的鄧元覺攻去。


    鄧元覺雖然勇猛無比,但此時左臂已斷,實力大打折扣,漸漸開始力不從心。但即便如此,鄧元覺的眼神中依然沒有絲毫的退縮和畏懼。


    當方傑餘光瞥見鄧元覺左臂被斬、陷入危局的場景後,瞬間目欲衝血,勢若瘋魔。


    隻見方傑怒吼一聲,麵對董平那如疾風驟雨般的快槍,竟然不躲不擋,隻是揮舞著手中的方天畫戟,大開大合,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奔董平的腦門而去。那戟尖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寒光,帶著一股死亡的氣息,讓董平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董平在方傑這不要命的打法下,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隻好放棄進攻,轉而或躲或擋,試圖暫避鋒芒,隻求拖住方傑。奈何久守必失,終於,被方傑瞅準了一個微小破綻,猛地一戟揮出,將董平逼退。


    而後,方傑調轉馬頭義無反顧的衝向鄧元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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