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山門之戰,無論是官軍亦或是義軍,都未占到什麽便宜。因此兩軍對峙,沒有了往日的劍拔弩張,隻剩下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高掛免戰牌,緊閉營門恢複軍心士氣,等待新的轉機出現。


    至於這新的轉機自然在於王寅的援軍能否順利抵達杭州。若能的話,攻守之勢易形,太子方天定肯定不會放過這為父報仇的機會;若宋江順利擋住了王寅主力,那憑方天定內城的兵力隻有死守的份,城破亦是早晚之事。


    此刻,宋江將大營駐紮在杭州城北部門戶皋亭山。皋亭山橫亙城北,綿延十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這裏不僅是秀州與杭州之間最為重要的戰略要地,更是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處。宋江選擇此地駐紮大營,無疑是精心考量過才做得決定。


    說實話,也不怪宋江如此慎重,畢竟他與王寅打過交道,對這般文武雙全幾無破綻的人物,若非逼不得已,宋江是不願與之為敵的。


    夜幕降臨,宋江所在大營依然燈火通明,隻見他獨自坐在案前,眉頭緊鎖盯著攤開的地圖,顯然正為如何對付即將到來的王寅援軍而頭疼不已。


    就在這時,營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刻的沉寂。


    “哥哥!”戴宗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喜意,“學究來了!”


    宋江聞言,猛地站起身,幾步跨到吳用麵前,雙手緊緊握住其雙手,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賢弟,你可算是來了!”宋江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吳用拂袖避開宋江的熱情,想著戴宗亦非外人,歎氣直言道:“未想到,公明兄還是走上這條路了!”


    宋江沒有過多解釋,他的處境吳用是知曉的,長籲短歎隻會遭人輕視,片刻之後,宋江苦笑道:“事已至此,賢弟可願隨我同歸朝廷?”


    吳用依然背著身讓宋江看不清其麵上神情,反問了句:“及時雨和孟嚐君相比有何優勢,請公明兄給我一個理由。”


    宋江聞言,知道有戲,笑著說道:“柴進本就家底雄厚,又慣於經營,如今根深葉茂,帳下亦是人才濟濟,學究去得晚了,怕是容易受屈;而在宋江心中,學究便與諸葛孔明無二!”


    話畢,見吳用似在猶豫,宋江不禁加大力度:“越是才高之人,越需要一個能放開手腳施展才華的舞台;諸葛孔明幫助無立足之地的劉玄德三分天下得其一才能如此深得人心,若其赤壁之戰助曹操平定天下,史書記載亦不過是多個識時務之人。”


    此話一出,倒是說到吳用心坎裏了,一向以諸葛在世自稱的他,在柴進麾下如何甘心做綠葉去陪襯李助、許貫忠等人。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吳用終是被宋江說服,願意為其效勞。


    宋江還未來得及高興,吳用便甩出一個令宋江膽戰心寒的問題:“公明哥哥可知方臘與柴進的關係?”


    宋江點了點頭,亦知曉吳用接下來要說什麽,遂目光幽深地望著北方說道:“學究不必多言,真到了那時候,某定要先下手為強,與他再爭一爭高低。”


    每當想起被驅逐英雄大會的恥辱,以及王英、燕順慘死的畫麵,宋江都會對柴進恨之入骨。柴進可謂是宋江心中黑名單上的第二位,僅次於黃文炳。原先他沒有本錢與之相提並論,站著如嘍囉,巴結奉承亦難入其眼;終有一日,他亦要讓柴進嚐嚐那種滋味。


    吳用見宋江有此雄心,暗自點頭,正要開口向其透露柴進與梁山、曾頭市的關係時,突然發現營帳前人影晃動,不免心下一緊,遂出聲警示:“帳外何人?”


    話音剛落,張順便低著頭走了進來,宋江見吳用麵露不愉,連忙打圓場:“學究勿怪,自己人,是自己人!”


    張順也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連忙解釋道:“哥哥,小弟前來是有一事不明,我們既投靠了官軍,為何還不見我兄長迴來?”


    也是怕什麽來什麽,近些時日,宋江故意避著張順,便是不想在這種時候告之張橫已死的消息。蓋因張順、費保本就對投靠朝廷之事頗有微詞,若再被張橫之死激怒,定會鬧將起來,值此大戰前夕,造成軍心不穩,實為智者所不取。


    由於先前和戴宗通過氣,是以不等宋江開口,戴宗便攬住張順肩膀,寬慰道:“咱們與揚州的張大人畢竟第一次合作,人家防著點也理所應當;你放心,前幾日哥哥托我傳信時,我剛見過張橫兄弟,他瞅著都白胖了不少;官府還指著咱們拚命,肯定不敢輕怠了他。。。”


    張順雖被戴宗雲裏霧裏一通忽悠,心下稍安,但還是從宋江麵色上瞧出異常,正欲開口追問時,再次被戴宗打斷:“哥哥與軍師有要事相商,咱們哥兩就別在此礙眼了,走,兄弟我從揚州帶迴了兩壇好酒,再不喝,打起仗來不知要多久才能喝上一口!”


    就這樣張順被戴宗連拉帶拽幾乎拖出了營帳,二人幾乎同時鬆了口氣。戴宗是覺得順利為宋江擋住一難,張順則是因為在不經意間聽到了宋江和吳用提及柴進的名字,而且話中似乎透露出對柴進不利的意圖。


    一麵是曾經的恩人,一麵是現今的兄長,若他們發生衝突,張順實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在帳內被宋江瞅出端倪,被戴宗解救出來,可不要鬆口氣?


    隨後二人來到戴宗住所,隨意搞了兩個下酒菜,便開始對酌。


    張順在江州時經常與戴宗飲酒,對方啥量肯定一清二楚。等戴宗喝得差不多後,張順開始有意無意地引導著話題,想要從戴宗口中套出更多關於柴進的信息。


    “戴宗哥哥,你我兄弟一場,有件事我憋在心裏難受,不知當講不當講?”張順故作猶豫,眉頭緊鎖。


    戴宗一拍桌子,笑道:“張順兄弟,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咱們兄弟之間,有什麽不能說的?來,先幹了這碗!”


    話畢,戴宗一飲而盡,醉眼朦朧下似察覺到什麽,補了句:“除了你兄長張橫外,其他的保管知無不言!”


    張順聞言,心中一緊,似已知道了結果,亦端起碗來一飲而盡,待平複好心緒後,壓低聲音說道:“哥哥,我今日在帳外,不慎聽到宋江哥哥與那位吳先生正談及柴進,似乎……似乎他們之間有些不愉快。”


    戴宗得知是這事,瞬間放鬆下來,笑道:“張順兄弟,這你就不懂了。柴進那廝,雖然家底殷實,卻是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家夥。學究那般大才,在他麾下卻不得重用,可謂明珠暗投,如今被公明哥哥招攬,才得以施展平生所學。”


    張順點了點頭,又見戴宗對柴進之事倒是沒有避諱,遂直接問道:“那柴進與方臘之間,又是何關係?”


    戴宗酒意上湧,話匣子大開:“哎,這事兒啊,據說參加過英雄大會的人都知道。柴進那廝,竟與方臘那亂臣賊子是翁婿關係。你說,這不是自找麻煩嗎?如今江南之亂,多半也是因他而起。”


    張順心中震驚,但表麵依然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那宋江哥哥打算如何對付柴進?”


    戴宗嘿嘿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幾分狠厲:“等咱們平定了江南之亂,那時宋江哥哥應能騰出手來,定會讓那柴進好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言罷,戴宗又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隨後便倒下睡了過去。


    張順愣了好大一會兒,舉起桌上酒壇,眼含熱淚,遙敬宋江營帳方向:“你我兄弟緣分已盡,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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