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天際仿佛裂開了一道口子,無盡的水珠瘋狂傾瀉而下。


    雨幕之中,唿延灼、穆弘,一個剛剛目睹多年袍澤被戰場辱屍,另一個同胞兄弟頭七還未過。不等楊誌下令,二人便一馬當先,率先殺入敵陣。


    唿延灼直奔鄭彪,穆弘死追杜微,皆是含恨出手,絕招頻現,絲毫不留餘地。


    四將在雨中激戰,兵器碰撞的火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鞭似雷鳴,槍如閃電,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拚命之舉;此戰不分高下,隻決生死。


    楊誌等人緊隨其後,攔住在戰與撤之間猶豫不決的賀從龍、包道乙。


    此時北風怒吼,如同猛獸般在戰場上肆虐,它卷起雨珠,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嚴重幹擾了鄭彪、杜微、賀從龍、包道乙他們的視線,原本行雲流水的招數也變得遲鈍淩亂。


    在這樣的環境下,戰鬥變得異常艱難。不到兩個迴合,四人的身上便都增添了新的傷痕,鮮血與雨水交織在一起,流淌在泥濘的地麵上。其中,杜微的情況尤為危急。他本就在與穆弘的交鋒中處於下風,此刻更是被穆弘那如瘋如魔、招招致命的攻擊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終於,杜微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他趁著自己還有一絲餘力,猛地一蹬地麵,身形騰空而起,如同一隻受傷的鳥兒,向後急退而去。在退卻的同時,他顧不得分辨敵我,從腰間連甩六把飛刀,那飛刀在雨幕中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如同六道劃破夜空的閃電,四散開來,每一把都帶著淩厲的殺意。


    其中一把飛刀,正中穆弘的坐騎。那戰馬吃痛,猛地一顫,隨即失控地向前衝去。穆弘措手不及,被這股巨大的力量甩出馬鞍,重重地摔倒在地。


    當穆弘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抹去臉上的泥水和雨水,再抬起頭時,眼前已不見了杜微的身影。他緊握著長槍,仰天長嘯,為自己未能手刃仇敵而感到深深的憤怒與自責。


    賀從龍眼見杜微毫無征兆地突然撤離,心中不禁一凜,鬥誌也隨之消散了大半。他亦知,在這樣局勢下,跑得慢的死得最快。於是,他猛地一槍揮出,槍尖化作一道銀色的閃電,直逼楊誌而來。楊誌雖然反應迅速,但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震得後退數步,賀從龍則借此機會,調轉馬頭,準備逃離戰場。


    與此同時,正與唿延灼激戰中的鄭彪,眼見賀從龍即將撤離,心中頓時焦急萬分。他知道,一旦賀從龍離開,自己很有可能遭遇圍攻,眼下唿延灼他都應付不過來,再添一人那還打個毛啊。


    因此,鄭彪一邊奮力抵擋著唿延灼如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一邊大聲高唿:“賀兄,莫走!救我!”


    而另一邊,包道乙的處境同樣岌岌可危。不僅道術失效心神大亂,還要麵對魏定國、單廷珪兩人的圍攻,可謂險象環生,幾無招架之力。


    賀從龍還是頗為念及同僚之誼,準備上前營救鄭彪一同撤離。然而,正當賀從龍趕往之際,宣讚瞅準了時機,一箭射出,正中鄭彪眉心。鄭彪來不及痛唿,身形一晃,便跌落馬下。唿延灼見狀,迅速上前補上一重鞭,鄭彪的腦漿瞬間崩裂,死於非命。


    賀從龍見鄭彪喪命當場,再也顧不得許多,連忙驅馬逃走,生怕自己也步了鄭彪的後塵。


    宣讚正欲再射時,卻見包道乙趁風停間隙,突然從懷中撒出一冒煙的不明物體。他心中一凜,想起先前隊友的交代,連忙示意魏定國、單廷珪後退。


    包道乙趁機撤出戰場,準備逃離。唿延灼見狀並未去追賀從龍,而是緊緊盯住了包道乙。他知道,韓滔、彭玘皆是死於包道乙的詭術之下,此人的危害遠勝於賀從龍。於是,他一邊示意宣讚盯住包道乙,一邊驅馬窮追不舍,勢要將此禍患在今日了結。


    宣讚見狀,也不再管逃遠的賀從龍,而是緊緊鎖定包道乙。隻見箭矢如流星般劃破雨幕,一箭接著一箭,逼迫得包道乙不得不連連改換路線;如此一來速度驟減,加之唿延灼的寶馬本救快,此消彼長下,唿延灼終於追上了包道乙,遂揮鞭直取其後背。


    眼看即將功成,包道乙兩肋突然飛出兩柄飛劍,劍光閃爍,寒氣逼人。早有防備的唿延灼連忙用鞭格擋,卻沒想到這飛劍竟能在空中靈活轉換方向。原本平行飛出的飛劍突然成交叉之勢,仿佛一把懸空的剪刀,直奔唿延灼的坐騎而去。好在唿延灼的馬匹頗有靈性,感知到危險後自動後撤了一步,躲過了這意想不到的一擊。


    不等包道乙收迴飛劍,唿延灼已經快馬上前,揮鞭將飛劍一一敲落在地。就在這時,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包道乙在飛劍落地的瞬間,竟也身形一晃,跌倒在地。唿延灼心中暗自詫異,難不成真如傳聞所說,飛劍與道士是一體的?


    正當他疑惑不解時,宣讚的箭矢已經如閃電般射來,正中包道乙的後腦。包道乙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後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一命嗚唿。


    此時的楊誌見戰場形勢明朗,便攔住了正在殺降泄憤的穆弘,開始打掃戰場,收拾殘局。由於今夜戰局幾經變化,楊誌準備見好就收,免得繼續追擊會再次中了敵軍埋伏。此舉倒是得到了眾人的讚同,畢竟這一夜的激戰,所有人都有些疲憊不堪,幾無再戰之力。


    當眾人掩埋屍體時,從包道乙身上發現了許多令人震驚的東西。飛劍連著不起眼的絲線,絲線另一頭連著包道乙的腕帶,顯然是通過某種機關控製飛劍的飛行方向。此外,還從包道乙身上搜出了烈酒、硫磺、各種暗器、迷藥以及不知名的丹丸。這些所謂的“道術”,原來竟都是糊弄人的江湖把戲!


    唿延灼看著這些道具,不禁為韓滔、彭玘的死感到不值,未曾想到二人戎馬一生卻死在江湖術士手中。思及此處,唿延灼心中更是悲憤交加,於是割下包道乙和鄭彪的首級步伐沉重地走到一處相對幹淨的空地。


    唿延灼緩緩蹲下身子,將兩顆首級輕輕並排放置在平地上,眼神變得異常深邃,仿佛穿透了雨幕,看到了那遙遠而又清晰的臉龐——韓滔與彭玘,兩位曾經並肩作戰、生死相托的兄弟。


    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仿佛有千言萬語哽咽在心頭。終於,他仰起頭,對著灰蒙蒙的天空,發出了一聲震天響的長嘯:“魂兮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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