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珩的神色明顯暗淡了下去,速度很快,快到陸銘初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電話等會再說。”陸銘初說。黎珩:“你先接。”陸銘初憋著一口氣,跟他杠上了:“你讓我接我就接?”電話一直沒被掛斷,分貝極高的和弦不斷在耳旁叫囂,越來越令人煩躁。僵持之下,黎珩緩慢地唿出一口氣:“我”係統女聲發出催促:“請玩家盡快”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陸銘初心裏的燥意直衝上頭,再也壓不住:“閉嘴!”黎珩一愣。他把話生生咽了迴去,眼底露出一絲酸澀來,隻能垂下目光。他無意逼迫陸銘初,但還是把他逼急了嗎?接著他又開始懊悔,剛才在晚宴時不該說出那樣逾矩的話,即便醋意完全勝過了理智。……忽然他的衣領一緊,一隻修長的手抓住了他的前襟,用力一扯。他不由地向前踉蹌了一步,驚訝抬眼,隻見麵前的人朝他傾身靠過來嘴角邊貼上了一片柔軟。第56章 “始亂終棄”一小陣風拂麵而來,帶著微醺的酒意,仿佛卷著熱浪點燃了兩人之間的空氣。陸銘初那一瞬間大腦是空白的,他隻是機械地閉著眼,破罐子破摔地親了上去。唇瓣相貼的瞬間十分短暫,或許隻有0.01秒,或許隻是一個眨眼,卻像一簇絢麗的煙花,炸得陸銘初頭暈目眩。他身體僵硬,仿佛喪失了對外界的感知能力。……優秀員工應該隨時待命,由於前幾次總讓老板等待,這次小陳很早來到停車場候著。等了半小時,也不知宴席何時結束。小陳趁著時間還早,去了趟洗手間。剛解決完生理需求,懶懶散散出來,就看見不遠處的兩個高挑身影。終於來了,小陳搓著手準備上車,卻看見了驚掉下巴的一幕。他的老板霸道地拽住黎影帝的衣領,徑直在人家嘴上啃了一口,就在這片隨時會有人經過的露天停車場。“……臥槽。”小陳眨眨眼,又揉了揉眼睛。他再睜開眼,就看到那邊的兩人說了兩句什麽,然後朝他的方向轉過身來。小陳左看右看,連忙貓著腰鑽進車裏。小陳在車後估摸著躲了半分鍾,一會心癢難耐,一會默念獎金要緊,可最後還是抵不住好奇,慢慢探出頭去板著一張臉的陸銘初大步朝這邊走來。“老板,這麽巧啊。”小陳騰地站起來,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陸銘初目不斜視,壓根不理他,彎腰坐進車後座。“老板,那我們這就出發了?”小陳試探著問。陸銘初極度不耐煩地“嗯”了一聲。小陳一邊從後視鏡偷瞄陸銘初的臉色,一邊啟動車子,又聽陸銘初問:“有鏡子嗎?”“啊?”小陳說,“沒,沒有。”陸銘初嘖了一聲,打開手機相機,扯開t恤領口,對準自己的脖子照了照。獨處過夜、接吻、脖子、找吻痕?小陳的大腦飛速運轉,思維已經跑上了高速公路。他連忙遮住雙眼,連聲道:“我什麽都沒有看見!”“……”陸銘初嘴角一抽:“你也給我閉嘴。”他惱羞成怒訓完助理,才把注意力放迴手機屏幕。手機相機的映照下,頸側的倒計時果然重新出現,一分一秒地時鍾不斷跳動著。陸銘初凝神,三次跳動之後,那串已經所剩無幾的時間忽然閃爍起來。接著重新亮起,刷新成了3打頭的一串數字。-a市經曆了幾場降雨,在陸銘初離開的兩天裏急速降溫,道路兩旁的梧桐樹染上了橙黃色。從高層辦公樓中往外看去,天邊隻有陰雲與蕭瑟。陸銘初捏著一遝文件閱讀,眉頭在過去的兩小時中,就沒舒展過。宋坐在他對麵,挑眉看向他:“怎麽出去度假了一趟,反倒興致看起來不高的樣子呢?”“我應該興致很高?”陸銘初頭也沒抬。“對啊。”宋說,“湖海莊園哎,不是應該發生點什麽嗎?”陸銘初斜了她一眼,悶不吭聲。“說說吧,你跟黎珩到哪一步了?”宋撐起下巴,歪著腦袋,擺出一副聽故事的姿態。而陸銘初在老板椅上轉了半圈,臉上抗拒的意思寫得明明白白。“不是吧。”宋不滿,“還以為你們早就該幹嘛幹嘛了。這麽純情,小學生啊?”“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一樣。”陸銘初涼颼颼道。宋撩了撩背後的卷發:“那是當然,用不用我給你出謀劃策?”昨天那一個吻完全是腎上腺素飆升後的衝動,來得毫無預兆。這種情況之下,除了唇齒相貼的地方,往往很難去注意身邊的事物。可是在午夜反反複複迴憶起來,細節卻像掉落的拚圖,一片一片拚湊完整。黎珩微微震顫的瞳孔,襯衣領口的褶皺,還有不穩的鼻息,甚至嘴唇發涼的溫度。他想把這段社死的記憶刪掉,但每個片段都在一遍一遍提醒他,他親了黎珩。……宋打了個響指,把他從迴憶中拉了迴來。“嘿,別發呆了。”陸銘初舒了口氣,把文件拍在桌上,決定投降。“你說,”陸銘初咽了咽口水,猶豫著開口,“如果有個人吃醋,但又不願意承認,應該怎麽辦?”“這還不好辦?”“我當是什麽呢。”宋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你就用力抓住他的手,告訴他再嘴硬就不讓你走。他要是再不服軟,就把他狠狠摁在牆上親,看看是不是真有這麽硬。”“…………”親倒是親了,沒摁在牆上。陸銘初麵色凝重地站起來,起身朝辦公室外走去。宋翻了個白眼,“別走啊,晚上要不一起出去喝一杯解解悶?”“晚點再說。”陸銘初拿起車鑰匙,“我傍晚去趟醫院。”昨天的那通電話是陸家的傭人打來的。老太太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平常狀態時好時壞,突然連說話都磕磕巴巴,估計是病情加重了。所以今天到了定期複診的時間。-下午正是醫院最忙碌喧鬧的時候,但vip接待區井然有序,十分安靜。高級病房外房門半敞著,幾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圍在病床前,時不時有問診聲從門內傳出。黎珩在門外的長椅上坐了一個下午,始終脊背挺拔地等著。病房內,傭人於心不忍,在莊恩華耳邊替他說話:“老太太,黎家那孩子一直在門外等著。”莊恩華下巴微抬,眼神卻並不往門外看去,“他願意等就先等著吧。”傭人給她捏著久坐麻痹的雙腿,“這都幾次了,您要不通融通融。”“倔驢!倒是有點像我……”莊恩華自言自語完,又覺得自己說得不妥,偏過頭改口:“等到我老了不中用了再說。”傭人叫吳媽,從陸銘初出生時就跟在她身邊了,知道老太太這態度其實也有轉圜的餘地。她歎息一聲,“快十年了,人還有幾個十年呐。”莊恩華眉心緊蹙,怎麽會不懂她的小心思,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溝壑分明的手掌。還有幾個十年呢?這麽多年,該用的手段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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