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指抬起黎珩的下巴,靠近了一些,捏著紙巾擦拭他的唇角。剛一碰到,黎珩向後一仰,讓開了他的手。“又怎麽了?”陸銘初無語抬頭。黎珩:“不是說要避嫌嗎?”陸銘初:“……”一而再再而三被懟,陸銘初空基本可以確定了。柯念隻是個幌子,黎珩見他不爽才是真的。-日落時分,拍攝結束。所有演職人員迴去洗掉一身黏膩,參加晚上的慶功宴。陸銘初和黎珩到的時候,主桌已經坐滿了人,正好剩下兩個空位,隻不過兩個位子並沒有靠在一起。靠近主位的那個,左邊是何亦寒,右邊是柯念。陸銘初目光一掃,不經意間視線和柯念對上,立刻站住腳步,他才不想過去湊熱鬧。他調轉方向,對黎珩說:“你去吧,我坐另一邊。”話音未落,桌邊忽然騰地站起來一個人。柯念站起來的動作稍顯急躁,膝蓋窩撞得凳子一晃,把桌上的餐盤杯子碰得叮當作響。他一臉緊繃,雙眼死死盯著陸銘初。陸銘初並不想搭理,正要轉身,柯念叫住了他。柯念:“……坐我的位子吧。”柯念倉惶離開座位,甚至還彎下腰把撞歪的凳子擺正。陸銘初:“……”中邪了?陸銘初有些疑惑,但他戴著墨鏡,旁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柯念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僵硬,臉頰上淌下汗來。陸銘初:“不用。”“不不不,我正好想坐另一邊。”說完,不等所有人反應,他已經小碎步跑過去坐下,好像生怕陸銘初拒絕似的。這莫名的場麵搞得周圍都一頭霧水,但陸銘初漸漸迴過味來。估計是早上看到了宋承光和他們寒暄的那一幕,猜到了什麽。原來柯念雖然蠢了點,還是長了個腦子的。慶功宴無非還是那些流程,免不了要寒暄喝酒。好在黎珩比較克製,有人敬酒時,才會抿一口杯中的低度數香檳。陸銘初在一旁當局外人,並不參與宴席上的社交話題,隻專注填飽肚子。桌上有手機屏幕亮起,陸銘初下意識低頭。看到是封郵件,他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手機。不過郵件內容已經映入眼簾,似乎是一份日程表。“你明天要出差?”陸銘初看到幾個關鍵詞,但沒看清具體內容,隻是那份日程表長度驚人,他擔心黎珩會一走好幾天。“嗯。”黎珩滑動表格,淡淡應道,“你很關心?”陸銘初:“我關心個錘子。”他緊接著說:“所以你去哪裏?跟誰一起?什麽時候迴來?”黎珩放下手機:“……”最近倒計時沒有出現,但陸銘初記得大致日期,他還剩的時間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怎麽,還不讓問了?”黎珩不答,隻是冷淡道:“有必要這麽關心麽?”一整天的情緒下來,黎珩都沒怎麽給好臉色,陸銘初也有些窩火。緊張的氣氛吸引的鄰座的注意,剛要說些什麽,便有人轉頭看向他們。黎珩看著他表演,好整以暇拿起酒杯。陸銘初咬牙微笑:“關心,特別關心。我可是黎影帝的助理,當然沒有人比你更重要啊。”過了一會兒,陸銘初感覺到身邊有人傾身過來,繞過他去敬另一邊的酒。“黎前輩。”何亦寒拿著一支香檳,目光裏帶著歉意看向黎珩。好家夥,不叫黎老師了,改叫黎前輩。陸銘初向後靠了靠,給他留出空間。何亦寒態度誠懇:“昨天是我衝動,不小心冒犯前輩了。”“沒關係。”黎珩說。“實在是很抱歉,我敬您一杯。”說完就自行喝掉了杯中的酒,還十分知禮數地提醒:“聽說您不喝酒,而且身體還沒痊愈,您隨意就好。”陸銘初對何亦寒沒什麽特別的意見,隻是被夾在中間十分不自在,恰好手機上進來一條短信。宋:什麽時候來接我?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陸銘初心頭疑惑,覺得時候對方發錯人了。不過正好有由頭可以離席,他決定給宋迴個電話。剛一抬頭,對上一雙探究的目光。黎珩:“你有事?”陸銘初晃了晃手機:“我出去打個電話。”-身旁的位置空了,兩個人之間的交談沒了阻擋。可何亦寒卻覺得,黎珩周身的氣壓仿佛低了許多,連剛才嘴角的禮貌微笑都不見了。酒杯被兩指捏著輕輕轉動,黎珩的視線沒有焦點,看起來不在狀態,不知道在想什麽。何亦寒看著他出神的側臉,心漏跳了一拍。此時晚宴已接近尾聲,何亦寒終於鼓足勇氣:“前輩,我能加一下您的微信嗎?”同劇組的演員交換聯係方式原本十分正常,可他的臉上帶著不自在,反而引人遐思。而且昨晚他上門的意圖也很明顯,無需挑明,正常人都心知肚明。黎珩似乎不解風情,直接放下酒杯。“不用了。”拒絕的語氣很幹脆,“我有喜歡的人,不希望他誤會。”何亦寒大概很少被拒絕,目光中的希冀一下子熄滅了,又說了聲對不起。“不用對不起。”說完後,黎珩拿起外套,起身離席,“我先失陪了。”-宴會廳吵鬧,陸銘初走出去,找了一條僻靜的走廊撥出電話。三秒後,電話接通。宋的語氣有些疑惑:“嗯?幹嘛突然給我打電話?”陸銘初就知道她是發錯人了,無語道:“你自己看看把消息發給誰了。”電話那頭安靜幾秒,大概是宋移開手機確認了一下。過了一會,她語氣喪喪地說:“嘖,還真是我發錯了。剛剛逛完街,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一隻手打字,沒想到就發錯人了。”陸銘初笑了笑:“你幹什麽?報複性消費啊。”“別提了,最近幾天有點煩。”宋說,“等你迴來再說吧。你哪天迴?”想起黎珩明天要出差,陸銘初說:“就今晚迴吧。”“行,那等你迴來再聊。”電話掛斷,陸銘初把手機放迴口袋,在走廊的窗台邊磨蹭了一會才準備迴宴席。一轉身,居然看到了黎珩。他不知什麽時候來的,就站在距離陸銘初幾米遠的地方,目光沉沉。“你怎麽在這兒?找我啊?”陸銘初狐疑道。黎珩不答。“喝多了?”陸銘初又問。黎珩沒迴應他的問題,隻是問道:“電話打完了?”“打完了啊。”陸銘初說,“宋,問我什麽時候迴去。”短暫的對話後,氣氛冷了下來。黎珩沒有說話,眼底的情緒十分明顯。早知道宋承光有意拉攏,但他並不清楚陸銘初的意思。今早的會麵時,陸銘初對他的示好雖然表現冷淡,但還是像一根刺紮在黎珩心裏。晚上的這通電話,就是將這根刺反複拔出又戳下,不安感完全占據上風,排擠掉了殘存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