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顯縮進棉襖,悶聲道:“其實裴則渡都給我發過。”


    居意遊:“那你怎麽不看啊!”


    齊顯:“總覺得,不到最後一天再學,有點虧。”


    氣得居意遊直想錘他。


    齊顯的擺爛在收到學校最新通知後理直氣壯了起來。


    “由於疫情暫未得到控製,附件中地區學生暫不返校。上學期遺留考試暫緩,具體時間另行通知。”


    齊顯將此歸功於上帝偶爾對他網開一麵。


    居意遊提議借此機會大家先聚一聚。


    至於聚在何地,其實不由他倆說了算。因為他倆前腳進寢室,後腳就封校了。常去的石鍋拌飯大盤雞火鍋店一時遠隔天涯。


    居意遊並不沮喪,聚餐最重要的不是在哪裏、吃什麽,而是和誰聚。他當機立斷,單方麵決定大家在教學樓天台喝點小酒吃點小菜。


    學校此時室外溫度已有兩三度,對他倆來說其實算不上太冷,但齊顯依舊覺得這主意簡直瘋了。哪裏不能聚?非要吹著風聚?


    居意遊:“你不懂浪漫。”


    齊顯:“我不想懂。”


    幾人都被居意遊盛情邀請。


    裴則渡言簡意賅:“有病。”


    管程唉聲歎氣:“哎這可怎麽辦。”


    一問才知,這倆就住附件中不得返校地區,壓根兒沒迴來。


    倒是本地高中生許赴乙積極得要命,把自己來北聯農大喝酒的意願刷了滿屏。


    齊顯問:“未成年人不是不得飲酒嗎?”


    許赴乙:“……”


    於是又被許赴乙激情問候半小時。說實在的,他倆不熟,但基本每天都結梁子。


    最後能去天台聚餐的就隻有居意遊和齊顯倆人了。


    雖說是居意遊的提議,但齊顯也不能什麽都不準備。


    他收拾完宿舍就去校內超市逛了圈,買下些小零食和一件rio。


    齊顯也懂浪漫,學校天台嘛,兩個人吹著小風微醺著講些曖昧話,時不時停下墊些小餅幹,然後繼續吹風講話,光是想想就是極有氛圍的事。


    也光是想想,他就有些上頭。


    天台的門極為隱蔽,位於教學樓四樓東樓梯拐角處。由於東樓梯廢棄,這裏閑置著許多舊課桌,要想進入天台,得從堆疊的課桌穿過。


    至於具體的穿過方法,無非就是爬上爬下。齊顯抱著倆大袋子,在桌子下艱難爬行,不是不小心踩到頭發,就是仰頭被桌板狠狠磕到。偏他還特意飭一番,穿了件白棉襖,怕是爬完得換個色。眼見著與小門近在咫尺,塑料袋卻被桌腿突出的釘子劃開小口,一罐酒掉出、骨碌骨碌滾進門中。


    齊顯追著酒,膝蓋蹭地向前一擦,也滑進門裏。


    夜裏沉浮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居意遊倚靠染上紅鏽的欄杆,手裏提著什麽。他目光散漫,也不知道在看哪一盞燈。


    他身周鍍著柔和遙遠的光,並未將眼神分來,專注著哼自己的小曲,曲調齊顯並不熟悉,隻能細聽歌詞。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欞呐”


    東北經典搖籃曲,歌詞婉約派、調子豪放派。居意遊音量情感拉滿,音準全無。天台的浪漫頓時被驅散一半。


    唱了幾句,他似乎覺得無聊,變了動作,向著月亮舉起提著的東西。


    好家夥。


    好大一個桶。


    提桶的手青筋都崩出來了。


    隨後他雙手扶桶,將桶口挨在嘴邊、對桶吹了起來。其動作豪邁程度與剛剛東北經典搖籃曲相當契合。


    齊顯越發覺得這大桶眼熟,這材質、這流線、這顏色搭配


    大桶好像明了他的震撼,自己轉身過來,露出商標


    上麵赫然寫著幾個大字


    牛欄山二鍋頭。


    喝點小酒。


    指兩升白酒。


    齊顯嘴巴再合不上。


    浪漫個屁。


    他還未從地上爬起,就這樣趴著看看自己提來的rio,落荒而逃的心情無比強烈。


    居意遊吹了半桶二鍋頭,忽聽見門口處傳來的動靜,一看是齊顯爬起身拍著膝蓋上的灰。


    他放下酒桶,目光詫異:“你迴學校第一天就下地啊?”


    齊顯也同樣詫異,詫異他身上幹幹淨淨:“你飛上來的?”


    居意遊憋著笑:“你不會是從教學樓上來的吧?”


    齊顯:“…不然呢?”


    居意遊拉過他,朝著另一側走:“這是教學樓天台,那是圖書館天台,連著的啊。你直接從圖書館來就行啦。”


    齊顯:“你怎麽、不早說。”


    居意遊:“沒想到你居然不知道。”


    齊顯深唿吸,咽下這口氣,在地上隨便尋摸個位置坐下來:“我們聊什麽?”


    居意遊在他對麵坐下:“隨便聊聊唄。”


    齊顯想了想,道:“後山的牛多了一隻,據說是之前的偷牛賊良心發現。”


    居意遊抱著桶十分無語:“喂你這樣很沒情調。”


    齊顯沉默。


    居意遊問:“我們寒假不聊得挺好嗎?怎麽,時隔一個月見到我本人又被帥臉震撼了?”


    是被你懷裏的東西震撼了。他眼神閃爍:“能把那桶放一邊嗎?看著很有壓力。”


    “有什麽的。是我自己喝。”


    “但是…”


    “醉了才好聊天嘛。誒,你提的大袋子什麽東西?”


    齊顯沒來由地心虛,把塑料袋藏在身後:“沒、沒什麽。”


    作者有話說:


    作業還沒寫完,先淺更一下。明天接著更。


    (以後一定做好時間規劃,不能再這樣了,論文火葬場、小說被罰榜。好痛苦。編還來找我,有種高中上課睡覺被老師抓到的尷尬,到現在都不敢迴複,給她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關於牛欄山二鍋頭,可以參考某橙色軟件2~5升裝的塑料大桶裝。雖然是酒精勾兌,但勝在實惠。隻是為了增加介紹增強畫麵感,沒有勸酒的意思!過度飲酒危害身體健康!未成年人不得飲酒!我跪!)


    第38章 閑聊


    齊顯慢慢小口啜著rio,居意遊提桶灌著牛欄山,對比鮮明。


    兩人之間一直無話,隻好各自默默喝酒,等到齊顯在酒精和冷風的共同作用下、變得意識遲鈍思路卻清醒的時候,居意遊終於肯開金口。


    “你迴學校的時候家裏說什麽了嗎?”


    “什麽?”


    “就是叮囑啊,類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齊顯想了想,道:“記得報六級和初級會計?”


    居意遊:“會計?怎麽啦,牧場缺會計?”


    齊顯:“也算是一條出路。”


    居意遊:“你知道我爸媽跟我說什麽嗎?”


    齊顯根據和他父母唯一一次會麵的記憶,模仿起來,語調平緩、毫無波動:“哎喲大學的課程對你來說那不是小菜一碟嗎?談戀愛也是,你招招手,不管哪個女孩子不就都過來啦”


    居意遊閉眼,怎麽會這麽羞恥。


    齊顯乘勝追擊:“要好好玩啊。哪裏有不順心的告訴我們,誰都不能讓你受罪兒子。”


    居意遊笑罵:“草,你就為了叫這倆字是吧?我說你怎麽肯這麽講話!”


    齊顯:“不像嗎?”


    居意遊:“一模一樣。”


    齊顯:“那不就行了?”


    居意遊:“一樣惡心。”


    齊顯差點下意識後撤半步,他疑惑道:“總比牧場會計好。還是說、你其實有點顯擺成分?”


    居意遊:“有什麽可顯擺的?我就是聽著難受,大實話。”


    齊顯搜尋著調解家庭矛盾的關鍵詞:“不是挺關心你的嗎?怎麽不領情呢。”


    居意遊撇嘴,定睛看著他,道:“你裝。”


    齊顯抿口rio:“行,不裝了。開始談人生吧,您請。”


    “記不記得過年之前,我跟你講的,我姐精彩絕倫的飛刀表演。”


    “嗯,兩厘米深,觀眾臉色鐵青。”


    “雖然沒明說,但她確實是被趕出家門的。”


    “明白,主動離開家門的說法顯得更瀟灑。”


    “那天她一進門就被無視,可能他們還在記恨之前的事吧。我稍微轉圜一下,大家總算能坐在一張桌子。然後我姐被要求去買菜做飯,還夾了些冷嘲熱諷和‘你不做這些還想做些什麽’的話吧,出現次數太多,我記不清了,但肯定不會超出規訓的範圍。他們也就會這些。她臉色變化是因為又被拿來當作女性反麵教材,她站起身是因為被拿來和我比較、被貶低得一文不值,她想離開是因為她被認為配不上大城市的高薪工作,她甩刀…甩刀是因為吵吵鬧鬧的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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