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腳下不知被什麽一絆,胳膊撲錯了方向,撲在居意遊身上。而他自己失去平衡,帶著居意遊向側方倒去。


    試驗田旁是一個緩坡,因為角度條件不好,被種植的同學放棄了。他倆正好抱在一起骨碌骨碌從坡上滾下來,像兩隻抱團西瓜蟲。


    齊顯茫然地抬起灰撲撲的腦袋,看到了身下同樣茫然的居意遊。


    很快,居意遊的茫然轉為感激:“你救了我。”


    齊顯:“是、是嗎?”他的本意不是推開居意遊。


    居意遊:“恩人。”


    齊顯:“大可不必…”他的目標是牛頭才對。


    居意遊:“你摔得疼嗎?”


    齊顯:“大概、和你差不多。”絆他的是什麽?石頭?粗樹枝?


    居意遊看他心不在焉,雙手扳過他的臉:“我永遠記得這一天,你在牛嘴下救了我一命。”


    齊顯:“你還是忘了吧。”聽起來很荒誕。


    與居意遊一樣,管程也難以忘記這一天。


    他站在最佳觀影位置,無比清晰地看見齊顯朝牛撲來,卻被牛伸出的腳絆倒了。於是齊顯和居意遊一起滾落小坡。


    他心安下來,正納悶這牛怎麽那麽蠢,親自放跑了不太合胃口的食物,就看見


    牛的嘴巴靠近了試驗田。


    它一口籠住田裏的小麥苗。


    啊,原來它的目標是試驗田的作物,不是居意遊。


    它可能也在好奇,這人類怎麽這麽沒眼色、擋在自己和食物之間一直不動,所以伸出一腳,把居意遊和齊顯這兩個影響它進食的東西一起解決了。


    這哪是蠢。這是成精了。


    管程繞去緩坡,正看見居意遊感激涕零地準備給齊顯磕頭,他解釋的話語堵在嗓子裏講不出來了。


    無所謂,反正牛不會說話,姑且冤枉它有故意傷人的念頭,也不會怎麽樣。


    而且講了又如何,真的會有人相信世界上有頭為了麥苗智力陡增的心機牛嗎?


    反正他要是沒看見全程,他絕不會相信。


    裴則渡帶著保安趕到,急切地跳下巡邏車,卻發現一切已塵埃落定。


    她正準備慰問受驚的居意遊一番,卻瞥見牛在田裏嚼著東西。


    裴則渡急忙衝過去:“你不能吃麥苗!停下!”


    終於有人在意學長學姐辛苦種下的冬小麥了。


    可裴則渡的下一句話是“萬一打了藥吃壞肚子怎麽辦!”


    萬一吃壞肚子的時候剛好又要掏牛怎麽辦!


    算了,小麥還是無人在意。


    齊顯和居意遊摔得灰頭土臉,裴則渡上半身沾著從牛身上滑下來時蹭的泥巴,隻有管程幹幹淨淨,看得髒兮兮的三人直想把他按進試驗田。


    管程鼻子靈,總覺著空氣中彌漫著什麽古怪的氣味,還有些熟悉,他問:“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齊顯和裴則渡一激靈,心虛地偏過頭。


    管程:“你倆幹什麽了?”


    齊顯支支吾吾:“掏、掏牛。”


    居意遊:“掏牛?什麽是掏牛?”


    裴則渡重複自己最初給齊顯的解釋:“把手伸進牛的下麵、後麵,伸進去,拿出來。”


    居意遊點頭,頓悟:“哦,掏牛屁股…”他說完一愣,驚道:“哈?!掏什麽?”


    裴則渡字正腔圓:“掏牛屁股。”


    居意遊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一個小跳躲去管程身邊:“哪隻手…齊顯,不會是你抱我的那隻手吧?”


    齊顯無奈:“我哪有抱你,我們隻是剛好一起滾下來。”


    居意遊:“你沒有否認,看來就是那隻手!”


    這邊來來迴迴一個重點在掏牛的手、一個在全是意外,吵了半天和對方壓根兒不同頻。管程在旁樂嗬嗬觀戰,忽然想到什麽,一拍手:“哦!所以你們身上才一股牛味兒!”


    三人:“…”


    齊顯和裴則渡下節是毛概課,但又是抓牛又是拌嘴的,早過了上課的點,加上倆人被說了有牛味兒,更不願意進教室,生怕熏到同學被掛牆上投訴。


    居意遊提議道:“幹脆咱們討論討論小組作業吧,反正本來就打算今天晚上開個會的。”


    無人反對。


    可是去哪裏開成了問題。


    幾乎沒有地方能放下成見、完全接納髒臭的他們。


    後山倒是可以,但暖和些的隻有牛棚豬場這些,味道比他們本人更大。


    想到這裏,齊顯和裴則渡才意識到自己的羽絨服還放在牛棚外麵,匆匆拿了過來,又不肯穿上。齊顯給出的理由是“我髒”,裴則渡表示“同上”。


    管程倒是高興了,一個人身上套了三件羽絨服,成了冷風中唯一暖和的那位:“要我說髒就洗洗嘛。你們迴宿舍先洗個澡,洗完咱們再開會也不遲。”


    幾個人都不肯迴,寢室是睡覺的地方,沾上牛味兒怎麽想怎麽難以接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饒是管程再好脾氣也逐漸失去耐心了:“不然你們去洗浴中心搓搓,搓幹淨了再迴!”


    居意遊眼睛一亮:“好主意!”


    齊顯:“啊?”


    居意遊:“就這麽決定了!咱們去洗浴中心開會!”


    齊顯慌了。洗浴中心什麽地方?那是赤條條原始人類聚集的地獄。穿了衣服的人他都不想見,何況是不穿衣服的人!他連忙看向和自己一樣討厭人類的裴則渡。


    哪知裴則渡目光灼灼:“走!去洗浴中心開會!”


    別問,問就是南方人,對北方洗浴文化有種近乎狂熱的好奇與探索欲。


    作者有話說:


    過渡一下,可能有點無聊。


    晚上還有一章!


    第21章 澡堂


    齊顯拗不過這幾個人,也隻能跟著去洗浴中心,去前他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自帶一套衣服、洗完之後換上。


    合情合理,眾人點頭,並認為自己也需要這麽一套衣服。


    但問題又繞了迴去,大家不想汙染寢室,該怎麽拿上衣服。


    裴則渡表示隻有笨蛋才會被這種問題困擾,她向室友求助,在宿舍樓下拿到了自己的衣服。


    居意遊和齊顯齊刷刷看向管程這個唯一的幹淨人。


    居意遊:“程哥,靠你了,哥們兒我給你磕頭。”


    齊顯:“…程哥,可以嗎?麻煩你了。”


    管程撓撓頭:“齊顯的衣服當然是我拿最合適。但是居意遊,咱們好像不在一個寢室。”


    居意遊:“有什麽關係?喏,鑰匙。記得給我好好搭套潮的,我這潮人不能沾土。”


    管程拍拍胸脯,“放心,你教的搭配法則我都銘記於心,”他抬臂搭上齊顯肩頭,“齊顯呢?你對衣服有什麽要求?哥包你滿意。”


    齊顯不敢說話,這倆人的炸裂穿搭他無法忘懷,但又不好打擊管程的積極性。仔細想想,他的櫃子裏隻有清一色的黑白灰,不可能會有出格的搭配。齊顯安心了,他點頭:“你隨意發揮就好,我相信你。”


    管程出發了,他上樓的腳步極具使命感。


    齊顯的“我相信你”完全是客套話,他之所以敢和聽不出弦外之音的管程客套,是因為對自己的衣服有信心。


    可他接過管程遞來的袋子一看,信心當即被擊潰。


    棉襖是他今年最愛的黑白棋盤格,沒問題。


    但內搭上衣有兩件,一件灰色大低領秋衣、一件純白跨欄背心。怎麽看都不像這個季節能穿的。


    褲子更離譜,是自己大一年少輕狂買來壓箱底的黑色破洞牛仔褲,兩個大洞在膝蓋處。


    齊顯盡量委婉發問:“呃、程哥,這條褲子,好像、有點冷。”


    管程:“你再翻翻,我把你秋褲放最底下了。”


    秋褲?齊顯翻翻找找,一抹亮色撞入眼睛。是他媽媽給他郵過來的東北花開富貴秋褲。媽的,不是塞到櫃子最深處了嗎?怎麽翻出來的!這秋褲是要穿在破洞牛仔褲裏嗎?他稍加想象:膝蓋頂著兩朵嬌豔的玫紅牡丹花,在純黑襯托下更加婀娜娉婷。太潮了,潮得他膝蓋立得風濕。


    齊顯:“…那上衣呢?為什麽有兩件?”


    對一兜子花花綠綠衣服相當滿意的居意遊問:“你不懂嗎?”


    齊顯:“我、不太懂。”


    居意遊:“這叫疊穿,你得把背心套在秋衣外麵。”


    齊顯:疊穿是這意思嗎?我看你們是想讓我死。


    裴則渡安慰道:“不然你就還穿這套被牛醃入味兒的。”她一直很懂安慰的。


    齊顯妥協了。


    洗浴中心又稱水匯,字麵意思是水上項目匯總,那其中必定不止淋浴桑拿泡澡。四人第一迴來這座城市的洗浴中心,就挑了個最大的。門口一對兒古樸石獅子、一輛阿拉伯戰車,極其國際化。金色燈帶嵌進浮雕,更顯富麗堂皇。


    他們走進比校門還大的自動門,整整齊齊兩列服務人員鞠躬問好,語調怪怪:“歡迎光~臨~!”


    齊顯彎著腰縮腦袋,自動過濾服務人員的招待。


    裴則渡像是迴了未曾謀麵的快樂老家,蹦跳著這兒摸摸那兒碰碰。


    管程握著服務人員的手熱情道謝。


    居意遊駕輕就熟地替大家選完套餐、換了鞋、分好手牌,領著其他人往裏走,走著走著還偏頭湊到後麵輕聲吐槽:“規模不大啊,希望服務好點吧。”


    裴則渡認為他挑刺:“不大?”


    居意遊:“嗯…比我家那邊兒要簡樸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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