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呀!”楚麥麥坐起來,嚴肅道,“你給我清醒一點,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氣的是你不跟我打聲招唿就過去了,不是氣你去了桐慶。你剛剛也聽到了,以後我們肯定是要去大城市闖蕩的。那麽你隻是提前了一點比我過去,而且還是因為你媽媽的閨蜜想把你接過去生活。這怎麽跟忘恩負義扯上關係了?”


    楚麥麥的邏輯很清楚,一字一句道:“冷雲杉!我不準你有這樣的思想。”


    冷雲杉被嚇得一個冷顫,“噢。”


    “叔叔去世,你做出那樣的選擇,我們都能理解。你不要老是太在意我們,你不欠我們的。”楚麥麥瞄著她,“你這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老是覺得自己欠別人的。”


    “這種思想不可有。我媽說過,一個人如果總是覺得自己欠別人,不想給別人添麻煩,這樣會很累的。人活著首要的是快樂,然後才是其他,你不能把它本末倒置了。”


    這番話是冷雲杉沒有想到的。壓在她心裏這麽久的東西,居然被她的閨蜜一眼看出來,隻能說不愧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人,把她的內心看得透透的。


    “行了行了,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說你了。”楚麥麥看不得好朋友那雙霧蒙蒙的梨花眼,清純無辜,總是能激發起她內心的同情,“反正這幾天你也在這裏,明天我再好好給你取取經,今晚先睡覺吧。”


    “噢噢。”


    兩個人蓋上被子,關燈睡覺。燈滅了之後,楚麥麥忽地想起什麽事情,“睡覺之前,有個事我得確認一下。”


    “嗯,你說吧。”


    “你在那邊兒,是不是有了更好的閨蜜了?”她說得咬牙切齒,“我怎麽想都不對啊,後麵我都不生你的氣了,但你給我打電話發消息的頻率還是比以前少了很多。”


    “啊,不是啊。”那段時間她胃炎住院,後來又鬧上緋聞那種事情,心情很不好。就算隱藏得再好,憑著楚麥麥對她的了解,肯定是一眼能看出來的程度。所以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她刻意降低了通信交流的頻率。


    冷雲杉想了個理由忽悠過去,“是這樣的,我現在住的那戶人家,人家不是有個跟我一樣大的兒子嗎?他挺喜歡吃我做的飯,所以有時候我會忙於做飯,忘了給你打電話。”


    她在心裏對淩瑾遲說了聲抱歉。


    “啊?他一個富家大少爺,天天不應該吃的是那種法式鵝肝嗎?居然喜歡吃我們平時吃的菜?”楚麥麥大吃一驚,怎麽現在的少爺,都走的是鄉村路線嗎?


    冷雲杉想了想,還真是這麽迴事兒。他一個大少爺,理應對飲食挑剔的很。但是,不管她做什麽吃的,他都會加以褒揚。


    “這個我也不曉得,難道是我廚藝又提升了不少?”她問。


    “誰知道呢,每個人的口味都不同,也許是我想錯了。”楚麥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你廚藝本來就不差呀。不過,他一個大少爺,還天天指使你做飯,真是沒用。不是說家裏有傭人做飯嗎……下次見了他,我高低給他一拳。”


    冷雲杉趕緊解釋:“哎,這可說的不對,他從來沒有讓我做過。是我自己想做,感覺他總是點外賣,我又喜歡做飯,就順帶做兩份嘍。”


    “行吧行吧,明天再說。”楚麥麥明顯困意來了,嘟囔著應了聲,然後擺頭睡了過去。


    冷雲杉無奈地笑笑,給她掖好被子。時間不早了,她躺下來,清空思路,也緩緩進入夢鄉。


    *


    第二天,兩人起了個大早,去鎮上趕集。


    “呀,這不是小杉杉嗎,好久沒見你了,來,送你個橘子!麥麥也來一個!”賣水果的阿姨很熱情,往兩個小姑娘手裏塞著水果。


    “謝謝阿姨。”


    一路逛下來,到了午飯時間,兩人隨意找了家熟悉的麵館吃飯。下午兩點,她們和初中的老師約定好,要迴去看望他們。


    林琳發消息來詢問情況,她編輯信息:“一切都好,放心啦。”


    昨晚她忙著和鄰居一家聊天吃飯,發送了“平安到達”的消息就把手機放到了一邊。


    退出和林琳的聊天界麵,冷雲杉看見了消息列表上的第二個人。


    ——淩瑾遲。


    心思微微觸動,她點擊進去他的頭像,無意中發現,她發送“平安到達”是在昨晚的八點零四分,而他迴的時間,是八點零五分。


    冷雲杉的手指停留在界麵上,久久未動。


    他,是一直在等著她的消息嗎?


    淩瑾遲的頭像是一彎明月。漆黑的天空中,一切事物安寧且美好,冷寂又無奈。明月是黑夜的光,是救贖。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換的頭像,冷雲杉想,這個頭像有什麽寓意嗎?為什麽隻是看一眼,就覺得這麽悲傷呢。


    這時,楚麥麥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注意力。


    “我吃好了,咱們走吧。”


    “哦,好。”她把手機收起來,壓下心裏異樣的感覺……她似乎是多心了。


    *


    淩家別墅。


    三個少年歪在床上,姿勢各異。


    “哎,我說,五號那天的比賽,你真的不上場嗎?”童知清問,“這次交流機會很難得,教練強調了無數次重要性了,不去他肯定要發脾氣的。”


    “不去。”淩瑾遲說得很幹脆。


    “哎喲。”童知清是被教練派來做思想工作的,“你好歹搞個過得去的理由吧。或者這樣行不行,教練說,那就上半場,你下半場走人。”


    “不可以。”少年仍沒鬆口,“我去不了。”


    “你這——”童知清服了。


    “就是,為什麽呀?”林憶從遊戲裏退出來,“遲哥,你那天有事嗎?”


    “……嗯。”


    童知清找到了突破口:“什麽事?”


    “五號有人迴來,我得去接下。”


    另外兩人:“……”


    忽略從兩人眼中傳來的八卦視線,淩瑾遲掠過兩人,看向書架上擺著的日曆。


    十月二日。


    還有三天,她就迴來了。


    ……


    初中老師對於自己最得意的兩個學生能迴來看望自己,感覺十分開心。


    “老師,這都國慶了,您怎麽還在上班啊?”楚麥麥看著窗外空蕩蕩的操場,平時那麽熱鬧,襯得現在很是空寂。


    “沒辦法啊,運氣不好,硬是被教導主任留下來再加兩天班。”老師歎了口氣,整個辦公室就剩她一個,談何悲涼!


    “對了,雲杉現在在桐慶怎麽樣,學業和生活都還順利嗎?”她問道。


    “好的不得了呢!”楚麥麥搶先迴答道,“老師你不知道吧。她們學校之前有一個語文競賽,雲杉可是力壓眾人,奪得了冠軍!”


    老師睜大眼睛,扶了扶眼眶,讚歎道,“可以啊!”


    “哪有哪有,運氣好罷了……”冷雲杉趕緊去阻止楚麥麥繼續說下去,“她說得太誇張了。”


    楚麥麥不滿道:“我才沒有呢,老師你去她們學校的官網搜,她的照片事跡都在上麵呢。”


    “哈哈哈好,我來搜搜看。”老師很快就搜到了相關新聞,仔細地查看起來。


    看完,她誇道,“不愧是我們學校出去的大學霸,去了哪裏都是金子啊。”


    師生三個又聊了許多關於以前初中生活的趣事,樂得直笑。臨走時,老師又叮囑了不少:“好好學習,以後還要記得迴來呀。”


    “我們會的。”兩個女孩應聲。


    “不準早戀啊!”老師最後叮嚀,“尤其是雲杉。”


    “啊,為什麽是我?”對於被點名這件事,冷雲杉懵懵的。


    “麥麥沒那個心眼兒,她隻知道吃喝玩樂。”


    楚麥麥:“……怎麽還帶人身攻擊的。”


    “但是你這個丫頭,初中就不少男孩子追,難保在高中也是這樣。老師知道你有分寸,但還是要提醒你,現在沒有什麽比你的未來更重要。”


    冷雲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迴家的路上,兩人去常去的小賣部買了兩根雪糕,也不嫌棄,坐在店門口就吃了起來。


    “在那邊的話,應該沒有人陪你一起吃冰激淩吧?”楚麥麥故意這麽問。


    冷雲杉配合著她迴答,“誰說不是呢?”


    “哈哈真討厭!”楚麥麥笑著撲在她的身上,“欸,我問你啊。剛剛老師說讓你不要早戀,我想到,你不是跟那個什麽大少爺住在一起嗎?”


    冷雲杉嗦著冰棍道,“咋了?”


    “有沒有培養出什麽感情來呀?”楚麥麥笑得賤兮兮的,“人家都說住在同一屋簷下,朝夕相處,彼此動心也說不定啊。”


    冷雲杉感覺好笑。她吃完冰棒,把棍子扔進垃圾桶,“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我不給別人添麻煩已經夠好了,之前人家幫了我很多,我都沒有感謝過他,你還在這裏一直講這種話。”


    楚麥麥舔著冰棍不說話。


    “還記得我給你帶迴來的眼影口紅嘛?”


    “嗯,”楚麥麥仰起臉,“今兒這妝兒不就是你給我化的嗎?”


    “其實本來不是這個禮物。”冷雲杉道,“你不是喜歡攝影嗎?本來想送給你想相機的,結果沒想到太貴了,我買不起。然後他說,把自己的相機先借給我,等用完了再還給他。”


    她無奈地挑了下眉,“這怎麽可以呢?所以說人家都是好心,你就不要再猜測了。”


    “噢噢知道了。”楚麥麥痛快地附和道,“我再也不說了。”


    她吃完最後一口,從台階上站起來,“聽你說了很多,我感覺他應該是個好人。這樣吧,咱們也迴個禮,就當答謝了。”


    “可以。”


    冷雲杉指向方向牌的另一條路,道,“那咱們直接去地下市場逛逛吧,我也給那邊的阿姨挑一份禮物。”


    “ok。”


    “阿姨的我已經想好了,買絲巾吧,高檔一點的,我看她經常帶。不過……”冷雲杉泛起難,“男生會喜歡什麽呢?”


    “遊戲機?”說到男生感興趣的東西,楚麥麥隻能想到這個,“或者茶葉,煙,啤酒?”


    話剛出口,楚麥麥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那是我爸喜歡的,他一個中年老男人,和現在的高中生不一樣。”


    她看向好朋友,發出了一個很衷心的提問:“那什麽,像他們那樣的豪門少爺,真的缺東西嗎?”


    這個問題把冷雲杉問住了。她仔細地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在那邊的生活,貌似,他真的什麽都不缺。


    “……”


    少女嗬嗬了幾聲,艱難地迴答:“你知道嗎?不光什麽都不缺,他甚至連自己的車都有。”


    楚麥麥:“……那就不給他買了?”


    “呃,好歹是一份心意,該買的還是要買。讓我想想……”到了商場,少女左顧右盼,希望能看到點希望。


    忽然,她的視線盯住了,一個小想法油然而生。冷雲杉拽拽楚麥麥的胳膊,“麥麥,要不然,就送他這個吧。”


    楚麥麥的視線也隨著冷雲杉移過去,遲疑了半天,“呃,呃,這個似乎隻能當一個飾品吧,那少爺會不會看不上?”


    “哎,那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他什麽都不缺。”冷雲杉攤手歎氣,“能送給他的也隻有我的祝福了。”


    ……


    時間過得很快,五天轉瞬即逝。


    冷雲杉在當天收拾好行李,在鄰居一家的陪同下來到機場,進行最後的告別。


    “寶兒,寒假迴來嗎?”楚麥麥舍不得她,不肯鬆開她的行李箱,“我還能見到你嗎?”


    “我肯定迴來呀,當然見得到。”冷雲杉安慰她,看向楚父楚母,“阿叔阿嬸,你們要保重身體。”


    “我們會的。”楚母上前抱了抱她,“杉杉,這丫頭任性,你別總是聽她的話。高二時間那麽緊,到時候可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情況。再說,來迴一趟要坐這麽久的飛機,所以能迴來就迴來,不迴來的話也沒事,給我們打電話就行了。”


    楚父也說,“是的呀,第一是身體健康,第二是好好學習,別想著總是迴來看我們。”


    “嗯,我知道了。”


    楚麥麥即使再不舍,也知道不能耽誤時間了。她紅了眼眶,慢慢鬆開好朋友的手。


    拉過行李箱,冷雲杉和幾人道別。在鄰居一家的注視中,她踏上了迴桐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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