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被紅菱推著,來到掛著秋字號牌的廂房。


    廂房外圍了不少晚睡初醒的紅倌人,正衣衫不整地竊竊私語著,臉上的表情很是惶恐。


    李默打她們跟前走了過去,隱約聽到什麽“厲鬼,索魂”之類的話。


    他並未多加理睬,跟著紅菱去了廂房內室。


    內室橫著道戲春宮屏風,屏風後放著個寬大的雙人木桶,桶內浮浮沉沉躺著位一絲不掛的女屍。


    李默草草看了眼,女屍身形微曲,雙手成拳橫在胸口。臉上表情有些猙獰,身上並沒有明顯的青紫或者傷痕。


    紅菱抽泣地吸吸鼻子,哽咽道,“昨個兒傍晚時分我還同落秋妹子聊得歡暢,沒成想她突然就這麽去了,嗚嗚嗚。”


    “桶這麽大,該不是不小心溺死的吧?”李默覺得眼前的木桶簡直太大了。


    木桶箍著道道鐵圈,類似現代的臥式浴缸,躺兩個大人完全沒有問題。


    萬一腳滑,再來個心悸之類的,被淹死也沒什麽不可能。


    畢竟這裏是住滿了人的青樓,估計沒人敢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去害人。


    紅菱搖搖頭,“不可能,落秋妹子最撩人的招牌便是浴桶內玉女吹簫。她水性很好,這個雙人木桶是為她專門定做的,絕不可能會被淹死的。”


    “這樣?”李默皺眉問道,“那昨夜是否有客人留宿,然後起了爭執什麽的?”


    “沒有,昨日落秋妹子並沒有客人。其實再過兩日,便是她贖身的好日子。可誰能想到,她竟然、竟然就這麽去了,嗚嗚嗚。”紅菱越說越激動,“我們這些苦命的女子淪落到這兒,多是被人輕賤的。好不容易落秋妹子有了好歸宿,卻魂斷此間,當真是紅顏薄命,嗚嗚……”


    “我覺得,咱們應該先報官。”李默被紅菱哭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有困難,找警察。此處沒有警察,當然是先通知衙門來處理咯。


    紅菱擦了下眼角的淚花,“昨日咱們這才橫死了兩名兇徒,今日若又報官,一準會被封店歇業的。而且我們這些煙花女子生就輕賤,死了草席一卷埋了便是,報官多半也是懶得理的。”


    李默不明白了,“不報官,萬一真是被人給害死的,那豈不是讓兇手逍遙法外了?”


    紅菱將李默往角落裏帶了帶,壓低嗓子道,“小掌櫃,其實,我是想讓你來看看,咱們這兒是不是真的有髒東西?早上姐妹們都傳遍了,說是橫死的魏氏兄弟迴來尋替死鬼呢。”


    “真是無稽之談!”李默刻意拔高了嗓子,說給杵在門外的那些鶯花聽,“乾坤朗朗,怎會有鬼魅橫行?不過是做了虧心事的人編排出來的罷了。”


    門外的紅倌人們正支著耳朵等著聽內幕呢,她們昨天親見了魏氏兄弟的慘死,今日又發現落秋奇怪的死在了門窗緊閉的浴桶內,怎能不聯想到兇魂索命。


    而今聽李默這麽一說,她們紛紛低語起來,“可是落秋她水性那麽好,打死我也不會相信她會死在浴桶裏。”


    “是啊,你看她的臉猙獰恐怖,肯定是被兇魂給嚇得丟了魂才橫死的。”


    “對啊對啊,我沒被賣的時候,曾經聽我阿娘講過,說橫死的人大多都逗留在原地,必須得找個替身,才可以轉世投胎的。”


    “糟了,眼下落秋也橫死,會不會來找咱們墊背?”


    議論聲七嘴八舌,卻仍是壓不住她們心中對未知的恐懼。


    李半金從門口走了進來,行至浴桶前停住了腳,細細看向木桶,緩聲道,“哪裏是什麽兇魂索命,這名女子分明是被謀害的。”


    此話一出,原本正在議論紛紛的紅倌人們紛紛收了聲,靜靜地等待李半金繼續說下去。


    就連李默都跟著好奇起來,問道,“老爹,你從哪兒看出來她是被謀害的?”


    李半金戳戳自己腦門,恨鐵不成鋼地對李默說,“腦子是個好東西,我希望你能夠多用用。”


    說著,他指著落秋橫在胸前的手指說道,“她的雙手拇指皆青紫,這是疑似中毒的跡象。”


    這點小細節李默剛才還真沒注意,此時定晴細看,果然落秋的雙手拇指都是難看的紫色,其它的被握在掌心,完全看不到。


    “過來,學著點。”李半金正經地衝李默說道。


    對查案這些,李默壓根一竅不通,便應聲走了過去。


    李半金走到落秋屍身跟前,用細如牛毫的銀針在她咽喉側刺了一下。


    很快,有發紫的汙血自那點傷口處滲了出來。


    他又急速在屍身的手腕、腳踝、心窩各刺一針,同樣的都是紺紫汙血。


    而那枚刺入屍身的銀針,也變成了難看的黑色。


    “確是中毒無疑,隻是尚不知道是什麽毒。”李半金拿起那枚沾血的銀針,小心翼翼的懸空擱置在桌上,掏出火褶子點燃早已熄滅的蠟燭。


    燭火悠悠燃起,李半金拿起那枚變成黑色的銀針,緩緩放在火苗上炙烤。


    很快,銀針上的那層黑灰竟被燒燃起來,帶起薄薄的一層金色暗光,並且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李默看著眼前這一幕,感覺自己多年學來的常識完全被顛覆,“老爹,你竟然單憑著火燒,就能分辨出這是什麽毒?真是太厲害了!”


    “咳咳,”李半金明顯被口水嗆到,他轉身看向李默,一臉訝然,“我的兒,能不能不要說這麽驚世駭俗的話?誰說我在驗毒,我在焚燒上麵的汙血,不然平白多浪費一枚銀針,多劃不來啊。”


    鬧了出烏龍,李默忍不住大翻白眼,不驗毒還擺那麽鄭重的姿勢幹嘛?真是服了!


    門外的紅倌人們聽到落秋是中毒死的,並不是什麽厲鬼作祟,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紛紛從門口走進來離浴桶近了些。


    “紅玲姐,落秋姐姐該不會想不開服毒自盡了吧?”有紅倌人突然開了口。


    紅菱搖頭,“不可能,過兩日就是落秋贖身的大日子,要是你你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想不開?”


    問話的紅倌人再不吭聲,是啊,身為紅倌人,做夢都想從良。


    眼瞅著就要脫離泥潭,再也不用強顏歡笑,誰會在這個時候服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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