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秦剛與秦湛卻被匆忙的敲門聲驚醒,劉三帶了人進來,居然是處州派來的一名綠曲兵,此時是遍身塵土、一臉疲憊。


    秦剛看著就是一驚:處州直接派了人來,而非是傳信,說明一定是出了問題,書信不便說或說不清楚,而隻能是來人當麵匯報才行。


    秦湛也是焦急地跟進了書房。


    “怎麽迴事,直接說!都是自己人!”秦剛簡短地命令道。


    信使顧不上喝水立即開口,說出來的消息卻是令秦剛大為意外:


    “八天前,兩浙路轉運司來人,持朝廷的詔令,令秦大官人當即啟程,貶徙荊湖南路的郴州,且不得有家人同行。”


    “八天前?”秦剛一下子聽到關鍵,因為八天前的時間,林劍從京城出發才五天,即使是日夜兼程,估計也隻能勉強到達杭州。而朝廷幾乎同時出發的貶謫詔令居然能提前到達處州,說明這章惇必然是走了最高級的急腳遞。


    “秦大官人接詔當天便被轉運司的人押著上了路……”


    “呯!”秦剛右手猛地拍在桌上,“貶徙何時要派人押送了!胡宗哲你欺人太甚!”


    信使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秦大官人走之前本來委托我們把戚老夫人與邊少母送迴高郵,但一天後林隊長趕了過來,我們才知道是被那幫惡人搶了先!”


    此時秦湛的雙眼也快冒出了火,他本想埋怨林劍為何會晚上一天,但實際一算,林劍從京城趕到處州隻花了六天時間,想來也是盡力了,才止住了口。


    “林隊長在處州做了幾件事,一是找到了可以替代秦大官人的替身;二是說服了戚老夫人與邊少母同意不迴高郵而是先去流求;更重要的是,他拿到了戚老夫人口述、邊少母代筆的一封信,希望秦大官人見信後要聽從秦先生的安排。安排好了這三件事後,林隊長便帶人趕往郴州,並命屬下火速迴京向秦先生複命!”


    聽完這些,秦剛方才放下心來,他對秦湛道:“我本來還擔心林劍過於慌亂,直接去追,反倒會亂了手腳,卻於事無補。現在看來,他這三件事做得極為穩妥,先是尋好了替身,便能繼續後麵的計劃;再者安排好了你祖母,便是穩定了後方;而拿到你祖母的口述信,這事做得極妥,你也無須多擔心了。無非就是讓老師多走走路,去看一看郴州的山水罷了!”


    秦湛聽來,終是放下了心來。


    信使還帶來了秦觀動身之前,給秦剛匆匆留下的一封書信,信中寫道:


    徐之啟,某去郴州也!胥吏催促甚急,朝堂欲加罪於觀身且再南貶之心久矣,蓋因君之力方延至今,無懼矣。唯大灣之事,弗能為君繼續分憂,甚憾。有吏傳言君西北建功,朝堂封賞,某亦榮也。切勿任性再拒,你我師徒相知,何懼離間也……


    八日前,青田,仁慈寺。


    差不多一個月前就已經輪流在寺外盯著秦觀行蹤的那幾個生麵孔,今天終於不再偽裝了,都換上了他們原來的官服,一起衝進了寺院的大廳,點名叫秦觀速來接詔。


    秦觀及曇法師一同來到寺院正堂,卻看到這些人中圍著一個得意洋洋的微胖中年官員,從其一臉的疲憊與黑黑的眼圈來看,似乎是連夜趕路的模樣。


    “朝奉大夫、兩浙路轉運副使胡宗哲到!”早有跟班高聲叫道。


    秦觀及曇法師不敢怠慢,立即躬身見禮。


    胡宗哲鼻子一哼,手裏打開一封黃色詔書,高宣道:“罪官秦觀接詔,政事堂審定,原宣德郎、處州削秩安置秦觀,於安置期間,不思悔改,妄寫佛書,經查情況屬實,貶徙荊湖南路郴州安置,且不得攜帶家眷,以示懲戒,命其接此詔書,即日出發,不得拖延!”


    任是秦觀此前已經發現這些監視之人,早已有心理準備,卻仍然是沒有想到這個貶謫的詔書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甚至如此之冷酷無情!


    “胡運使,可否容罪官迴處州取些衣物行李?”秦觀試探地問道。


    “我見秦宣德在此衣食無憂,就請寺院的法師施舍點衣物吧?”胡宗哲卻絲毫不肯鬆口,“章相公另有口令,為保護宣德一路安全,責本官派衙差兩人隨同赴郴。我也不為難你,就給你一個時辰的準備時間吧!”


    此話將秦觀所有的幻想盡數轟滅:這次的貶詔根本就不是簡單的詔書,他已經關注到詔書的簽署時間,距離今天方才五日。


    算上胡運使來青田的時間,此詔書從京城到杭州,居然隻花了四天不到的時間。


    現在甚至就連自己想迴處州與母親及朝華告個別的時間都不給予,其迫之急、其行之狠、其意之切,可見一斑。


    秦觀略一沉吟,便對曇法師道:“麻煩法師派人將某在別院行李整理打包一下吧!”


    胡宗哲哼了一聲,斜眼瞧了瞧秦觀,故意大聲說道:“秦宣德收的好弟子啊,聽說這次聖上給秦剛封了集賢殿修撰和朝散大夫的高官,估計歡喜得連你這個老師也忘在腦後了吧?”


    世人最怕有對比,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如此。胡宗哲很想看看秦觀在自己再次被貶之際,又聽到自己的弟子拋下他不管而升官的消息後,到底會有什麽樣的落寞及被打擊之神情。


    “什麽?胡運使所說的可確實?秦剛他這次沒向聖上提出辭官?”秦觀果然神情大變,甚是緊張!


    “千真萬確!誰會傻得把這六品館職與本官辭了啊!哈哈!”胡宗哲很得意秦觀如此的反應。


    卻不曾想得到了確認後的對方卻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輕鬆:“阿彌陀佛,徐之他總算能夠聽我所勸,不再意氣用事了!萬幸萬幸!”


    “哼,宣德莫要嘴硬,你也不想想這秦剛如今正得聖眷,他若有心為你求個情,你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吧?”胡宗哲的這句話便是殺人誅心了。


    但他一迴頭卻是不見了秦觀的蹤影,一問手下,說他是轉身去了殿內。


    “嘿嘿!”得意滿滿地胡宗哲便再三囑咐安排的兩名公差務必於一個時辰後出發,並在路上嚴管緊摧,確保將其如期押到郴州。


    “幾任官都幹不好的事,讓我這次辦成了,章相公那邊想必有我的賞賜!”胡宗哲便歡心滿滿地迴去了。


    隻是他根本就低估了秦觀對於秦剛的信任與關愛。


    此時的秦觀因為獲知愛徒未因自己的貶徙而再次任性辭官,就已經是喜上心頭,根本就未將自己的貶謫之事放在心上,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內,秦觀分別給母親、朝華、秦剛以及高郵家裏諸人都盡可能地各自寫了長短不一的信件,匆匆安排好了諸事之後,攜上在寺中所留的衣物行李,竟就一路西去了。


    留在處州的雷雨聞訊及時趕來,見無法改變眼前的狀況,當著兩個轉運司的公差之麵,給秦觀塞了一大筆的盤纏,又非常誠懇地對那兩人說:“二位哥哥也是奉了公事,此去一路甚為辛苦,我讓秦大官人帶上充足的盤纏,也是為了你們三人的方便。這一路之上,凡是雇車住店,皆由我家官人付錢,二位多給些方便就行。”


    而那二人心想,自己接受的任務隻是“嚴管緊摧,押送到郴”,卻沒想到這秦觀此時儼然成了一土財主,想想此去路途之辛苦,又何必與有錢的人過不去呢?於是,改換笑臉,滿口應承。


    於是,雷雨又派人護送三人直至婺州與衢州的交界之後方才作罷。


    次日林劍趕到處州之事則先按下不表,隻說秦觀與兩名公差便由衢州進入江南東路的饒州,過彭蠡湖【注:即今之鄱陽湖】再入江州,正是湖麵與江麵交融,青水共青山一色之浩瀚之景。


    秦觀至此,不禁詩興大發,留下了一首他為數不多的豪放詞作《念奴嬌之過小孤山》:


    長江滾滾,東流去,激浪飛珠濺雪。


    獨見一峰青崒嵂,當住中流萬折。


    應是天公,恐他瀾倒,特向江心設。屹然今古,舟郎指點爭說。


    岸邊無數青山,縈迴紫翠,掩映雲千疊。


    都讓洪濤恣洶湧,卻把此峰孤絕。


    薄暮煙扉,高空日煥,諳曆陰晴徹。行人過此,為君幾度擊楫。


    兩公差中有一人略通文墨,聽得不由擊掌而讚:“秦官人此詞暢快,當比得上尊師東坡先生的‘大江東去浪淘盡’了!”


    過得一日,舟行夜泊潯陽城,秦觀的一首《蝶戀花之泊九江》則再次迴到婉約傷感的心境:


    舟泊潯陽城下住,杳藹昏鴉,點點雲邊樹。九派江分從此去,煙波一望空無際。


    今夜月明風細細,楓葉蘆花,的是淒涼地。不必琵琶能觸意,一樽自濕青衫淚。


    由於雷雨的安排,秦剛此行不愁盤纏花銷,帶得兩名公差的條件也上了一個檔次,想著反正人在外,胡運使也不知詳情,隻要秦觀不跑,安全押送到郴州便能交差。於是一路之上,兩人竟對秦觀多有照顧。


    沿長江而上,過鄂州、嶽州,便進入了洞庭湖,從洞庭湖南上岸之後便是正式進入荊湖南路境內,緊臨湖岸長江的潭州【注:即今天的長沙】既是該路的治所,又是這一路中算得上最繁華熱鬧的城市了。


    於是三人便在潭州城內選了一處還算高檔的客棧住下,此客棧前半部便是酒樓,還有包廂歌坊。兩名公差戲稱,從此向南,可能再也住不到如此條件的客棧了!


    於是,當晚三人在前廳多點了些酒菜,正吃著之時,突然聽聞二樓一間包廂之中,傳來陣陣唱詞之樂,所唱之詞,竟是秦觀所作的一首《八六子之倚危亭》。


    其實秦觀之詞,常被勾欄畫坊所青睞,所以無論是在京城、還是處州,哪怕是在這偶爾路過的荊南之地,秦剛自己倒也並未感到稀奇,反倒勸那兩個公差莫多理會,自己多吃點菜好了。


    這曲唱罷,那處包廂內旋又唱起一首《滿庭芳之山抹微雲》,居然還是秦觀之詞。如此聽來,隻覺這唱曲之聲倒也是難得地婉轉動聽。


    於是,兩名公差竟開始作局打賭:此間會連唱幾曲秦官人的作品,一人賭三四首差不多了,一人卻賭至少八首以上。


    而此包廂之人可能真是秦觀之忠實擁躉,三四首之後,卻還是一首接一首,皆是秦觀之詞作,那名賭贏了的公差不由地放聲大笑道:“哈哈哈!世間這燒香之人甚多,可惜真佛在此,自己卻恍然不知,可笑可笑!”


    這廳堂不大,那差人的大聲卻是驚動了那處包廂,隨即窗口居然出現了一名姿容姣好的藝妓,不過此時卻是怒容滿麵地責問:“何人喧嘩?我等品鑒秦學士佳作,有何可笑?”


    那公差撫掌而樂曰:“你們仰慕的秦學士就在這裏,爾等卻閉室不知,豈不可笑!”


    藝妓大驚,再一看旁邊所坐的秦觀之氣度長相,隨即轉身,很快下得樓來,卻是將信將疑地問道:“秦學士乃京師高士貴人,怎會來此偏僻陋地呢?”


    對此,秦觀卻並不避諱地說道:“罪人秦觀,獲罪貶郴,路過此地,不意差人大哥打擾了姑娘唱曲,乃某之罪過。”


    “公文在此,豈可作假?”那差人有心想撮此緣份,乃從懷中揚出貶徙公文,並展示文首秦觀之姓名給那藝妓一看,又笑道:“此時甚晚,我們先去休息,少遊你自便!”


    見兩公差而走,藝妓對秦觀身份再無懷疑,又驚又喜之下,便道:“奴奴楚十娘,仰慕學士已久,今日偶見,實乃三生有幸,望學士稍待片刻。”


    楚十娘隨即迴去再次打扮,而此間客棧的掌櫃也因仰慕秦觀的名氣,另置一包廂並請其入坐款待。


    楚十娘此時便是盛裝而出,重行拜見之禮。


    秦觀身處貶徙之途,見楚十娘不因他的罪官身份而有一絲態度的改變,則頗為意外。


    楚十娘執親手所抄錄的《秦學士詞》請秦觀鑒別指正,同時設宴而待。


    但凡酒每過一巡時,十娘便演唱一曲少遊之詞,侍奉款待之舉,極為恭謹盡心。


    秦觀歎道:“世人愛某詩詞,隻愛其字句珠璣。而此時某乃貶謫之身,瘴麵囚首,卻獨受十娘厚愛,愧不敢當。”


    楚十娘泣曰:“奴奴喜愛學士之詞,乃盡讀學士之心。隻是身處這遠陋之地,嚐覺難晤真容,便有一誓,他日若能相見,願立其身側、侍其一生,雖死無憾!”


    秦觀大為感動,他這一生,雖紅顏知無數,但多在其順風順水之境、瀟灑快意之時出現。哪知到了在這貶謫途中,居然還能遇見此等真情女子。


    可如今的他卻真誠地說道:“某有一發妻,於家鄉代某照顧族人,忠貞不渝,情比天堅;又有一妾,隨某自京師遠徙不歸,百折不悔。秦觀雖於風月之場多有濫情之名,但飄零之身,擁此二人之情,便為不能承受之重。今日得遇十娘厚愛,知已之情可發乎心,然感激之心應止乎禮。還望十娘莫怪!”


    秦觀如此之言,卻令楚十娘更加敬重,她道:“奴奴情寄為本心,不敢教郎負他人!望學士能在潭州少往幾日,奴奴願作侍立打掃之婦,以盡心跡。”


    不管秦觀怎麽推辭,楚十娘竟然說動了自己媽媽,打點勸說了兩名公差,在此客棧再停留了兩日。


    白天,楚十娘或向秦觀請教詩詞文字,或以歌舞相伴。入夜,雖然秦觀拒絕了她的自薦枕席,她卻堅持親手為其鋪設席褥,並於次日一早便梳妝齊整端孟於屋外侍立。


    兩日之後,楚十娘親自送秦觀等人離潭,臨行立誓:從此閉門謝客,並以秦學士知己自律!


    秦觀默然難語,灑淚而去。


    潭州一事,雖為楚十娘之真情流露,但對秦觀的情緒打擊尤重。


    他這一生,自己的報國夙願難償,卻又對周遭之人多有負憾:前負弟子之傾情跟隨,此後又感到負母、負妻、負朝華、至此再又覺深負楚十娘,饒是這兩年來養氣修性之積累,卻也禁不住地自怨自艾而愁緒滿腹。


    行過衡州,便是郴州之前最後一地,知衡州的孔毅甫卻是秦觀的舊識朋友,留宴州衙,席間請其賦詞,秦觀便留下了一首《阮郎歸之瀟湘門外》


    瀟湘門外水平鋪,月寒征棹孤。紅妝飲罷少踟躕,有人偷向隅。


    揮玉著,灑真珠,梨花春雨徐。人人盡道斷腸初,那堪腸已無。


    席間之人聞罷皆無言,還是那名公差私下說:吾錯矣,潭州不該慫其相會那藝妓,雖得真情卻不可留,人間之情傷莫過於此,吾傷秦官人深矣。


    兩日之後,兩公差終於將秦觀押送到了郴州,帶其到郴州的衙門見了知州楊晨,交接了手頭的公文,便算完成了自己的差事,於是便向秦觀告辭而去。


    這楊晨此時尚未得到章楶的手信囑托,也就公事公辦,將秦觀安置於郴州的城南旅舍。


    郴州,是荊湖南路最南的一個州,自古便有“船到郴州止,馬到郴州死,人到郴州打擺子”的說法,可見其地之蠻荒兇惡。


    就算是“雁不過衡陽”之地的衡州,那也比郴州還能稍北邊,條件還能稍好些。


    兩名公差雖為押解他而來,但一路之上,倒也相處融洽,算得上半個友人,但在他們離開之後,再加上秦觀此時的身份,在這郴州城之內外,再無他人敢與其接近。


    於是旅舍內外,秦觀便真的成為了孤家寡人一個。


    山風遠遠送來了不知從哪裏傳出的哀怨女子歌聲,似哭訴、似歎詠,斷斷續續,卻又不會消減於耳邊。而在房間內,破舊的牆壁間,竟然還有幾隻饑腸轆轆的老鼠探出頭來,看著這位新來的異客。


    情感細膩的秦觀便在這個荒僻、寂寞的地方,靜下了心情,除了之前托那兩位公差幫他帶迴了平安到達的消息之外,他也刻意隱瞞下了這裏的惡劣條件。


    其實,這次來到這裏的秦觀還算好多了。至少,他還有著充足的積蓄,足以讓他在這裏為自己安排著日常的開銷,並不至於擔心溫飽的問題。


    唯一時時打擊他的,便是在這無窮的孤獨與無望的前途中蔓延的情緒。


    而就在郴州州衙突然接待了一名神秘客人的當夜,城南的旅舍中誕生出了一首偉大的詞作:


    《踏莎行·郴州旅舍》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秋寒,杜鵑聲裏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與原來的曆史時空相比,由於時間的不同,原詞中的“春寒”在此時寫作了“秋寒”,僅此變化,卻絲毫並不影響這首千古絕唱的強大魅力。


    一名正好住在旅舍的商人,在驚訝之餘抄錄了此詞後繼續北上。


    而來到州衙的這名神秘客人,便就是從處州一路而來的林劍,他讓隨行人員在客棧裏住下,自己手持了章楶的親筆書信,前來悄悄拜訪了知州楊晨。


    第二天,林劍便帶人到城南旅舍見了秦觀,且不提此處相見後的驚訝,卻是簡明扼要地向秦觀講述了秦剛的一係列安排,並強調說明此事就連章楶經略使也已參與其中,此次他也已經提前與楊知州商議妥當了今後所安排之事,還拿出了朝華代筆的戚母手書。


    親情、恩情、友情,一齊湧上了秦觀的心頭。


    “大官人,這是秦先生讓我帶給您看的!”林劍最後拿出了秦剛讓他一路帶過來的那盒徽墨,一刹那,自己與老師蘇軾在十幾年前初識秦剛的那一幕,自己與他開始延續了十幾年的恩情厚意不斷敲擊著他已十分脆弱的那份堅持!


    “好,去流求!”秦觀終是下定了決心。


    那位隨林劍一路而來的流民替身,原本就是一個貧困潦倒、朝不保夕的家夥。怎麽也沒有想過,上天卻給了他一副幸運的麵容,讓他在千萬人中間能被挑出來。


    林劍告訴他,隻需要按照他們的安排,來到這個郴州郊外重新安排的一處院落中,以隱居為名,避不見客。偶爾可以到城裏露個臉、采買些東西。便可以從此享受著衣食無憂,雖然孤寂但卻毫無壓力的生活。


    身邊雖然會有一個名義侍奉、實際監管的人,但其實這樣的日子,對他而言,便如天堂。


    關於迴程,其實林劍在來時的路上就有過周詳的考慮,不必要去走迴頭路。


    從郴州直接南下,便就越過了南嶺進入了廣南東路,隻要經過韶州和英州便就到了廣州,而廣州的海運碼頭,一直會有辛第迦的南洋商船,如今,由於流求秦城中轉港的日漸成熟,從廣州到秦城的路線已經非常地方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流大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林二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林二虎並收藏風流大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