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青蓮和雲雀正清點著各宮各府送來的東西,藥材、珍品,多不勝數。


    “娘娘,今天送來的賀禮已經清點完了,娘娘您看如何安置?”雲雀問道。


    楚媚瞥了一眼桌上成堆的禮品,說道,“老規矩,都收到庫房。”  她不可能讓外人送的東西近自己的身,即便是送來的藥物也不會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楚媚雖然自認醫術超群,那也隻限於當有人把一碗打胎藥替換了補藥送到嘴


    邊的時候,她能夠分辨出來。


    可這世上能夠害女子流產的東西何其多,有些手段就是楚媚自己也沒見過,難保不會中招。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管好壞,這些禮品都收著,等以後孩子出生了,楚媚的身體恢複過來,再查驗。


    “是。”雲雀福身。


    青蓮說道,“娘娘,這是新製的衣裳,布料是我們自己選的,女紅就是自個做的,您查查。”


    楚媚拎起衣裙仔細的再仔細地打量,“不錯,這衣裳沒問題。明天祭祖大典穿正合適。”


    因為明日祭祖,要特意穿皇後的禮服,於是坤寧宮的人連夜趕製,為了不給賊人可乘之機,從布料開始就沒過外人的手。


    如今楚媚懷孕,宮裏宮外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著,不知道多少人希望楚媚的孩子就能這麽莫名其妙的沒了,防患於未然,坤寧宮上下可謂是謹慎再謹慎。


    日常飲食就不必說了,連穿衣出行也都是處處周全,就怕有個什麽萬一。


    按照拓跋皇族禮製,妃嬪懷孕要去祖廟祭祀的,一般都是皇後帶著貴妃和妃去祭祀祈福,品階低的後妃沒有資格去祖廟。


    如今正巧是楚媚自己懷孕,拓跋諶便決定陪她一同去。


    而等祖廟祭祀之後,拓跋諶也就要出征了。這孩子還要八個月以後才能出生,但是外麵的戰局,已經熱火朝天便是半個月都不能等了。


    “娘娘,皇上來了!”門外的芍藥稟報道。  一襲墨色龍袍的拓跋諶走了進來。平時他都是麵無表情,但是自從楚媚懷孕,眾人就發現這位不苟言笑的皇帝陛下,時不時的就勾起唇角,泛著溫柔的笑,而且是毫


    不知覺。


    也不知道咱們皇帝陛下是想到了什麽美事。


    “皇上怎的過來這麽早。”楚媚起身相迎。知道他最近因為出征的事情,朝政繁忙,幾乎每天下朝之後都要和洛九夜等人去禦書房裏商量好幾個時辰的政事。


    拓跋諶說道,“明日就是祭祖,我來看看你這裏準備的怎麽樣。”


    “也沒什麽要準備的,不過是趕製禮服,其他的都按照禮部的規矩來,我也熟讀規矩了,想來不會出錯。”楚媚說道。


    拓跋諶攥著她的手在榻上坐下,“朕,真不願意你出宮門。”


    皇宮裏是他的地盤,哪怕是妃嬪,都不敢派刺客進來,若是要搞什麽小動作,也很容易就被發現。但是出宮之後,哪怕是守衛嚴密,拓跋諶還是擔心。


    “皇上這麽擔心我,那等皇上出征以後,就將坤寧宮化為禁地吧。臣妾一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心呆在家裏,不讓皇上擔心。”楚媚淺笑。


    拓跋諶揉揉她的頭發,眼神溫柔而寵溺。對這位一向冷傲狷狂的皇上來說,他這輩子都隻用這種眼神看過這一個女人。  楚媚也感受到他的目光,將自己的頭往拓跋諶懷裏靠了靠,將彼此緊攥的手貼在自己小腹,輕聲道,“皇上不要擔心我,綰綰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等皇上迴來。再過


    八個月,咱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皇上一定要在戰場平平安安,迴來就能看到我們了。”


    她用我們這個詞,一下子就讓拓跋諶有了家的感覺。


    這個家裏有妻子,還有他的孩子。


    “以如今戰局,無需八個月,朕一定在三個月內速戰速決,早日迴來陪在你的身邊,陪你一起等我們的孩子出生。”拓跋諶說道。


    楚媚微愣,“三個月?皇上,這麽快嗎?”  “新晉王朝已經內亂了,即便是他們不亂,以北宸之勢也不過半年之內必能攻下長安。如今他們內亂,那我們進攻的速度更能加快一倍,甚至根本不需要三個月,快的


    話,兩個月足矣。”拓跋諶是一位軍事奇才,他既然說隻需要兩三個月,那必然就隻需要兩三個月。


    楚媚本以為還要和他分別大半年,如今聽聞不過短短數月就能見麵,臉頰不自覺浮現一抹紅暈,心生歡喜。


    “對了,那福臨宮的沈妃,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楚媚問道。這個凰女,是陌鈺公子的棋子。


    拓跋諶沉聲,“暫且盯著,在攻下長安之前,不要打草驚蛇。”


    和預料的一樣,拓跋諶暫時不打算動沈紫黛,以安陌鈺之心。而且就算她是凰女又怎麽樣,拓跋諶遠在戰場,她一個人沒什麽用。


    “是,九夜都安排好了,想必不會生什麽亂子。”楚媚說著,款款一笑,“皇上來的正是時辰,咱們一起吃飯吧。”


    “嗯。”


    次日清晨,祭祖大典。


    皇宮裏的依仗威嚴,無數的禦林軍拱衛,路上早就被清過道,等閑人也無法靠近鸞轎,一路到了紫極山。


    紫極山上有拓跋皇族的祖廟,平時都是禁地,隻有逢年過節祭祀的時候,才能出入。  如今皇族裏夠資格和楚媚一起祭祖的妃嬪,也不過是萱貴妃歐陽萱、湘妃喬湘雲和沈妃沈紫黛。此時三位後妃都跪在大殿門口,拓跋諶和楚媚兩人走入大殿在祖宗牌


    位前的蒲團上跪下。


    而大殿門口就是一排台階,足有三四十坎,宮女太監們依次從台階上跪下來,放眼望去,倒是巍然壯觀。


    木魚聲梆梆,燭火通明,佛香厚重。


    楚媚給牌位正正經經磕了個頭,在心裏默念,請先祖保佑皇上出征順利,平安歸來,旗開得勝。


    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出生。


    請先祖庇佑。


    旁邊的女尼遞了點燃的佛香,楚媚鄭重地拜了三拜,插在香爐裏。


    “請皇上先去門外等候。”一個尼姑說道。


    按照這裏的規矩,她們要把楚媚圍成一圈,敲經念佛一刻鍾,為她祈福,為皇嗣祈福。


    拓跋諶衝著楚媚點點頭,這些女尼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能夠為楚媚祈福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用擔心會有什麽刺殺,也不用擔心危險。


    其實祭祖的風險基本上就在從皇宮到紫極山的路上,等到了祖廟,就都自己人了。


    楚媚也衝著拓跋諶微微頷首,在中間的蒲團坐下,八個女尼圍著她舉行祈福儀式。


    邦邦邦……


    一時間,大殿裏隻剩下敲打木魚的聲音。佛香繚繞,呆的久了就會發現大殿裏的佛香實在厚重,竟然會讓人有種壓抑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但是這些佛香都是經過檢驗的,絕對不可能有什麽害。


    可是那股子不對勁的感覺,卻縈繞心頭。


    這是她多年在江湖上行走對危險的一種敏銳。雖然不知道哪裏不對勁,但就是有些不對勁。


    就在楚媚這麽想的時候,一刻鍾的時間已經到了。


    楚媚走出大殿,那股感覺頓時沒有了。難道是因為這麽多木魚梆梆敲得自己的心煩?  門外三位後妃還跪著,卻是沒看見拓跋諶的身影。看見楚媚詢問的目光,湘妃喬湘雲說道,“皇後娘娘,剛才前線傳來十萬火急的軍情,皇上和齊王去議事了,不過皇


    上說了,請皇後娘娘稍等片刻,皇上馬上就會迴來。”  “還不知道皇上什麽時候過來,議起軍事,一兩個時辰也是有的。難不成咱們就都在這裏等著?”歐陽萱揉了揉自己跪著泛酸的腿,語帶怨氣,“雖然現在是秋天,但是


    這豔陽天的日頭,也是曬人。”


    楚媚掃了她一眼,眼見四處沒有拓跋諶的身影,便道,“先去門口等皇上吧。”


    “是。”後妃們福身起來。


    旁邊的青蓮和雲雀連忙一左一右攙扶著楚媚,楚媚走在最前麵,身後就是歐陽萱、喬湘雲和沈紫黛。


    才走了幾步樓梯,楚媚就覺得頭有些暈,腳步虛浮,難道……剛才那種奇怪的預感是真的,大殿裏……真的有什麽不對勁?


    “刺啦!”


    鳳裙裙擺被人踩住,楚媚身體習慣性向前撲倒。


    “娘娘!”  青蓮和雲雀同時驚唿一聲,兩人都搶著給楚媚當肉墊,楚媚也在摔倒的一瞬間就反應過來,身子一閃,堪堪避過摔倒的命運,但是身體受了這個衝擊,更可惡的是那


    踩著裙擺的人依舊沒鬆手,裙子還被拉扯著。


    “刺啦!”


    裙擺撕裂,楚媚連連退後好幾步才穩定身形,但是這一番挪動,額頭已經見汗。


    “娘娘,您怎麽樣了?”雲雀擔心問道。楚媚此時的臉色,蒼白的嚇人。


    捂住腹部,楚媚頭一陣陣暈眩,“肚子疼……”


    “綰綰!”拓跋諶健步趕來,橫抱起楚媚,“你怎麽樣?”


    楚媚黛眉緊蹙,咬牙,“疼……”  身後三位後妃臉色同時變了。難道皇後娘娘這……孩子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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