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方賀舟麵色好了一點。現在唯一需要思考的是,他該編一個什麽借口,好把蔣池留在座位上。


    正冥思苦想,蔣未突然問:“電話打這麽久?”


    “啊?”方賀舟覺得莫名其妙。


    “他說的小奚,”蔣池給他解釋,“剛才他說爸媽打電話過來了,要等會兒迴來。”


    聽完,方賀舟深吸了一口氣。


    在那樣的狀態下,許奚還能想出這個借口來。


    他以前不知道許奚為什麽能愛蔣池愛得如此深沉又濃烈。其實現在他也是不知道的。


    隻是驀地,就在那瞬間,他感受到了又或者說是目睹了那樣的愛意。


    “這樣啊。”他呷著酒。


    之後大家都沒再說什麽,都當許奚是去接電話了。


    而那時洗手間裏的許奚,小腿上傷口流出來的血,已經流到了地板上。


    宋頃看到了。


    “怎麽了?”宋頃原本站在門口守著,期待著藥效趕緊解除,卻看到一縷緩緩流出來的血跡,頓時心裏一驚。


    “沒事。”許奚的聲音很虛弱,透過門板,顯得很是無力。


    “我送你去醫院,或者我叫賀舟先迴來。”宋頃用的不是商量詢問的語氣。


    “不用。”許奚趕緊製止他,“是我自己劃的。不礙事。”


    剛才方賀舟去打電話的時候,他坐在馬桶上,看到了放手機的那個小板子。


    也許是小時候看到的什麽電視劇情節起的作用,總之就在那一刻如福至心靈一般,他馬上去把那個東西掰下來,然後朝著自己的腿劃了下去。


    電視劇裏老是說,流了血,藥就慢慢跟著流出來了。許奚不知道這是不是瞎寫。


    他隻是在慌亂中想找一種轉移注意力的方法。


    很明顯,是有用的。


    “你確定沒事兒吧?”宋頃心吊著,“需要什麽嗎?我給你拿。”


    “沒事兒。”許奚的聲音依舊很小,一聽就是沒什麽精神。


    宋頃本想再勸勸,可最後忍了忍,還是退了出去,然後繼續守在門口。


    他不認識許奚。除了方賀舟,他不認識他們這群人中的任何一個。


    因此,他也不知道許奚為什麽不能出去,不能找他的朋友們幫忙。


    他以前也做生意,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都見過,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


    [他把自己的腿劃傷了。]懷著複雜的心情,他還是給方賀舟說了情況。


    方賀舟迴了個問號過來,


    [估計是想緩解藥效。]宋頃迴複。


    方賀舟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上的那句話,心快揪到了一起。


    [他說不去醫院,讓他緩緩就好。你確定不要送醫院?]宋頃又問。


    方賀舟想了想才說:


    [嗯,聽他的吧。隻要你確定你的藥有用就行。]


    [這個你放心。]


    [那就好。]


    宋頃心裏有點不好受。他想抽根煙,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此時已經八九點,來酒吧的人越來越多。期間來了兩三波人說要用洗手間,都被他擋了迴去。


    隔間裏麵一直沒什麽動靜。他進去看了兩三趟,也沒聽到什麽聲音。


    就這樣在門口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隔間的門才終於開了。


    他趕緊走上去,看到許奚臉色慘白地從裏麵走出來。


    “怎麽樣了?”他問。


    許奚緩了緩才說:“好一點了。”


    但是聲音很小,看著就知道不太好。


    不過從他平穩的氣息上,能知道那股勁兒已經過去了。


    “那現在是?”


    “能給我拿條毛巾嗎?我身上都濕了。”


    到這宋頃才發現許奚像是剛從水裏被撈出來的一樣。


    “好。”宋頃迴答,同時給什麽人發了消息。“馬上就拿過來。”


    許奚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後又迴過頭來看著地上的血跡,“可能需要你們打掃下。”


    “這個你就別操心了。”宋頃更加愧疚了。


    一會兒後酒吧裏的服務員送來了毛巾,還額外有個吹風機。


    宋頃又退出去守著,讓許奚自己弄。


    裏麵吹風機響起的時候,他給方賀舟發消息:


    [出來了。]


    [需要我過去不?]方賀舟問。


    [看著好像不需要,他應該一會兒就迴去了。]


    [好。]


    發完消息,許奚也弄完了,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終於看著正常了一點。


    兩人不好一起過去,他們就在門口分開了。


    迴去的路上,許奚心裏忐忑,一方麵他現在身體還是有點不舒服,另一方麵還因為腿上的傷不好解釋。


    “迴來了。”蔣池老遠就看見了他,等到走近後給他拉了椅子。


    “嗯。”許奚坐下笑了笑,“不好意思,電話打得有點久。我很久沒給他們打電話了。”


    “沒事兒。”蔣池拍拍他,“我們也是閑聊。”


    許奚和方賀舟交換了一個眼神,但很快都默契地錯開了。


    他想喝點水,但是桌子上又沒有。


    剛好這時宋頃端著幾杯東西過來,笑著跟他們打招唿:


    “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這是宋頃。”方賀舟配合他,“我朋友,這家清吧的老板。這是蔣池。”他開始一一介紹,“這是許奚,然後是蔣未。”


    另外三人朝宋頃笑笑。


    “實在是不好意思。剛才一直有點事抽不開身。”宋頃把東西放下,“這當是賠罪的。”


    “哪裏。”蔣池說,“我們也是出來坐坐。”


    “今晚你們隨意,以後來都隨意就好了。賀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今天就當認識了。以後常來。”


    又客套了一輪,然後加上了聯係方式,宋頃才離開。


    等宋頃走後,許奚拿著那杯西瓜汁一飲而盡。


    他實在太渴,剛才說話的時候,嗓子都快冒煙了。


    蔣池想提醒他慢點,一轉頭就正好看到許奚小腿上的一片血紅。


    “怎麽迴事?”他立馬變了臉,放下杯子就俯身去看。


    “啊。”許奚一下就緊張起來,“那個……”


    “怎麽了?”蔣池把自己的輪椅往後退了一點,埋下頭以此能看得更清楚。


    “剛才……”許奚小聲道,像個犯錯的孩子,“踩滑了,然後磕到了旁邊的一個板子上。”


    蔣池把許奚的腿拿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撩起褲管仔仔細細地打量。


    傷口很深,口子很長,雖然已經開始凝血了,但還是有點滲血的跡象。


    “走,去醫院。”他拉著許奚的手,不容反駁。


    第27章


    去醫院的路上,蔣池臉色一直不好,眼睛沒離開過許奚的腿。


    即使許奚不停地說自己沒事,傷口隻是看著嚇人,但他也是欲言又止好幾次。


    前麵在開車的方賀舟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他有點拿不準許奚現在的情況,不僅僅是腿上的傷這一方麵。


    蔣未一直沒說話,隻是時不時地看一下後視鏡。


    傷口長而深,處理起來比較費事。


    看著許奚那已經有點腫起來的腿,蔣池的臉色更加難堪了。


    “嘶…….”許奚現在顧不上太多。


    剛才神經麻木,覺得沒什麽,但現在緩過來了,才終於感到腿上一陣一陣鑽心的疼。


    “很疼是不是?”蔣池連忙坐近一點,希望以此能安慰他。


    許奚疼得沒什麽力氣了,就勢歪倒在了蔣池身上。


    蔣池又把自己的輪椅拉近一點,然後摟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有時候許奚疼得緊了,就慌亂地去蔣池的手,扣得他的手背上全是抓痕。


    整個處理過程都是這樣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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