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之亂如期而至,而涼州看似沒有被波及,實則比其他州郡更要嚴重。究其原因,正是西羌的叛亂。羌王北宮伯玉趁著漢廷鎮壓黃巾軍,無暇顧忌西涼,也拉起大旗造反。整個涼州徹底陷入了戰火紛飛之中。


    涼州刺史左昌趁著征兵時,截取軍費數千萬中飽私囊,涼州長史兼漢陽太守蓋勳堅持勸阻,左昌不悅,將蓋勳貶為阿陽令,正麵對陣北宮伯玉。左昌原以為蓋勳必定敗仗,即便不戰死,待其返迴後也可以用軍法處死,不料,蓋勳多次作戰並成功守住阿陽縣。


    北宮伯玉見阿陽縣無法攻破,便轉向攻打金城郡,榆中城破,金城太守陳懿被斬首示眾,入城之後脅迫邊章、韓遂入夥,共推舉邊章為涼州王,韓遂為軍師。一時間整個涼州幾乎全部陷落,再也不受朝廷的製約。


    在此期間,蓋勳請求左昌派兵救援金城郡,左昌不肯。蓋勳悲憤不已,哀歎道:“壞涼州者,左昌也!”


    邊章騎虎難下,又主動出擊,親自掛帥率軍直攻左昌所在冀縣,左昌無計脫身,驚恐失措,便派人向蓋勳求援。


    而漢陽如今沒有太守,便由從事辛曾、孔常二人主事。但二人疑慮且懼怕邊章,不敢出兵。蓋勳乃剛直之人,公私分明。他竟然絲毫不記恨左昌,旋即怒道:“當年莊賈失期,目無軍法。司馬穰苴就將其斬首,今日爾等乃為小小的從事,安敢違命?”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蓋勳乃涼州老將,祖上時代為官,在涼州頗有威名。雖然被罷免了太守,但威信還在。二人不敢抗命,又推舉蓋勳為漢陽太守。


    蓋勳率援軍抵達冀縣,隻見邊章、韓遂所部營寨連綿數十裏,聲勢之大,不可用強。他獨自一人前往邊章大營,想要遊說邊章。


    邊章、韓遂都很敬重這名老將軍,親自迎接他進了軍中帳。


    不想剛落座,蓋勳以長輩的身份,劈頭蓋臉把二人罵了一頓,而後曉之以情,動之以情:“允之、文約乃西涼名士,豈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北宮伯玉、李文侯乃羌胡蠻夷,爾等竟然受其蠱惑。若此時歸順天子,還有返還餘地,否則王師西進,爾等將死無葬身之地。”


    不管是邊章還是韓遂,誰都不想造反,若不是被逼無奈,也不會出此下策。邊章先言道:“老將軍所言,我等豈能不知?左昌狗賊,其罪當誅。當初要是早聽您的話,派兵來救援金城郡,敗了北宮伯玉,定然不會是如此結局。”


    韓遂也起身說道:“如今謀反之罪業已坐實,我等罪孽深重,就算降了漢庭,恐怕命不久矣。還請老將軍見諒,並非我等要謀反,形勢所迫,不得不反!”


    邊章畢竟是個文士,造反也非他所願,想想自己日後要背上反賊的罵名,不由得黯然淚下。而後說道:“今日看在老將軍的麵上,我等便放了左昌狗賊,在下能做的,也隻限於此了。”


    韓遂也是陣陣點頭,說道:“老將軍,請。”說著,韓遂下了逐客令。


    蓋勳見二人絕無可能說服,便起身說道:“既如此,還請二位言出必踐,早日撤兵。”


    邊章、韓遂將蓋勳送出了大營,同時下令撤兵。


    半月後,蓋勳上書彈劾左昌,左昌因為貪汙的事被免職,朝廷派宋梟接任涼州刺史。宋梟到任後,對蓋勳說:“據我所知,涼州人很少學習儒家經典,所以總是發動叛亂。如今我想讓涼州百姓,每家每戶都來抄寫《孝經》,或許這樣可以讓他們懂得道義之理。”


    蓋勳勸阻道:“當初齊國崔杼弑君;魯國慶父篡位,此二國難道沒有讀書人嗎?現在不急於籌劃消除災難的方法,而去做一些非常之事,已經足夠讓涼州人怨恨,又會讓朝廷取笑,我實在無法理解!”


    宋梟不聽,上書朝廷,報告此事;果然不久,朝廷下發詔書責問宋梟,以平叛不力將其免職。以楊雍接任涼州刺史。


    護羌校尉夏育被北宮伯玉包圍在右扶風,楊雍派蓋勳率官兵前往救援,蓋勳率軍行至狐盤,便被北宮伯玉擊敗,蓋勳集合剩餘的百餘人,擺成魚麗之陣做最後的抗爭。


    羌騎兵發動衝鋒,兵卒死傷慘重,蓋勳也身負重傷,但巋然不動,指著身旁的一棵樹對身邊的親兵說:“我若戰死,就將我埋葬在此樹下!”


    奉命襲擊蓋勳的,乃是句種羌首領滇吾,素來被蓋勳所厚待,他見此情此景,持刀嗬斥:“老將軍乃為大賢,若殺他,必遭天譴!爾等速速退下。”


    蓋勳仰頭大罵:“蠻夷狗賊!休要羞辱老夫!但求一死!”


    眾人大驚失色,滇吾親自將自己的坐騎給蓋勳,蓋勳斷然拒絕。無奈,滇吾命人將其綁起來,上報羌王北宮伯玉。就連北宮伯玉都敬佩蓋勳的忠義勇敢,遂不敢加害於他,派人將其送迴漢陽郡。楊雍聞訊,親自出城迎接,又表奏朝廷,封蓋勳為涼州別駕。


    相比戰場上的烽煙四起,棲雲山依舊是風景秀美,韓煒在通明觀根本不知道涼州亂成了一鍋粥,頗有“山中多少日,世間若千年”之感。


    初夏,通明觀內,韓煒跟趙雲還在苦練武藝,現在的韓煒已經可以跟趙雲大戰五十迴合。可惜,韓煒脾氣急躁,運起鐵戟總是有失冷靜。最終,被趙雲抓住機會,戰敗了韓煒。


    韓煒接過趙雨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汗,又喝了一口茶水,對趙雲說道:“子龍,霸王戟法果然厲害,現在都能戰你五十迴合了。”


    “小師叔才十一歲,日後武學造詣不可限量呀!”趙雲認真的說道。


    趙雨又給韓煒添了一碗水,說道:“公子還是操之過急,須知要循序漸進,不可一味的逞勇鬥狠。道家講究順其自然。”倒水的同時,韓煒趁機用手劃過趙雨的手腕,而後抓了一把。


    趙雨小臉一紅,朝他手上打了一下,而後急忙跑去給趙雲倒水。


    趙雨整日裏侍奉韓煒,閑暇無事便去書閣中,學習道家典籍,遇到不懂之處,便去求教玉乙,玉乙也是悉心講解。


    韓煒看著十六歲的趙雨,心中暗暗感歎:當真是趙家有女初長成啊!趙雨烏黑亮麗的秀發紮著混元發髻,眉清目秀,美目就像兩汪清泉,點絳紅唇,口齒如玉。身穿白紗道裙,隱約顯露肌膚宛若羊脂白玉,身姿窈窕,前凸後翹。整個人就像仙女臨凡,超凡脫俗,美不勝收。


    “多謝雨兒姐姐教誨。”韓煒拱手施禮,笑著說道。


    趙雨走到韓煒切近,用手一指他的腦門,沒好氣的說道:“教誨,你倒是聽進去了,不還是充耳不聞?你這急躁的脾氣,他日免不了吃虧。”二人也算青馬竹梅,一起在這通明觀長大,自然也沒那麽多拘束。趙雨這語氣像是妻子在教訓丈夫。


    趙雲看著他們打情罵俏,咧嘴直笑,作為兄長的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妹妹找個好歸宿,而眼前的韓煒在合適不過。


    正在此時,一個道童匆匆而來,對韓煒施禮說道:“九曲真人,觀主叫爾等速速前往大殿。”說完,這道童便離去了。


    韓煒三人也不耽擱,便往大殿而去。


    殿中玉乙正跟一人聊天,韓煒一眼就認出了這人便是梁興,旋即開口問好:“梁叔怎麽來了?莫不是父親要你來得?”


    “公子所言不差,正是主公叫我前來。這次來,正是有要事相商。”梁興說道。


    “是何要事?”韓煒根本不知道涼州的狀況。


    梁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將涼州的情況和盤托出。還說韓遂已經跟邊章鬧翻,原因是韓遂認為要早日跟北宮伯玉劃清界線,最好能將羌族的叛亂平定,而邊章就沒那麽大的魄力了,他做能做這個涼州王,那北宮伯玉當居首功,不願對北宮伯玉動兵。


    韓煒震驚不已,一時間沉默不語,表情凝重。雖說梁興並沒有說任何造反的字眼,但韓煒很清楚,這跟造反沒什麽區別。


    趙雲輩分低,連坐的地方也沒有,隻是站在韓煒身邊,他看韓煒麵色沉重,就知道邊章、韓遂這次的舉動沒那麽簡單,而趙雲認為既然都跟北宮伯玉撕破了臉,也並沒有那麽糟糕。


    梁興又說道:“主公去了武威麵見邊章老兒,再次商議對羌族用兵之事。金城的一切要交給公子打點,我這才來請公子出山。”


    玉乙此時說道:“九曲,事不宜遲帶著子龍速速下山吧,不能在耽擱了。”


    韓煒跟趙雲二人聽後,即刻跪地給玉乙磕了三個響頭,便要跟梁興下山。這時趙雨叫住了韓煒,說道:“公子,我也要去。”


    “雨兒留在觀中,如今刀兵四起,你跟著不安全。等金城太平了,我在迴來接你。”韓煒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不,你跟哥哥去哪兒,我都要跟著。”趙雨很執拗,他們三人在一起七年,感情可想而知,自然是不願一個人留在山上。


    韓煒無奈,看著趙雨水汪汪的大眼睛跟滿臉的委屈,於心不忍隻好帶上了她。


    就這樣,韓煒下山了。迎接他的將是西涼動蕩的戰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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