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墨遭受昭陽荼毒了半晌,終是尋了個空子跑了。


    “你們姐弟的關係倒是極好。”顧清澤笑著叫人擺了酒菜,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我就這麽一個弟弟,從小捧在手心裏寵著長大的,自然放縱一些。”昭陽笑了笑,見顧清澤的陣仗,便明白了過來:“你這是要準備與我坦白從寬了?”


    顧清澤笑著頷首:“意圖很明顯,不是嗎?”


    自從知道顧清澤就是葉子凡之後,昭陽也懶得同他扭捏,大大方方地在桌子旁坐了下來:“我先說好,我這人酒量不好,你要自斟自酌我並不阻攔,但是別勸我喝酒。”


    “好好好。”葉子凡無奈:“我何時勉強過你?”


    下酒菜看起來味道倒是不錯,昭陽興致勃勃地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一入口便忍不住眯起了眼:“還是你慣會享受,這段時日一直奔波,好久沒吃到過這麽味美的東西了。”


    顧清澤看著昭陽一臉饜足模樣,眼中笑意愈濃。


    給自個兒倒了一杯酒,而後拿著酒杯朝著昭陽舉了舉,便下了肚。


    “你還沒有與我說呢,你究竟是怎麽變成顧清澤的,此事蘇遠之也知道?”昭陽眯著眼打量著顧清澤。


    現在想來,蘇遠之對顧清澤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奇怪。


    “何止是知道,我這樣做,全然就是他的主意。”顧清澤笑了笑:“葉子凡這個身份,背負的太多,太沉重了,我一直想要擺脫,始終擺脫不得。在你來牢中就愛那我之前,蘇丞相就來找過我,說若我是葉子凡,那我們之間,我與你,我與他之間,注定就是敵人。說我注定無法擺脫西蜀國的利用,畢竟我母親身份在那裏。問我願不願意換個身份,重新活一次。”


    “我便同意了下來。”


    “顧清澤這個身份,是蘇丞相給我安排的,他做事素來謹慎,顧清澤這人是存在的,也的確是個經商奇才,隻是一直纏綿病榻,見過的人並不多。且這個人本身就是蘇丞相安排在顧家的一個棋子,我取而代之,誰去查,都不會查出端倪來。”


    “之前交給你的那些東西,也的確隻能交給你,我既然已經不是葉子凡,便不應該動他的東西,萬一露出什麽馬腳,倒是得不償失。”


    顧清澤一杯接著一杯,倒像是尋個由頭來喝酒的。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挺滿意的。”顧清澤笑著道。


    昭陽見他這副模樣,亦是笑了起來:“那就好。”


    心中卻暗自罵著,蘇遠之那個混蛋,她三番四次地問起,他卻三番四次地騙了他,這筆債,得好生向他清算一下。


    “我如今家底可沒有做葉子凡時候那樣豐厚,以後,還得勞陛下多多照應了。”


    昭陽眯著眼望向顧清澤:“我的錢好賺?”


    “唔,還行吧。”顧清澤哈哈大笑了起來。


    兩人把酒言歡,一直料到天色黑盡,顧清澤似乎已經醉了,眼中已有了幾分迷蒙。


    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向昭陽告辭。


    昭陽連忙喚了丫鬟進來,讓丫鬟扶著顧清澤去歇息。


    顧清澤走到門口,踉蹌了一下,扶著門框站了站,才稍稍緩過神來,又轉過頭來望向昭陽:“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忘了。”


    昭陽笑著望著顧清澤,眼中帶著詢問。


    顧清澤眯著眼,看了一眼天色,昨夜下了大雨,今晚倒是月朗星稀的。


    “我想要向陛下討個人。”


    昭陽略加思索,便明白了過來:“可是姒兒?”


    顧清澤頷首:“是我欠了她。”


    昭陽笑了笑:“原本我便想等著風波過去,將姒兒送走,隻是她知曉你的死訊,說希望將她送到了空寺去陪著你的墳墓。如今你既然還活著,的確應當好生待她,她待你,真正是極好的了。”


    “嗯,我知道的。”顧清澤點了點頭,招了招一旁的丫鬟:“快來扶爺去歇著,爺頭疼。”


    昭陽低下頭淺淺一笑,真好,葉子凡還活著,真好。


    第二日一早,昭陽還未起床,就聽見君墨在外麵吵吵嚷嚷。


    昭陽歎了口氣,穿衣起身出了屋。


    “皇姐昨兒個說帶我去哪兒看什麽,說告訴我聊城之事究竟是怎麽迴事的。卻又催促著我今天就要離開……”眼中滿是心酸。


    昭陽愣了愣,低聲笑了起來:“倒是我忘了此事了,罷了,那就允許你明日離開好了。”


    昭陽本也打算去瞧瞧戰場清掃的狀況的,與君墨一起用了早膳,劉平安就來接了。


    昭陽與君墨一同隨著劉平安騎馬走了一段距離,就遠遠地瞧見了前夜漲水淹沒了的地方,水位倒是降了下去,隻是經由這樣一洗刷,倒是滿地淤泥,一片荒蕪景象了。


    退了水的地方偶見一些屍體,一路有許多穿著鎧甲的士兵在仔細清理。


    昭陽見了,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這樣一來,這附近隻怕是沒法子住人了。”


    劉平安笑了笑:“倒也不一定,房子可以重建,這水淹沒過的土地卻是要肥沃一些,應當有人願意種的,陛下若是有心,亦可派人重建。”


    一路沿著淹沒了的地方往下遊走,過了聊城往東,就瞧見遠處有連綿的高山,原本滄浪江正好從兩山之間穿過,隻是如今,那山卻似乎像是經曆了滑坡,兩邊的山上都露出了黃色的岩土,滑落下的岩土正好傾斜在滄浪江中,擋住了河道,中間隻留了一道口子,讓江水經過。


    “就是此處了。”劉平安指了指那處地方。


    昭陽方才瞧見此處情形便已經有了猜想,聽劉平安這麽一說,便點了點頭。


    “你們打什麽啞謎呢?”君墨不滿。


    昭陽笑了笑,指了指那處地方:“這兩山之間,本是滄浪江的河道。”


    “我叫人在兩邊山上埋了炸藥,將山炸了,山上滾石滑落,阻攔了河道,河水無法傾瀉,自然水位上漲,再加上那夜的暴雨,因而才快速漲水,淹沒了上遊的聊城。”


    昭陽笑了笑:“至於我們是如何逃脫的……”


    “則是因為,顧清澤這人素來喜歡挖地道,在我們去聊城之後,就叫人在外麵挖了地道,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從淮南直接挖到了聊城。地道中有石門,我們進去之後,就快速關閉了石門,阻擋了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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