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兒見昭陽遲疑,便又問昭陽是否需要入宮一探虛實,昭陽沉吟了片刻,仍舊搖了搖頭:“不急,我前日剛進了宮,今天又進宮不太合適。且此事本與我無關,若是我眼巴巴地跑進宮,倒是平白引人懷疑了。”


    昭陽摩挲著手中玉石做的棋子,眯了眯眼,耐性,她是有的。


    “事情倒是愈發的有意思了,如今咱們什麽都不用做,靜觀事態發展變化便是,就莫要去淌這一趟渾水了,若是泥水濺起來汙了自個兒的衣裳,豈不是多事了?”


    昭陽的聲音極輕。


    隻是昭陽不曾想到,她不想去淌這渾水,這渾水卻主動找到了她身上來。


    昭陽用了午膳,小憩剛醒,就聽見外麵傳來管家的聲音:“公主可在?”


    昭陽對著姒兒使了個眼色,姒兒連忙將管家迎了進來,管家一見著昭陽,忙道:“公主,宮裏來人了。”


    “宮裏來人了?”昭陽一愣,“可知道是誰派來的人?”


    “是陛下身邊侍候的。”管家應著。


    昭陽沉吟了片刻,才微微頷首:“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讓姒兒將她的頭發理了理,又換了身衣裳,昭陽就去了花廳,花廳中門口立著四個內侍,進了花廳,昭陽抬起眼,就瞧見了那等著她的內侍,倒果真是父皇身邊侍候的。


    “給昭陽公主請安。”那內侍笑眯眯地行了禮。


    昭陽淺淺一笑:“公公來,可是父皇有什麽要事?”


    那內侍麵上一直帶著笑:“是,陛下口諭,讓公主進宮一趟。”


    “進宮?”昭陽眯了眯眼:“不知父皇傳我入宮,究竟所為何事呢?”


    “這奴才就不甚清楚了。”那內侍應著,臉上神情仍舊恭恭敬敬。


    怕不是不甚清楚,隻是不願意告訴她罷了。昭陽心中想著,觀這內侍的模樣神情,倒似乎不是什麽好事。


    隻是既然父皇傳召了,即便不是什麽好事,昭陽也不敢抗旨不遵。心思轉了轉,才笑著道:“好吧,那本公主就隨著公公入宮瞧瞧吧。左右,也有些日子沒見過父皇了,也是時候去給父皇請個安了。”天氣漸漸暖和,用不著暖爐那些排場,昭陽便索性棄了馬車,讓人備了轎子,入了宮。


    那內侍卻並未將昭陽引到養心殿亦或者是禦乾殿,反倒是直接入了內宮。昭陽瞧著那內侍帶著她穿過了禦花園,倒似乎是越走越偏遠,心中忍不住升起幾分疑惑來:“公公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那內侍忙應著:“陛下與皇後娘娘都在雅常在的院子裏,奴才帶公主過去。”


    柳雅晴的院子?


    昭陽眯了眯眼,莫不是父皇傳召她入宮,是為了柳雅晴之事?


    心中打著鼓,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她如今已經出嫁,內宮中的事務與她已經沒有了關係,若非牽扯到了她的身上,父皇斷然不可能命人傳她入宮來。


    既然父皇這樣傳召她入宮,且讓內侍直接帶她去柳雅晴的院子,十之八九,是因為此事牽扯到了她。


    難不成,是有人想要將柳雅晴中毒一事嫁禍到她的身上來。


    昭陽再仔細想起前日入宮來的時候,柳雅晴的所作所為,滿是蹊蹺。柳雅晴說與她有要事相商,同她一起進了那亭子,而後又是跪求又是哭的。昭陽彼時倒並未覺著有什麽不妥,隻是如今細想起來,才驚覺,自己怕是落入了別人設好的圈套之中了。


    昭陽當時隻想著,在那亭子裏,人來人往的,柳雅晴斷然不可能對她下手。可是,如今卻覺著,興許,柳雅晴正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利用她這樣的心思為她設了一個局。


    那亭子周圍的確是人來人往的不錯,可是那些個宮人見她與柳雅晴在那亭子裏麵,定也不敢探聽她們二人在說什麽。落入那些宮人眼中的,大抵便是柳雅晴一副祈求的模樣,對著她下跪,而後默默流淚哭泣的模樣。


    而後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的第二日,柳雅晴就中了毒,昏迷不醒。


    昭陽咬了咬唇,心中暗自有些懊惱。


    若是她的揣測是對的,有人想要將給柳雅晴下毒的罪名安在昭陽的頭上來,她又應當怎麽做?


    昭陽正苦心思慮著,那內侍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昭陽一個不察,險些撞了上去。好在姒兒一直留意著昭陽的情形,連忙上前扶住了昭陽:“公主小心。”


    那內侍連忙低著頭道了歉,而後才輕聲道:“公主,到了。陛下和皇後娘娘都在裏麵,公主請吧。”


    昭陽抬起眼來望向那有些不打眼的院子,院子門上方的石頭上刻著三個字,宜蘭院。


    昭陽抬腳入了那院子,前院不大,卻也種了不少的花花草草,隻留出一條道來,走過那條小道,就是正廳,穿過正廳,是後院。


    後院之中,倒是顯得雅致許多,種了三四棵瞧著約摸百餘年的桂花樹,桂花樹下有秋千,石桌,左手邊有一片池塘,池塘裏麵如今倒是一片荒蕪,什麽也沒有。


    院子不大,現下卻立了不少的人,愈發顯得有幾分擁擠。


    鄭從容立在正中間的屋子門口,一見著昭陽入了後院,忙迎了上來:“昭陽公主來了,陛下在屋裏呢。”


    昭陽頷首,轉過頭望向鄭從容,鄭從容臉上帶著標誌性的笑容,滿臉的褶子愈發清晰。見昭陽望著他,倒也不躲不避,反倒是抬起手來虛虛地扶了扶昭陽的胳膊:“公主小心些,這院子的地不怎麽平。”


    昭陽一怔,聽出了鄭從容話中的提醒之意,嘴角一翹,笑著頷首應道:“多謝鄭總管。”


    這院子裏的地不怎麽平,讓她小心。


    昭陽嘴角微揚,怕什麽,院子裏的地不平,她便給它挖平了便是。


    剛到正廳門口,昭陽就瞧見楚帝坐在主位之上,母後卻竟然是跪著的,除了母後,母後的身後還跪了好些個宮人。昭陽立在門口,隻能瞧見坐在主位上的父皇的神情,清清冷冷,不帶絲毫的情緒。


    昭陽腳步一頓,卻也極快地迴過神來,抬腳跨過那高高的門檻,入了正廳:“昭陽給父皇請安。”


    楚帝的目光落在昭陽的身上,許久,才淡淡地開了口:“你有身子,先起身吧。”


    昭陽連忙謝了恩,站起了身來,目光在屋中掃了一圈,毫不掩飾眼中的詫異:“這是怎麽了?母後怎麽跪著?父皇傳召昭陽入宮來,不知是有何吩咐?”


    楚帝定定地看了昭陽良久,才道:“雅常在中了毒,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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