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府中,蘇遠之尚未迴來,昭陽坐在軟榻上,神情有些恍惚。


    她向來不喜歡被隱瞞欺騙,尤其是親近之人。蘇遠之定然騙了她,最近這段時日,從發生的這些事情來看,蘇遠之與蘇府旁係之間,斷然不是如此前聽聞的那樣勢同水火。


    家族團結和睦,本是一件好事,隻是丞相府和蘇府旁係之間,為何卻要做出這樣不相來往的假相?甚至為了做出這樣的假相,蘇府旁係不惜自毀名聲。


    蘇遠之不願意與她說真話,是因為不相信她?還是因為蘇家做出這副模樣的原因,與她有關?


    不,蘇府分裂的時候,她年歲尚小,不會與她有關。又或者,是與皇室有關?與父皇有關?


    蘇遠之是因著顧忌她的身份,才不同她講真話?


    從那日滄藍聽聞的那兩位嬸嬸的話來看,這丞相府中,管家斷然是個知情人。


    隻是管家在蘇府呆了幾十年,即便是知道,也斷然不可能告訴她真話。若她向管家打探,也就等於變相地告訴了蘇遠之,她在懷疑此事。


    無論蘇遠之隱瞞她的原因是什麽,她也不能冒這個險。


    倒是不妨,從蘇府旁係那兩家下手?


    昭陽咬了咬唇,蘇家旁係戒備定然要稍稍鬆懈一些的……興許能夠尋到突破口。


    “再咬嘴唇都要被你咬破了。”蘇遠之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昭陽一下子受了驚,牙齒用了力,嘴裏一下子就蔓延開一股甜腥味來。


    昭陽抬起手用錦帕一擦,果真流了血,便癟了癟嘴,轉過頭瞪向蘇遠之:“你怎麽突然出聲嚇人啊?烏鴉嘴。”


    蘇遠之見昭陽滿嘴血亦是嚇了一跳,忙接過昭陽手中的繡帕,將唇上的血跡給仔細擦掉,眼中滿是心疼:“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應……”


    “都怪你,我正想事情呢,你一下子就把我給嚇著了。”昭陽抬起手摸了摸嘴唇,隻覺著嘴唇已經腫了起來,有些疼。


    “好好好,怪我。”蘇遠之連忙喚了姒兒進來,讓她去取藥膏來給昭陽塗抹,邱嬤嬤一聽要用藥膏,亦是連忙跟了進來:“公主有身孕,藥膏什麽的可亂用不得,讓奴婢瞧瞧吧。”


    言罷,便上前仔細查看了昭陽的傷口:“傷口並不是太嚴重,公主還是等著它自己痊愈吧,莫要用藥膏了。”


    昭陽隻得點了點頭,又瞪了蘇遠之一眼。


    蘇遠之將姒兒和秋嬤嬤揮退了下去,才寬慰著道:“我以後定然再也不會這樣突然出聲嚇著你了,你方才在想什麽,那麽入神?”


    昭陽自是不能同他說在想蘇府旁係的事情,隻輕聲道:“在想昨日柳雅晴說要投靠我之事,我在想,柳雅晴為何要那樣做。”


    蘇遠之挑了挑眉:“那你為何不願意相信她?”


    “我又不傻。”


    昭陽輕哼了一聲,方才她並未思慮柳雅晴的事情,隻得隨口編造著借口:“柳雅晴是皇祖母千辛萬苦訓練出來的人,剛入宮的時候,皇祖母賜她絕子湯,她都隻能默不作聲地喝下去,這說明,柳雅晴定是有什麽東西抓在皇祖母手中,她不得不順從。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說背叛就背叛的?”


    “而且,她說德妃要害她。這個由頭也太過奇怪了一些,德妃如今自顧尚且不暇,為何要費心思去對付一個暫時沒有任何威脅的柳雅晴?”


    昭陽又哼了一聲:“她大抵是拿我當傻瓜了。”


    正想著,外麵卻又突然傳來了姒兒的聲音:“公主,宮中傳了急信出來。”


    昭陽一愣,忙應道:“拿進來。”


    姒兒匆忙入了裏屋,將手中的信紙遞給了昭陽,昭陽拆了開來,見著裏麵寫的內容,卻是一愣,接著苦笑著道:“有些事情倒是說不得,說什麽來什麽,這宮中果真愈發讓人看不明白了。”


    “怎麽了?”蘇遠之接過昭陽手中的那信紙看了看,臉上亦是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柳雅晴中毒昏迷,生死未卜?”


    昭陽頷首:“中毒昏迷,生死未卜。”


    “公主可要入宮瞧瞧情形?”姒兒低聲問著昭陽。昭陽搖了搖頭:“天色已晚,現在入宮不合適。我已經出嫁,本不應該知曉宮中之事,如今這樣急吼吼地跑進宮,豈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宮中那些人,我在宮中安插了細作?”


    “是奴婢著急了。”姒兒聽昭陽一說,忙道。


    昭陽沉默了片刻,才吩咐著姒兒:“隨時關注著柳雅晴的情形,一有消息就盡快來報。”


    “是。”姒兒應聲退了出去。


    蘇遠之挑眉望向昭陽:“莫不是柳雅晴說的是實話,德妃要害她?”


    昭陽搖頭:“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昨兒個柳雅晴才說想要向我投誠,今天德妃就按捺不住動了手。”


    昭陽將染了血的錦帕放到一旁,微微眯了眯眼:“我估摸著,這毒十有八九,是柳雅晴自個兒給自個兒下的。”


    “你覺著,這是她為了迷惑你的苦肉計?”蘇遠之一下子就明白了昭陽話中之意。


    昭陽頷首:“我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動,佯裝根本不知道此事。讓宮中的人打探打探柳雅晴這迴中的是什麽毒,事態如何發展。再瞧瞧,柳雅晴又有什麽樣的動作。”


    蘇遠之聞言笑了起來:“我的昭陽,愈發地聰明冷靜了。”


    昭陽瞪了蘇遠之一眼,唇角還在隱隱作痛,隻冷哼了一聲道:“我才不是你的昭陽。”


    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宮中才又有消息傳來:“太醫昨夜為雅常在看診了,說雅常在中的是砒霜之毒,砒霜毒性極烈,太醫幾乎用了一整夜的時間,才救迴了雅常在一條命。隻是雅常在身子受了損害,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蘇醒過來。”


    “砒霜?”昭陽又是一愣,昨日尚且十分肯定柳雅晴是自己對自己下的手,如今卻突然覺著,有些遲疑了。


    若下毒之人,果真是柳雅晴自己,那柳雅晴實在是對自己下得去狠手的。砒霜之毒,無論是分量還是時間,若是稍稍拿捏不準,定然是要送命的。


    柳雅晴會對自己下那麽狠的手嗎?這可是拿命在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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