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半空中的決戰已到了膠著狀態,兩人皆有受傷。米粒兒處於癲狂狀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反倒是華夫人束手束腳,又有韋幼青控製著飛輪的掣肘。而這飛輪,正是韋觀瀾在時文兒指導下做出的得意之作。


    終於,天空中的星點越來越少,直至消失。一同消失的,還有漫天飛舞的血。


    濃烈的血腥味在天台上飄散,一紅一黑如兩隻大鳥一般從天空飄落。


    韋幼青獨自一人從天台上走下來,解茗已經不知去向。他看起來走的不快,似閑庭信步,不急不忙,隻是下一刻,他已經站到了飄落的二人麵前。


    華夫人已經死了,看起來是被劍刺死,可韋幼青明白,她不是死於米粒兒的劍,而是被飛輪的扇葉絞殺。


    韋幼青右手揮出,帶著紫芒的銀針從他的袖中飛出。華夫人的遺體被無數銀針擊中,無數光點從她體內亮了起來。


    漸漸的華夫人的身體完全透明,如羽化一般,又似星辰迴歸,漸漸的消失在夜色裏。


    離華夫人不遠處,米粒兒平靜的躺著,他的嘴裏,不停的有血水“咕嘟,咕嘟”冒出來,像是一條將死的魚。


    他細長的眼睛眯起來,久久的看著眼前的月色。良久,米粒兒的眼神兒斜過來,斜了一眼走到自己身邊的韋幼青。


    “我知道會有這一天的,”米粒兒的脖頸兒處被飛輪的扇葉割出一個大口子,他一說話,便有血不停的流出來。


    “隻是,”米粒兒氣若遊絲,“為什麽不與我戰一場來殺死我。”


    “為了端敬容,”韋幼青蹲下身子,坐在米粒兒身邊,“還有阿月。”


    聽到這兩個名字,米粒兒眯著的眼睛睜大了一些:“好好照顧她們。”


    韋幼青點點頭,米粒兒快死了,他真的很傷心,雖然這個人事實上是他殺死的。


    “你放心吧。”


    米粒兒聽到這句話,嘴角微微上揚,眼睛漸漸的凝滯不動,血,也漸漸的流幹了。


    韋幼青的眼睛微微有些潮熱,他伸出手來,輕輕的蓋在米粒兒的眼睛上。


    在更遠一些的地方,李承宇默默的站著,小豆子為他打著燈籠。


    米粒兒死後追封一等公,按國公之禮厚葬。


    遠在西北邊陲的那個小鎮,第一次多了一座公爵府邸。李承宇過繼朱邪月為養女,封其為米月縣主。又親自賜婚,將改名為李月的米月縣主,指給河東候韋觀瀾為妻。


    “阿月是阿月,米粒兒是米粒兒。”韋幼青對奉旨入京的韋觀瀾說道,“米粒兒與爹爹隻是各為其主。”


    遠在潭州的華府並沒有來尋找華夫人,李承宇祭天的日子越來越近,這同樣是冰火界迴歸本位,冰火界眾仙迴歸冰火界的最佳時機。


    隻是,韋幼青憂心忡忡的看著李承宇。轉眼之間,京城發生了這麽多事,一年馬上就要過去了。


    李承宇的身體已經複原,隻是米粒兒的死讓他鬢間的白發又多了許多。


    “陛下,為何一定要祭天呢?香神夫人已經去了,華府並沒有與陛下作對的意思。即便他們要作對,幼青也會維持修行界的穩定。”


    韋幼青明白李承宇的心境,兒子們都死了,米粒兒也死了。也就在不久前,允王李嶽華撒手人寰。


    李承宇命平安郡王李安瀾接手嶺南,由其生父韋幼青輔佐。


    這樣的安排讓朝野議論紛紛,覺得李承宇此舉,是將楚江以南大部分地區都給了韋幼青。


    而韋觀瀾在北,威望與地位都大大的超過了武修成。為了以“軍神”之威名震懾契丹,李承宇幹脆召迴了武修成,任命韋觀瀾為帥,在茫茫雪原裏打起“韋”字大旗。


    李承宇平靜的一笑道:“幼青,叔王曾經對我說起過你的那句話。”


    韋幼青一怔,問道:“什麽話?”


    “舌劍不能殺人,公道自在人心。”


    韋幼青這才想起,在允王府的後院,自己與允王爺的那場辯論。他心中愧疚,說道:“是幼青不知天高地厚。”


    “人人都說,跟著韋侯爺有飯吃,有遠大的前途。”李承宇擺了擺手,止住了韋幼青的話頭,“這些年天象異常,人心思動。哥哥祭天,是希望上天能看到我的敬畏,助我撥亂反正。”


    韋幼青沒有說話,他並不知道天石山腹地的天機石在什麽地方,也就無從說起窺視天機。


    不過李承宇以矯詔登基,卻是事實。雖然楊亦和已經被米團兒所殺,可楊亦和在契丹多年,當年之事誰又能保證不外泄呢?


    事實上隨著與契丹貿易的恢複,一些流言蜚語也便從北邊契丹漸漸的流進中原。


    雖然米粒兒死了,可慎澄衛並沒有因此而沒落。李承宇自然是知道這些消息的,卻看似並沒有放在心裏。


    祭天在一拖再拖的情形下,終於在一個微微的飄著雪花的日子裏正式開始了。


    天,依舊是異乎尋常的冷,冷得似乎李承宇身上的龍袍和頭頂的皇冠,在他兩鬢斑白的風霜裏,似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好在這樣的日子卻是寂靜無風的,韋幼青身穿黑紫色的官服,跟在李承宇的身後,一層層的往天台走去。


    天台台階上,不知是華夫人亦或是米粒兒的血跡已經變成了褐色,無論怎麽擦洗都無法洗淨,這些血跡似乎滲入天台深處,成為天台的一部分。


    前方的李承宇跪了下去,念起亢長的禱詞。


    在他的身影前方,欽天監正田薰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田薰突然注意到那道投射到他身上的冰冷的目光,放在身後的手顫抖著迴到前方,不敢再有絲毫的小動作。


    韋幼青在心裏不屑的冷笑,猴族怯懦如此,隻怕迴到冰火界,也打不過兇惡的狼族。韋幼青迴想起冰火界的那兩頭狼仙,依舊心有餘悸。


    韋幼青也是在不久前才從儒馨那裏知曉,原來冰火界那兩頭狼仙,竟然是真正的翼哥兒與他的父親。且在那風雪交加之地,狼族存活的人不止翼哥兒父子。


    隻是自從邪神移動冰火界以後,冰火界便沒有了生機。翼哥兒便停留在少年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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