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龍沫兒心裏排一個最討厭人的列表,眼前這個人絕對排第一。


    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被她踹下水又強吻她的男人,靳昭烈。


    此時此刻,她臉蛋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驚慌失措來形容,被那雙幽深眼眸盯著,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反觀靳昭烈就不一樣了,他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抬手抓住龍沫兒的手腕。


    力道大得讓龍沫兒手腕都隱隱生疼。


    那雙幽深鳳眸就這麽看著龍沫兒,冷意蔓延,徹骨寒冰。


    他握著她纖纖手腕的力道越來越重,越來越重,仿佛要將她永久的桎梏在身邊,那雙墨色眼眸裏也帶著一股執著和執拗。


    龍沫兒疼得眉頭緊皺,手上也使勁掙脫,“你放開。”


    靳昭烈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仿佛要將眼前人的容顏映在眼裏刻在心底。


    “你……”靳昭烈從嗓子裏溢出一個單音,隨即戛然而止,手腕力道一鬆,接著又閉上了眼睛。


    龍沫兒噓了一口氣,揉了一下已經發紅的手腕,瞪著已經再度暈過去的靳昭烈,嘴裏恨恨念著,“農夫與蛇,恩將仇報,要知道是你我才不……”


    她頓了頓,隨即有些不甘心的嘟了嘟嘴。“好吧,還是會救的,不然肯定會被雷公電母劈的。”


    龍沫兒伸出手指戳了戳靳昭烈的臉頰,“這次是真暈了吧?不識好人心,還敢瞪我,小心我把你扔到大街上去哦。”


    她一邊碎碎念一邊費力地將靳昭烈拖到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這才喘了口氣,雙手叉腰的站在床邊神神氣氣道:“我這是好人做到底,你要是醒了可得快點迴家,別一直占著我的床。”


    龍沫兒發表了宣言後,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對著一個昏迷的人自言自語顯得有些傻,抿唇安靜了半晌,又仔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靳昭烈。


    窗外雨聲漸小,淅淅瀝瀝,床頭櫃上的台燈光線暈黃,斜斜的照在靳昭烈的臉上,柔柔光線在他的睫毛上跳躍,說不出的好看味道。


    不知怎麽的,龍沫兒的臉一下有些微紅了。


    “人不怎麽樣,但是臉卻這麽好看。”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承認的挫敗感。


    這南方城市細雨較多,下了一夜的雨潤透了整個城市的顏色,雲層的陽光灑下,透過樹梢的露珠折射出斑駁陸離的光芒。


    靳昭烈在幾聲翠鳥輕鳴中緩緩睜開眼睛,一片霧茫中漸漸清明,映入眼簾的是一盞荷葉狀的吊燈。


    初醒的腦袋還有些微微困頓,窗外涼風習習,卷起簾子,絲絲涼意掠過自己耳旁,稍稍清醒。


    靳昭烈緩緩起身,抬手扶額,腦海裏思緒淩亂一時間拚湊不出個所以然,有聲音從不遠的房間傳來,他索性下了床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廚房裏,纖細少女圍著一條粉色荷葉邊的圍裙忙碌著,金色陽光從百葉窗穿過,少女的發絲上都顫動著讓人暖心的光暈。


    她微微彎腰,手執湯勺,粉唇輕輕挨上湯勺,輕輕抿一口,閉眼迴味,那模樣猛然讓靳昭烈心中一顫。


    那是怎麽樣的一番景象,讓他忽然駐足不想離去。


    不是存在他的記憶裏,而是存在他的幻想裏。


    歸家開門,有一個女人就著暖暖的光暈給自己洗手作羹湯。


    龍沫兒正在嚐試粥的味道,一轉頭就看到了靳昭烈,嚇得身體一個激靈,湯勺差點掉到地上。


    “你走路沒聲音的嗎?”龍沫兒覺得自己被嚇到的反應有些丟臉,一時間有些惱羞成怒。


    靳昭烈不甚在意的開口,“沒有鞋。”


    他這麽一說完,龍沫兒才意識到靳昭烈是光著腳踩過來的,全身上下隻穿著一條純黑的西裝褲。


    剪裁得體的西裝褲從他腰線直直包裹著他的長腿,赤著的上半身,蜜色肌膚,形狀美好的胸肌,流裏線條從八塊腹肌緩緩延伸。


    龍沫兒想,或許是這清晨的陽光太甜蜜,要不然為什麽她覺得自己嘴巴裏有股甜甜的想流口水的味道呢。


    “你你你……”龍沫兒用湯勺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美色惑人啊,簡直讓人害臊啊。


    靳昭烈兩手隨意的插在西裝口袋裏,就這麽斜斜倚靠在門框上,臉龐俊美,笑意自眼眸蔓延到眉梢,整個人如同從高端秀場出來的一般,就這麽隨意一站,氣場就壓得人無法言語。


    “我什麽?”靳昭烈反問。


    龍沫兒指著他的湯勺微微抖了抖,半天才從嘴巴裏憋出了一句,“你還沒洗臉,不怕有眼屎嗎?”


    靳昭烈聽到龍沫兒的話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臉上的表情有了細微的龜裂。


    十五分鍾後,洗完臉的靳昭烈和依舊臉紅的龍沫兒坐到了餐桌上。


    圓圓的紅木餐桌,並不是太大,兩個人坐著剛剛好,仿佛是為兩個人量身定做的一般。


    紅木小圓桌上,青瓷花瓶裏一束小雛菊,色彩的渲染仿若一副梵高的油畫,沉靜而又溫馨,一眼望去就會以為彼此將度過一生。


    龍沫兒自己舀了一碗粥,稀裏嘩啦喝了一口,一點都沒有淑女形象,末了抬眼看向還未有動作的靳昭烈,“喝啊。”


    靳昭烈眼眸瞟了一眼桌上砂鍋煲裏的粥,粥上飄著些許青翠的細小蔥花,他眼底有些小小的嫌惡。


    “有蔥,不吃。”他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拒絕。


    “啊?”龍沫兒看著靳昭烈冷峻的模樣,一時有些不能理解。


    “喂,人家辛辛苦苦做的也,還不是怕你餓死賴在這裏不走了。”她有些不滿了,這種對她勞動果實的踐踏和蔑視,她堅決不能接受。


    龍沫兒喝了一口粥又悄悄抬眼看了一下靳昭烈,好吧,她承認,看著麵前硬挺胸肌加八塊腹肌人魚線,確實很下飯。


    秀色可餐真的可以有。


    龍沫兒又喝了兩口,發現靳昭烈確實一點都沒有要吃的意思,放下碗,她決定要好好跟他說道說道糧食的來之不易。


    一抬眼,入眼就是明晃晃的蜜色肌膚八塊腹肌,瞬間感覺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吞了吞口水,龍沫兒有些氣急敗壞。


    “你能不能先穿上衣服。”


    靳昭烈雙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眉梢微挑,“沒衣服。”


    五分鍾後,靳昭烈還是坐在那個位置上,隻不過身上披了一層床單,粉色的床單上到處都是小熊的圖案,倒真是添了幾分童趣。


    隻是配上他那張冷得仿佛快要結冰的臉,讓龍沫兒瞬間又不敢笑了。


    靳昭烈看著龍沫兒憋笑的臉,隻覺有烏雲罩頂的感覺。


    他一字一頓的從牙齒縫裏蹦出話來,“你不覺得這樣不妥當嗎?”


    龍沫兒搖頭,“不覺得啊,你不穿衣服才不妥當。”她頓了頓,想了半晌,才又說道:“辣眼睛。”


    靳昭烈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不用吃飯了,因為已經被氣飽了。可是他裹著一個粉色的床單坐在這裏,再大的氣場也沒有了,配上他這張冷冰冰的臉,簡直說不出的喜感。


    “真不吃嗎?”龍沫兒喝了兩碗粥之後,準備收拾碗筷了,站起身再次問了一遍靳昭烈。


    靳昭烈冷冷瞟了一眼粥裏依舊翠綠的蔥花,鳳眸幽深。


    “不吃。”


    龍沫兒眨了眨眼,“真不吃?你不會餓嗎?”


    靳昭烈披著粉色的小熊床單,整個人依舊冷氣全開。


    “不吃,不餓。”


    誰知話音才一落下,就有一陣咕咕的聲音響起。


    咕嚕嚕,咕嚕嚕……


    龍沫兒的眼眸順著那個聲音看到了靳昭烈的肚子上,肚子的那個部位,剛好床單上有個小熊圖案大剌剌的躺著,說不出的喜感。


    仿佛故意要跟靳昭烈唱反調一般,肚子裏咕嚕嚕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龍沫兒和靳昭烈開始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沒人說話,整個人安靜的不得了。


    點點微塵在清晨的陽光中旋轉,紅木桌上泛著溫潤的光芒,露珠從雛菊花瓣上緩緩垂落。


    “噗……哈哈哈……”龍沫兒率先打破了這個沉靜的氣氛,整個人笑得前俯後仰,絲毫不顧忌靳昭烈那越來越黑的臉色。


    她一邊笑一邊還擦了擦眼角因為情緒激動而溢出來的淚水,斷斷續續道:“我昨天才在網上學了個詞匯,口嫌體正直。我現在對這個詞終於有了一個深刻的理解,你們人類真的好有趣啊。”


    靳昭烈皺起來眉頭,敏感的抓住了她其中的話語點,“你們人類?”


    “呃……”龍沫兒的笑聲戛然而止,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果然是樂極生悲,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這差點就露餡了。


    “你不是人嗎?”靳昭烈看著龍沫兒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在那一瞬間,龍沫兒心髒都漏跳了一拍,她克製住心中的慌張,打著哈哈轉移著話題。


    “哈哈,開玩笑嘛,來,既然餓了就吃,別這麽挑剔。”她一邊說著一邊卻拿著筷子挑去那些翠綠的蔥花,手腕微動間不自覺吸引了靳昭烈的視線。


    他看著龍沫兒挑去蔥花的動作,眼底一絲笑意劃過。


    他想,口嫌體正直這個形容應該用在她身上才對,一邊讓他別挑剔,一邊卻幫他挑著蔥花,再也找不到如此矛盾的行為了。


    龍沫兒要是知道他是這樣的想法,心裏一定會唾棄無比,表明這真的是個美麗的誤會,明明她隻是想轉移靳昭烈的注意力而已。


    挑完蔥花後,龍沫兒盛了一碗白粥放到靳昭烈麵前。


    “吃吧,這下沒蔥花了。吃了這碗飯你就該迴哪兒迴哪兒,我也算救人救道底了。”


    靳昭烈終於動了動尊貴的手,端起碗喝了一口。


    “迴哪兒?”咽下一口粥,他問道。


    “迴家啊!”龍沫兒有些奇怪。


    “這裏不是我家嗎?你不是我老婆嗎?你讓我迴哪裏去?”靳昭烈慢條斯理的反問,喝粥的動作優雅,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龍沫兒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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