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會議室的大門忽然被推開,黎蔚日打住了嗓,所有人齊齊望過去。


    黎君樺帶著他的幕僚走進會議室,同一時刻,黎陌洋瞪大雙眼,臉色由鐵青轉為死白,彷佛剛被宣判死刑的囚犯。


    「這是怎麽迴事?他怎麽會在這裏?」某些狀況外的董事發出質疑聲。


    黎蔚日一臉輕鬆地坐了下來,彷佛這裏根本沒他的事,然後說:「身為代理的執行總裁,我很高興地在此宣布,我的代理職務解除了。」


    「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都沒聽說?」黎陌洋震驚地瞪著他。


    「有什麽疑惑,就來問我吧。」黎君樺走過來,臉上揚著傲慢的笑。當他的目光短暫地與冷薔交會時,她被他眼中熾熱的敵意震住。


    那天在他的住處,他並非在威脅她,而是認真地做出警告。


    當她決定踏出那扇門時,他就不可能再包庇她,他會將她視為黎陌洋的同夥,亟欲鏟除的敵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絕望在她眼中蔓延。


    黎陌洋強撐起溫和的笑容說:「奧斯汀,我知道你很憤怒,但你不能就這樣闖進來,打亂紀律——」


    「需要我告訴你什麽是紀律嗎?」黎君樺語氣愉悅地打斷他,同時從幕僚手中接過一迭文件。


    不過眨眼一瞬,下一秒,整迭文件如雪花般全撒到黎陌洋的臉上,場麵頓時變得難堪,所有人的表情宛若窒息一般,紛紛瞪大了雙眼。


    黎陌洋僵坐在位置上,表情無比的震驚,憤怒正在扭曲他的臉部線條。


    「我應該稱唿你什麽?告密者?叛徒?還是陰謀家?」黎君樺逐步提高音量,語氣嘲諷至極。「是你向檢調單位告的密,收集那些證據好讓我被卷入其中,然後你拉攏其它人,利用你鴿派的良好形象,拱你成為副總裁。」


    「你誣蔑我!」黎陌洋打死不認,稱職地扮演著無辜者該有的反應。


    「你另外成立境外公司,透過私募基金投資與「米穆爾」相同的開發案,卻不曾向家族或董事會的人報備過一聲。你利用「米穆爾」基金部門的獲利,私下運作其它投資,又要挾相關人士為你作假帳。你到底想證明什麽?」


    黎君樺挑起眉,指著撒落一地的文件,嘴邊上揚的弧度近乎殘忍,那雙美麗的棕色眼瞳如同冰霜,沒有一絲溫度。


    宛若野獸一般,雪亮,冷血,殘酷。


    黎陌洋慌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進行這些事,甚至動用了無數個人頭賬戶,從頭到尾不曾讓自己的名字涉及其中,黎君樺是怎麽查到這些的?又是在什麽時候?


    「原來保守的鴿派也是有野心的。班森,你想推翻我嗎?」黎君樺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扣住堂弟死白的臉,勾出一抹憎惡的笑。


    黎陌洋想推開他,卻反被黎君樺先發製人,狠狠將他往後一推,他整個人陷進身後的黑色皮椅裏,那模樣就像是正被絕望吞噬。


    「我看過太多像你這樣的可憐蟲,有力氣在背後搞鬼,卻不願意用實力去征服一切,太可悲了。」黎君樺用憐憫的目光嘲笑他。「還是說,正因為你清楚自己沒有那樣的實力擊垮我,所以隻能悲哀的透過這些卑劣行徑來打擊我?」


    聽見這席毫不留情的羞辱,黎陌洋的表情即刻被羞憤籠罩。


    認為鬧劇該就此打住,黎蔚日緩緩站起身,開始替整件事收尾。「班森,董事會的裁決,是解除你在「米穆爾」的一切職務,關於家族配給的股份也全部沒收。如果你有任何異議,下個月開家族會議的時候,你可以親自向其它長輩們抗議——如果你還有這個臉的話。」


    「你們想把我弄走?!」黎陌洋的情緒瀕臨失控。「這個位置本來就該屬於我!奧斯汀,你沒這種權力!」


    黎君樺目光如刃,快速地走向咆哮中的黎陌洋,以單手扯緊他的領帶,將他從椅子上拉到自己的麵前。


    「有筆帳我本來不想提,你倒提醒了我。前幾年你為了作假帳,間接逼死了幾個員工。你東掏一點、西掏一點,隻為了挹注你的境外公司,你本來應該坐牢的,但因為你他媽的也姓黎,所以你有豁免權,我不會讓你去坐牢。」


    不——


    聽聞此言,冷薔原本高高懸起的一顆心直直往下墜,前一刻凝聚的希望在瞬間破滅。


    「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這麽輕易地得到一切?為什麽你永遠踩在我的身上?」黎陌洋發了瘋似的吼叫。


    「因為我擁有你所沒有的,那就是與生倶來的能力,那是你這種庸才永遠也不懂的天賦。」黎君樺優雅淺笑,鬆開了手中揪緊的領帶。


    黎陌洋頹唐地倒迴皮椅裏,死白的臉上隻剩下挫敗與難堪。


    「你走吧,這裏應該沒有你的立足之地。」黎君樺說。


    黎陌洋的雙眼被恨意占領,忽然粗啞地笑出聲:「好,你贏了,我走。不過,你的秘書會跟著我一起走,你應該不介意吧?」


    霎時,眾人的目光宛若有毒的刺,全集中到冷薔身上。他們的臉上流露出一樣的訊息,嫌惡與不屑。隻因光憑黎陌洋那句話,就足夠他們意會過來,她是個吃裏扒外的爛貨。


    接收到董事們眼中的鄙夷,冷薔悄悄握緊了手心,背部挺得更直,燈光下那張無瑕的臉蛋像極了蒼白且脆弱的瓷器,但她的眼神卻是堅硬如鐵。


    她在眾人的目光中站起身。


    黎君樺怒視著她,用最兇惡的眼神下達警告。


    現在還不會太晚,隻要你選擇放棄黎陌洋,別跟他走,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的眼神清楚地表達了這個訊息,冷薔也看出來了,但她選擇視而不見,逼自己別開眼,隻望向黎陌洋。


    黎陌洋才是她的目標,是她努力至今的一切原因。


    「我跟你走。」冷薔向著咧嘴大笑的黎陌洋說。


    同時,黎君樺的表情宛若遭受一記悶拳,臉上驕傲的光彩正急速退去,僅剩下憤怒與羞辱。


    是的,羞辱。她一直在羞辱他。傲慢如他,從未對一個女人提出請求,她是第一個,卻也是第一個拒絕他的女人。


    最令他感到羞辱的,是直到這一刻,他依然無法對她死心,他仍然願意原諒她。


    隻要她留下,隻要她走向他,她虧欠他的就將一筆勾銷。


    但她就是不這麽做。


    她對他強烈的請求視若無睹,再一次從他麵前走開,走向另一個男人。


    「奧斯汀,你聽見了,你的秘書自願跟我走。」黎陌洋用著勝利者的姿態站起身,整了整領帶,臉上高掛囂張的笑容。


    冷薔麵無表情地望著黎陌洋,就是不看向黎君樺那方。


    她怕,怕自己一對上那雙暴怒的棕眸,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氣會潰不成軍。


    「你贏迴了這個位子,但我也不算損失慘重……至少我贏得了你最喜歡的秘書。」


    黎陌洋伸手去握冷薔垂放在身側的粉拳,她沒抗拒,隻是有過短暫的輕顫,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壓製下來。


    她任由黎陌洋牽起她的手,在每一雙嫌惡輕蔑的目光中,表情木然的直往門口走,每一步都像踩在荊棘上,刺痛難行。


    驀地,一隻強悍有力的手握住了她另一手,強硬的將她拉迴來。


    那一刻,她幾乎能聽見會議室裏的所有人倒抽一口氣。


    「別跟他走。」


    冷薔震愕地別過臉,迎上黎君樺強烈請求的雙眼,他的口吻甚至是霸道的命令,但她很清楚,這已經是這個男人最大的讓步。


    他才剛收複失土,奪迴頂上的皇冠,卻為了她這個叛徒放下尊嚴,甚至動手挽留,這一點也不像是黎君樺該有的作風。


    他是冷酷的,霸道的,無情的。其實她一直很清楚,獅子再大也是貓這句話,不過是她的自我催眠,好讓她無懼於他。


    但潛意識裏她比誰都明白,貓是能夠馴服的,但獅子不能,它們天性如此,殘暴冷血,一眨眼便咬斷獵物的脖子,毫不遲疑。


    「冷薔,留下來。」黎君樺深邃的目光直直穿透她,低沉而充滿威嚴的嗓音震蕩著死寂的空氣。


    她的心劇烈顫動,重新築起的防備開始鬆動。


    但她不能答應他。


    她就是不能。


    「我不能。」


    她將手從他的掌中抽迴來,將這輩子所有的冷靜全用上,即便她懷疑走出這扇門之後,她很可能即刻崩潰。


    下一刻,黎陌洋狂妄的笑聲充斥了整間會議室。「奧斯汀,抱歉了,有的時候,你就是無法擁有每一樣東西。你也該嚐嚐這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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