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鳴再觀察,發現是坐在那裏彈吉他的街頭藝人,居然還帶了一隻黃白間的狸花貓。貓貓的脖子上還有一根黑色的貓繩,它端端正正坐在主人身旁,一雙琥珀色的貓瞳又大又圓,專注地盯著這群移動的咕咕看,雖然沒有行動,可是偶爾尾巴甩甩,或者舔舔嘴唇,都足夠鴿子們小心翼翼了。


    咕咕跟著買了飼料的人走,以貓咪為圓心走出了一段弧形。


    “乖啦乖啦,不要再嚇它們了,好嗎?”它的主人也看著好看,伸手摸摸貓咪,貓貓眯著眼睛昂起頭蹭蹭他的手心,一副乖巧端莊的樣子。


    狸花貓靠在主人躺下,那群嚇得炸毛的鴿子們才微微放鬆了下來。


    吉他手邊彈邊唱,開始了今天的表演,空的吉他盒擺在他麵前打開,貓咪自覺地躺進了鏟屎官的吉他盒裏,抬頭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如果有人願意停下來,就能得到貓咪友好的一聲喵。


    養過貓的簡一鳴被這隻營業的狸花貓吸引了,他拉著符盛藍湊過去。


    溫順的狸花貓頓時換了副麵孔,它對簡一鳴露出防備攻擊的神情,等簡一鳴往後退,它才舒舒服服地躺好。而符盛藍走進的時候,貓貓都沒什麽反應,他靠近了一點,貓貓就願意主動去蹭他的褲腳了。


    “區別對待!”簡一鳴對貓表示抗-議。


    貓貓並不理他,並用屁-股對著他。


    鏟屎官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他過來抱住了貓,對簡一鳴說:“抱歉抱歉,它平時很乖的。”看自家貓貓的神情,他也不敢對簡一鳴說,給你摸摸。


    貓大爺心情不好的時候,會連鏟屎官都不放過的。


    簡一鳴看上去可憐極了,但符盛藍隻能不合時宜地想起貓狗大戰,簡一鳴肯定是裏麵被貓咪踩在頭頂的那隻被欺負得兩眼含淚的狗狗,然後符盛藍自己笑個不停。


    好像總是這樣,和簡一鳴在一起的時候,不論做什麽事情都很輕鬆,一點點小事都能讓他開心好久,笑得停不下來。


    明明以前他從來不是這樣的。


    簡一鳴望著他的笑臉,忽然想到自己最開始的初衷想讓他多笑笑,想逗他開心,因為自己笑,看著自己笑。


    符盛藍停下來,但簡一鳴依舊沒有移開目光。


    符盛藍問他:“怎麽了?”


    簡一鳴迴答:“你笑得真好看。”


    街頭藝人:“……”


    他抱著貓,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在發光。


    他們沒有摟摟抱抱,親親貼貼,連目光都沒有接觸在一起,可是有一種融洽的氛圍,比肢體上的靠近更加親近,好像隻是站在一起說說話,就抵得上千言萬語。


    可是!


    街頭藝人表示,我不要存在感的嗎!


    他抱著貓站起來,堅決成為融洽氛圍裏的一根刺:“為了表示路西法對你們的歉意,我給你們唱首歌吧,你們想聽什麽?”


    簡一鳴還沒想到歌,符盛藍先開口了:“《sugar》*。”


    吉他手愣了兩秒,眼神在兩個人之間來迴了幾個轉,最後對著狗狗簡挑挑眉,吹了聲口哨,比了個ok的手勢。


    本來就動感十足的旋律,當吉他演奏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了過來,圍成了一個小小的圈,情不自禁地跟著音樂舞動了起來。


    符盛藍先伸出手,把簡一鳴拉了起來,混在舞動的人群裏,輕鬆地跳了起來。


    不是跳什麽說得出名字的舞蹈,沒有規整的舞步,他們隻是跟著音樂和情緒在動,就有一種無言的快樂彌漫開來。


    距離奧賽決賽開始,還有三天。


    --------------------


    作者有話要說:


    *《sugar》maroon 5


    應該五章以內完結,加油!


    第107章


    晉級名次公布之後,花國的音樂圈就震動了一下,花賽之後簡一鳴的名字本來就開始有了知名度,奧賽的決賽晉級名單公布之後,簡一鳴這個名字就像是震源,不僅是器樂圈子,是整個音樂圈的人都知道,他們出了一個鋼琴選手進了奧賽決賽。


    妖妖精作為簡一鳴早期跟的粉絲大v,特地為他剪了一期科普視頻,從奧賽科普到簡一鳴這個人,這個視頻直接上了視頻網站的首頁推薦,他在花賽時拍攝的照片成了封麵。


    一夜之間,簡一鳴那個長滿了草的社交號增加了成千上萬的關注,哪怕他最新的一條動態已經在兩年多前,隻有一句:“閉關了,沒時間上號了。”


    花國音樂雜誌《愛樂》總編,看到新聞的時候就從飯桌上跳了起來,把一起吃飯的家人們都嚇了一跳,他都不想去問手下的主編為什麽沒有派人去維也納跟進奧賽,半決賽進了兩個花國選手都不知道,還是決賽名單公布的時候,他才發現居然有人進了決賽!


    “快!買最快的機票出差,連夜走!跟賽委會聯係已經來不及了,先去蹲現場,無論如何都要采訪到簡一鳴選手!”


    “決賽給我趕緊去拍!我要第一時間第一手的消息!”


    他越過了躺平的主編,直接電話指揮手下的編輯,“後天的報刊我要看到關於奧賽的科普報道!快!趕緊的!”


    “把花國跟奧賽的所有關聯給我挖出來!”


    “以前的參賽選手訪談!簡一鳴的老師、簡一鳴的家長!他的所有資料!”


    “還有宗半雪的所有信息!這孩子我記得她還低穀過幾年的吧?爆點懂不懂,明天我就要看見稿子!”


    總編還記得這位花賽亞軍,他很快又打電話:“臨音附中!,搞一個臨音附中的專題,還有王曦跟衛叢都好好報道一下,爭取做成係列報道!”


    遠在維也納的簡一鳴,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他加班加點,要過一個無眠的夜晚,他正唿唿睡大覺,打算明天起來的時候再去練莫紮特。


    奧賽決賽晉級名單公布之後照例休息一天,然後早上抽簽,根據抽簽順序,有兩天和樂團的磨合訓練,一人有兩個小時的合奏時間,滿打滿算大概能和樂團完整練兩次的樣子,緊接著就是台的演奏時間。


    這個安排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非常不友好,樂團的壓力、舞台的壓力、比賽的壓力,再加上手氣不好這根小小的稻草,在奧賽過去的曆史裏,也不是沒有突然抽到第一個崩潰的人。


    不過這簡一鳴來說還不算個事,他連晉級決賽這個事情都沒有清晰地理解,隻是慶幸自己還有機會在奧賽的舞台上告訴符盛藍想說的話。


    衛叢找貝姬吐槽他戀愛腦。


    “這不是好事嗎?比賽很重要,但演奏家又不隻是比賽。”貝姬笑得花枝亂顫,“聽到羅貝爾的琴聲,我都想戀愛了。”


    符盛藍能夠得到帕格尼尼大賽評委的青睞,最重要的是他的小提琴裏多了一種很美好的東西,柔軟、燦爛,像蜂蜜一樣,聽過的人都能感覺到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特別是他巡演時演奏的克萊斯勒,不知道圈了多少cp粉,他的樂迷們都愛屋及烏,讓羅貝爾改變的另一半抱著極大的善意,包括貝姬。


    所以貝姬才會提醒簡一鳴。


    不過驕傲的美人是不會告訴他們的,樂迷隻要安靜地享受演奏家的音樂就好了。


    “打個賭,你聽到簡一鳴的琴聲,你也會愛上他的。”


    貝姬不信,“據我所知,小可愛決賽的兩首作品都和愛情無關。”


    “不是那麽迴事。”衛叢賣了個關子,“你猜羅貝爾是怎麽淪陷的?”


    “有話要說的簡一鳴可是很可怕的。”


    就像他高一那場無人知曉的葬禮,那種生猛的音樂感染力,亞成年的雄獅為它的親屬哀嚎,整個草原的動物無不為之一振,聞者垂淚。


    而現在這頭雄獅已經成年了。


    貝姬聳了聳肩,“那我拭目以待。”


    距離花賽正式開始,還剩兩天。


    ……


    簡一鳴早上去抽簽的時候都是打著哈欠去的,隨手一抽,抽到了第二天下午第二個上台。


    裏斯諾曼抽到了第一個,他整個人顫了顫,似深受打擊,簡一鳴都注意到了他手指不自然地紅,十個手指頭似乎都被他啃出了血。


    格羅佛同樣在第一天的上午,但他的狀態看起來比諾曼要好多了。


    輪到亞當。


    黑發的國王陛下臉色蒼白,那雙眼眸像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部分的藍色從冰層裏滲透出來,呈現出漂亮的質感,足以掩蓋他最近兩天日夜顛倒帶來的眼下青黑。當他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人勾了勾唇,眼眸一掃,最後落在了簡一鳴身上。


    在場大概大部分人都不希望亞當和自己的序位不要靠太近,能晉級決賽的都是同齡人中的強者,強者卻依舊分等級的。


    隻有簡一鳴這家夥亞當從一開始就從無敵意,麵他的目光依舊一如既往,友好地笑了笑。


    亞當率先撇開眼神。


    果然就不應該這個小傻子有什麽期待。


    他的手伸進了抽簽的箱子裏,摸出一個小圓球,打開,看到裏麵的順序亞當挑了挑眉。


    他在簡一鳴的後兩位。


    夾在簡一鳴中間的選手整個人都不好了。


    其他人的目光沒有集中在亞當比才身上,反而開始不著痕跡地觀察簡一鳴。


    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有調查過比賽選手的人,有些還在比賽中遇到過,都是彼此實力心知肚明的,在所有人裏麵,唯獨簡一鳴是那個意外。


    他在奧賽中展現出來的實力跟他一年前在花賽的表現有一個斷層的差別,進步之大一度讓人懷疑是不是請人作假的程度,更可怕的是他初賽和半決賽都跟在亞當之後上台,手氣差得離譜,可更離譜的是他扛著亞當的壓力晉級了,還一次比一次表現得更好!


    奧賽選手的討論熱度當中,亞當比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可緊跟著第二的,既不是格羅佛也不是諾曼這件事,就讓不少人破防了是簡一鳴,真的應了他的名字,一鳴驚人。


    而現在到了決賽了。


    沒有了亞當在前麵,他會表現得更好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


    他們觀察著簡一鳴,簡一鳴依舊發動他讀不懂空氣的技能,和亞當打招唿。而向來不給人麵子的亞當,居然還能跟他聊上兩句。


    “亞當,你迴酒店嗎?”簡一鳴困得不行,他直覺亞當比才和他一樣困。


    亞當發現這家夥真的是缺根筋,“不,我先去練琴。”


    “那行吧,我先迴酒店補一下覺。”簡一鳴完全沒覺得亞當也需要練琴有什麽不,他準備去問問路加迴不迴酒店。


    和樂團合奏的順序是按照上台的順序來的,他們是第二天的下午比賽自然是明天下午才到合奏的時間。


    亞當滿意他這種態度。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不勞而獲的事,天才如莫紮特,真正傳世的經典樂章都是在他努力學習之後才創作出來的,亞當比才能有他現在的能力自然也是通過自己的勤奮獲得,可總有些人,亞當的努力大驚小怪,理所當然地用比才的姓氏和天賦覆蓋他的一切。


    他討厭這種理所當然。


    “比賽的時候見。”


    “比賽的時候見!”


    簡一鳴昨天也在琴房裏練琴,要不是符盛藍給他帶宵夜,他都不知道今夕何夕,晚上迴到酒店還在著電子琴明顯,完全忘記晚上什麽時候睡覺。


    但是簡一鳴很興奮,久違地再次迫不及待要上台,從什麽東西在他的胸腔裏醞釀,和之前不同,沒有要將他整個人撕裂,不宣泄不痛快的緊迫感,更加柔情溫和,是他難以直接宣之於口,又不得不說的話。


    這時候簡一鳴終於感謝自己學琴了,雖然他學琴的動機很不純,但鋼琴小姐姐從來沒有嫌棄過他。


    想要逗貓,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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