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曄的心突地跳了起來,緊張的閉了閉眼,然後緩緩的轉過身來,麵上平靜如水,似是毫不在意,“易爺有何吩咐?”


    易生老辣的目光像一枚釘子一般紮在宇文曄臉上,一邊仔細審量著,一邊又在心裏思索著,暗自權衡著其中利害。


    過了半天,他才沉聲道,“你要救的是晉王府的世子妃?”


    既然身份已被識破,也不必再偽裝了,宇文曄淡淡一笑,“素聞七毒門遍布停下,消息靈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易生嘴角抽了抽,剛剛才說七毒門徒有虛名,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名不虛傳了,眼前這位世子爺似乎跟傳聞很不一樣。


    皇室之內哪個敢無所懼的流露真性情呢?隻怕都藏著掖著幾分,易生想著禁不住哼了一聲,沉聲道,“晉王府的世子爺卻是名有虛傳,今日一見,世子爺隻怕才是深藏不露之人。”


    吳又進一顆心提了起來,他帶晉王府的世子爺來求七毒門辦事已犯了七毒門的規矩,萬一世子爺有個好歹,他可擔當不起。


    相比之下,宇文曄反而愈發鎮靜了,他看看易生,語氣頗為真誠的道,“易爺,如今我不過是來求您幫助的人,還望您行個方便。”


    易生冷笑,“世子爺難道不知道我們七毒門的門規嗎?絕不與官中人打交道。”說著驀地轉過頭盯著吳又進,“吳先生,你這是要害我們七毒門嗎?”


    吳又進急忙解釋道,“易爺誤會了,如非不得已,世子爺也不會隱瞞姓名來求您,咱們是真心實意來求您幫忙的。晉王府的世子妃,我想你也有所耳聞吧?”


    易生麵色稍微緩了緩,“素聞晉王府的世子妃胸懷大度,心懷慈悲,有勇有謀,令人佩服。”


    他話鋒一轉,麵色也嚴厲了起來,“世子爺,咱們醜話說在前頭,隻要七毒門的門規在,咱們七毒門與您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宇文曄嘴角動了動,掛了一絲嘲弄的笑意,“七毒門雖不想與官府打交道,可官府卻未必如人心願,聽說雲城府衙正在追緝七毒門人,不知易爺如何看?”


    易生麵色大變,沒想到他不過才得到消息,宇文曄怎會早就知道了?他再一次對宇文曄刮目相看起來。


    自己的底牌都被別人翻開了,還有什麽資格與人周旋,他索性來個打開天窗說亮話,“世子爺,話說到這個份上,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荼毒花毒,七毒門裏確實沒有解藥,但我卻可以幫你找到下毒之人。”


    宇文曄倏然收緊,心底的希望雖然再次被破滅,卻也給出了另一條路,他發誓絕不會放棄,“易爺,那人有解藥嗎?”


    易生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宇文曄握緊拳頭,一夜未眠的雙眼裏充滿血絲,帶著嗜血的光芒,“易爺,你有什麽條件請盡管說。”


    易生讚一聲,“世子爺真爽快。”也不再拐彎抹角,“請世子爺答應為七毒門辦一件事。”


    宇文曄早已做好了準備,靜等著他往下說。


    易生卻道,“世子爺暫且答應便是,至於什麽事,時候到了自會去求世子爺幫忙。”


    宇文曄眸底露出一抹危險的信號,絲毫不猶豫,堅定的迴道,“好,我答應。”


    易生又,“空口無憑。”


    宇文曄伸手從脖子上扯下一塊玉佩,扔給易生,“這是皇家之物,乃皇上禦賜的,他日有事,拿著這個便可來晉王府找我。”


    易生接過玉佩,拿在手裏細細一瞧,但見通體透明的玉佩中間刻著一個‘曄’字,遂笑道,“有此物,夠了。”


    宇文曄已是心急如焚,催促道,“還請易爺如實相告。”


    易生拍了兩下手,門外登時進來一個身穿青布衣的男子。


    易生便道,“到底怎麽迴事,快說給世子爺聽。”


    男子麵色惶恐的看了看宇文曄,渾身顫了顫,開口道,“我隻是拿錢辦事,並不知道中毒之人是誰,隻是後來,我聽說那莊子是皇上賜給晉王府世子妃的,又去仔細打聽了,才知原來世子爺與世子妃去了莊子。”


    宇文曄怒目相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男子衣領,狠聲道,“是你下的毒?”


    男子嚇得渾身哆嗦,“世子爺,我是受人之托拿錢辦事,並不知道那是什麽人,如果知道是晉王府的世子妃,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會幹的。”


    宇文曄一把把他摔在地上,男子頓時發出一陣慘叫聲,一抬腳狠狠的踩在他臉上,“說,到底是誰給你錢辦事的?”


    男子掙紮著,好不容易才喘過一口氣來,忍著痛迴道,“是羅根基,他救過我娘的命。”


    羅根基?宇文曄微微一愣,一雙眼裏燃燒著滔天怒火,羅根基,你夠狠。


    宇文曄腳下一用力,立時便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腳下男子嗯哼一聲暈死過去。


    他轉過身來,目光如血,“易爺,這就是你七毒門的門規麽?羅根基乃宮中太醫,這就是你們的不與官中人打交道麽?”


    易生麵色尷尬,幾欲爭辯,又實在理虧,遂底氣不足的迴道,“世子爺請息怒,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讓他如實相告,並無隱瞞,至於他犯的錯,我們七毒門自會按照門規處置他,還請世子爺手下開恩。”


    好一個狡詐的易爺,宇文曄冷聲哼了哼,他先讓自己答應條件才讓這人出來講出實情,倘若自己知道是七毒門所為,定不會再答應什麽條件。


    易生自覺理虧,又見宇文曄並非暴戾出爾反爾之人,遂站起身道,“世子爺請放心,荼毒花並非無藥可解,我現在就放出話去,讓人全力尋找荼毒花的解藥,一旦尋到,立馬給您送到莊子上去。”


    宇文曄心頭射出一道亮光,喜道,“易爺此話當真?不會是哄我的吧?”


    被人質疑易生很生氣,他雖然理虧,卻絕不會再做騙人之事,遂冷聲道,“世子爺既然不相信那就算了。”


    吳又進與易生相交不是一兩日,自是明白他的為人,遂道,“世子爺,易爺不會騙您的。”


    終於又有一點希望了嗎?宇文曄的心微微的顫抖著,他麵上帶了一絲感激,衝易生抱拳,“多謝易爺,我宇文曄說話算話,日後您有什麽事,隻管拿著信物去找我。”


    幹脆利落,不糾纏於細節,易生很喜歡宇文曄這樣的性格,起身抱拳迴禮,“世子爺放心,我馬上命人去找解藥。”


    宇文曄轉過頭看一眼吳又進,“吳先生,你先迴莊子上去吧,我還有事。”


    七毒門的人見過了,既然知道指使下毒的人是羅根基,他自是要去一趟的。


    吳又進點點頭,“世子爺放心去吧,我馬上迴去照看世子妃。”


    宇文曄抱抱拳,“謝了。”


    轉身出門,迅速走出莊子,翻身上馬,直奔京城羅家。


    天漸漸亮了,太陽懶洋洋的從東方升起,散漫的灑下片片光亮,沐浴在陽光下的人們吃過早飯一陣歡聲笑語,京城大街上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或看人玩雜耍,或與小攤販討價還價,或悠閑的閑逛著。


    疾馳而來的馬蹄聲驚得路人頻頻相望,但見馬上坐著個身穿臧紫色華服的年輕男子,他眉頭緊皺,麵色陰沉,目不斜視的直直盯著前方。


    馬匹所過之處,一陣煞風掃過,街上的人齊齊往後退幾步,站在街邊上遙望,紛紛猜測此人身份,以及此人正要去辦的事。


    羅府門前停著幾輛馬車,皆是前來祝賀的人。羅根基一躍成為晉王爺的女婿,令多少同僚豔羨不已,自然也為其帶來一大批趕著拍馬屁的人。


    宇文曄翻身下馬,將馬拴在門前一根大柱子上,直奔府門,有人上來阻攔,他一個揮手便將來人推出去,徑直衝進府內。


    羅根基聽聞此事,急忙從廳內奔出,見是宇文曄,心下一沉,身子微微顫了顫,深吸幾口氣才鎮靜下來。


    他早已做好了準備,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他走到宇文曄跟前,躬身行禮,“世子爺,請這邊說話。”


    宇文曄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猶如兩根利刺紮在他身上,令他好不容易鎮靜下來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宇文曄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手肘抵在他脖子上,稍稍用力,“我隻問你一句話,荼毒花毒到底有沒有解藥?”


    羅根基嗓子裏發出難受的唔唔聲,他睜大眼驚恐的瞪視著宇文曄,“世子爺,你說的什麽?我不明白。”


    “不明白?好,那我就讓你明白明白。”宇文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狠狠的掐著羅根基的脖子,布滿血絲的雙目裏帶著絲絲狠厲,似是一身勁就要把羅根基的脖子掐斷。


    脖上傳來陣陣劇痛,喉嚨裏透不出一絲氣息,羅根基隻覺得全身都被抽幹了一般,他奮力掙紮著,卻令他感到更加難受,宇文曄的手像一把鐵鉗子死死的把他夾住。


    有人衝上來,急急的拉住宇文曄的手,求道,“世子爺,請您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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