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裳還在呆愣,萬氏已福了福身,掩著嘴笑了笑,卻又一本正經的道,“大哥大嫂先忙,咱們都先迴去了。”


    黎言裳側過頭狠狠的瞪她一眼,眼見著她一臉揶揄帶著丫頭們轉身離開,隻惱的臉色愈發紅潤,卻又無可奈何。


    她轉頭去看宇文曄,他正站在陽光裏,嘴角微微上揚,蕩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似是在瞧她的笑話。


    “怎麽走路都沒有聲音的?”黎言裳眸子裏帶著惱怒,臉上帶著一層薄薄的紅暈,使得她說出的話帶了幾分嬌嗔。


    宇文曄心頭微微一蕩,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亮光,明媚的陽光下,她像一朵乍然開放的玫瑰花兒,眉目間皆是風情。


    黎言裳見他兩眼隻看著自己卻不做聲,眼裏緩緩升起絲絲熾熱來,她麵上更是微微一熱,急聲道,“世子爺喜歡曬太陽,咱們就不打擾了。”


    說著轉身就走。


    宇文曄卻邁步上前擋在她前頭,麵色沉肅,直直的望進她眼裏,輕聲道,“我是喜歡看你。”


    淡淡的聲音傳進耳裏,黎言裳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她半仰著頭在他臉上巡視,他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寶瓶早已隔了一段距離在旁邊跟著,看到世子妃這般表情,隻急的恨不得上前提醒一聲。


    宇文曄又朝前兩步走近黎言裳,緩緩傾著身子,前胸的衣服幾乎已經貼在黎言裳身上,“怎麽?你覺得自己不好看麽?”


    他眼角帶著淡淡笑意,烏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卻有點點亮光射進她眼裏,直達心底。


    他驀地探了身子嘴巴靠近她左耳,吐口氣,“看夠了沒?沒看夠的話,咱們迴房接著看。”


    說完這句話,倏然挺直身子,看著黎言裳臉麵紅的能擰出紅水來,頓時暢快的大笑兩聲,轉身走開。


    如此近距離又如此的話,黎言裳竟是震得半天反應不過來,直到寶瓶走上來,很是恨鐵不成鋼的喚她,“世子妃,世子爺走遠了。”


    黎言裳這才迴過神來,望著宇文曄走遠的背影,隻囧的牙根癢癢,恨不得上前踹他一腳。


    寶瓶急的跺了跺腳,“世子妃,您怎麽讓世子爺走了?”


    黎言裳氣惱的瞪她一眼,氣唿唿的道,“我倒是想留住他罵他一頓,可我留得住麽?”


    寶瓶卻小聲嘀咕,“誰讓您看的這麽出神了?”


    聲音雖小,黎言裳卻聽的清清楚楚,當即麵上一熱,抬腳就走,心裏卻在腹誹,她剛才是在犯花癡麽?


    宇文曄,真的是個妖孽男,很好看。


    黎言裳前腳走,寶瓶急忙跟上來,“世子妃,您慢著點兒,世子爺不會這麽快就走的,可能要在咱們院子裏歇一陣子了。”


    聞言,黎言裳立馬停住腳,抬頭往前看,果然瞧見宇文曄正直奔著霓裳院的方向去了,當下懊惱的跺了跺腳,“那我就不迴去了,讓他自個兒喝茶去吧。”


    寶瓶見她囧的麵色更紅,掩嘴偷笑,揶揄道,“難不成世子妃要去郡王妃那裏坐坐去?”


    黎言裳狠狠的瞪她一眼,故作兇狠的道,“你個小丫頭現學現賣還挺快,再學人口舌,看我不把你舌頭割了去。”


    寶瓶知她說笑,但又怕她真的羞惱了不迴去,遂正色道,“世子妃,府裏的管事們可都在咱們院子裏等著呢,您總不能一直不迴去吧?”


    黎言裳這才想起還有正事要辦呢,遂正了正神色,也該迴去瞧瞧了。


    黎言裳還沒進屋,就聽到裏頭亂哄哄的。


    管婆子壓抑不住的聲音裏含著怒意,“你們這些壞良心的,我說錯了嗎?我說錯了嗎?為了幾兩銀子,你們就坑害我。”


    有人道,“管媽媽,話可不能這麽說,這規矩都是王妃定的,你說錯了不要緊,萬一再做錯事,豈不是更害了你?還是現在糾正的好。”


    又有人帶著些諷刺道,“管婆子,方才世子妃跟前,你可是大話說出去了,怎麽?這會子又把不住了?”


    管婆子隻氣的唔唔怪叫,卻又無可奈何,吵嚷了一陣子,方聽到文正安刻意壓低的聲音,“還不快閉嘴?世子爺可在世子妃房裏頭坐著呢,小心你們的嘴。”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黎言裳又在門口站了片刻,這才撩了簾子進門。


    管婆子仍站在原來的位置,仿佛一動沒動,吳又進正收拾著桌上的一大疊紙張,而文正安則垂首立在一側,不知在想著什麽。


    見她進來,三人急忙都轉了身子對著黎言裳,恭聲道,“世子妃。”


    黎言裳微微一笑,麵上瞧不出半分異樣,隻淡淡道,“各位都辛苦了。”


    文正安率先迴話,“世子妃,這都是奴才們應該份內的事,這都是剛剛寫好的,請世子妃過目。”


    吳又進也將手裏整理好的一疊紙遞上來,“世子妃,都記錄下來了。”又將幾張小紙遞過來,“這些上麵寫著指出錯誤的人,都是指出的哪些錯誤。”


    黎言裳接過來看了幾眼,還真不少,一共有二十處之多。


    隨著她的目光落在那頁紙上,管婆子的臉霎時變得有些難堪,心內更是惶恐不安,不知世子妃要如何拿她立威,今兒個事頭一遭,她怕是撞在刀口上了。


    豈料黎言裳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哦了一聲,雲淡風輕的道,“我知道了,文管家,你照著這紙上記錄的賞賜下去吧。”


    迴過頭又對著眾人道,“這些紙就放在我這裏了,以後誰若犯了事,咱們就按照王妃定的規矩來,想來大家都已經輕車熟路了,自不會犯錯的。”


    她麵上帶著笑意,嘴角也掛著一絲和善,可她說出的話卻分明令人生了三分警惕,就連老滑頭文正安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世子妃初掌府中中饋,不立威不立下自己的規矩,亦不多說話,這是什麽道理?


    管婆子忐忑的心愈發不安,直在心裏默念阿彌陀佛,可直到世子妃將眾人遣散,世子妃都沒再提她的事,似是忘記了還有她這個人還有她那檔子事一般。


    世子妃不說,她自是不提的,惴惴不安的跟在眾人後頭出了房門,隻怕世子妃再來個秋後算賬,巴不得躲得越遠越好。


    屋內隻剩下黎言裳與寶瓶兩人時,倚翠從裏間的門後走出來,上前躬身道,“世子妃,他們說的奴婢都一一記下了。”


    黎言裳抬頭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那你便說說。”


    倚翠應了聲是,隨即便將方才所有人說過的話都一一陳述,竟是每一句都說的條理分明。


    黎言裳禁不住在心底讚賞一聲,麵上亦帶了笑意,“虧得你能記下這麽多,如此說來,你心裏該是清楚的了?”


    倚翠得了讚賞,麵上並無得意之色,反倒多了幾分認真與謹慎,“奴婢清楚的隻是他們說過的話,別的奴婢不敢亂猜。”


    倒是個有分寸的。黎言裳又笑了笑,“這大半晌的,你也累了,迴去歇歇吧。”


    倚翠不再多話,應聲轉身出了門。


    黎言裳轉頭看看寶瓶,“這些人裏,哪個是可用哪個是不可用,你可都清楚了?”


    寶瓶眼珠子轉了轉,輕聲道,“哪個都可以用,隻看他們要做的什麽事,能不能做好了。”


    黎言裳噗嗤一聲笑,伸手點了點寶瓶,“你個小丫頭,這會子學起舌來愈發靈活了。”


    寶瓶也隻哧哧的笑,笑了片刻,忙收起嬉笑,輕聲勸道,“世子妃,世子爺這一大早的就讓他們過來迴事,您好歹的也該給世子爺迴個話去呀。”


    黎言裳瞥她一眼,兩手在衣角上彈了彈,緩緩站起身,“行了,別拐彎抹角的了,不就是想讓我去找世子爺嗎?走吧。”


    寶瓶自是喜笑顏開,忙著扶住世子妃的胳膊,“世子妃,您慢點。”


    兩人剛走出門,抬頭便瞧見宇文曄已從正房裏走出來直奔院門出去了,似是有些急匆匆的模樣。


    寶瓶懊惱的跺了跺腳,“世子妃,您方才就應該先去正房再過來聽他們迴事,現在可好了,世子爺都氣走了。”


    黎言裳卻不這麽想,宇文曄走的這麽急,應是出了什麽事,她對著院門瞟了幾眼,轉身迴房。


    剛到門口,卻見桃菊撩著簾子從裏頭走出來,麵上帶著淡淡紅暈,微低著頭,根本沒看到迎麵而來的黎言裳兩人。


    寶瓶微微皺眉,沉聲道,“桃菊,你不在外頭候著,怎麽進了世子妃的房?”


    桃菊這才迴過神來,慌忙躬身行禮,“世子妃,世子爺讓奴婢轉告您,世子爺有事先走了,改日再來。”


    她微低著頭,卻遮不住嘴角歡快的笑意。


    黎言裳看她一眼,登時明白,隻見她今日穿了一件桃紅色的對襟上衣,粉紅色的百褶裙,耳上帶著一副透亮的白珠子,唇紅齒白,眉眼含了幾分嬌柔之意,雖是丫鬟打扮,卻也有幾分姿色,隻怕這一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寶瓶更是一眼便瞧出桃菊之意,直氣的翻著白眼沒好氣的道,“還不快去幹活,這滿院子的活難道還要等著世子妃動手嗎?”


    桃菊雖心有不服,但一想到世子爺吩咐她時的那一抹笑意,整顆心頓時便活蹦亂跳起來,自是不再理會寶瓶的怒斥,乖乖的應了一聲,轉身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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