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師師父……”


    於致遠看著麵前這個滿臉嚴肅的白胡子老頭,一瞬間腦子短路了一般不知該叫什麽好。


    “這位公子是?”白胡子老頭看著稍有落魄的於致遠問到,滿屋在座的小弟子們都忍不住在桌案上撐起身子來向外張望著。


    於致遠立即轉過身來,將雙手藏在袖子裏,左手壓右手,舉手加額,鞠躬九十度;隨後起身,同時手隨著再次齊眉,當這一套動作做完之後才把手放下。


    這個叫長揖禮,是晚輩對長輩,學生對老師特有的禮儀。於致遠今天專門穿了一件廣袖長袍,行這禮的時候,頗有些翩翩公子溫文而玉的風骨。


    “老師大概是不記得我了,學生於致遠。”於致遠看著麵前這個老頭說到,而這個老頭就是他要找的恩師吳先生。


    吳先生教於致遠的時候就已雙鬢斑白,如今過去了五六年,顯得更加蒼老了。


    吳先生鎖起眉頭,上上下下大量了於致遠一番,問道:“你是誰?於致遠?於記皮革的那個少爺?於家的那個熊孩子?”


    稍稍有些發福的吳先生這一股腦的問話,讓於致遠心中樂了起來,看來這於少爺給他留下的印象還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熊孩子啊。這麽一個德高望重的師長,滿腹經綸,卻隻用了這三個字來形容少年的於致遠。


    於致遠強壓著想要飛起來的嘴角,恭恭敬敬道:“是,學生正是於致遠。”


    吳先生聽了這話,又忍不住仔細看個看他,搖搖頭,道:“不可能,那個頑皮劣根的孩子,怎麽會懂這麽多的禮數!”


    吳先生將他的小白胡子一吹,眼一瞪,說到。言罷又忍不住湊上來看了看,喃喃自語道:“是有於致遠小時候的那麽點樣子。”


    於致遠不再跟這老先生糾結這些問題,微微笑了一笑,直接步入了正題:“今日特意前來拜見恩師,卻不想打擾了老師的教學。”


    於致遠記得,所有的老師在講課的時候,對打斷自己講課思路的人總是有特別的怨氣。不過既然已經打擾了,陪個笑臉總不會挨打。正事是要說的,但是禮數也是一定要做全的。


    果然這一句話說出口,滿麵嚴肅的吳先生,臉色緩和了下來,沉吟道:“無妨,正好孩子們也該放學了,我看看外麵的雨下的怎麽樣了。”


    於致遠側過身,將這教室的門口讓開,讓吳先生從屋內出來。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的快,隻這片刻的時間便出了太陽,萬裏晴空,隻留了滿鼻間的泥土氣息。


    吳先生深深的嗅了一口這雨水帶來的特別氣味,又閉上眼睛緩緩唿出。而後轉頭向著教室裏的孩子們說道:“今天的課就上到這,大家可以迴家了。”


    “噢噢噢!”總算放學了,在座的孩子們歡唿雀躍的喊到,一個個都迫不及待的抓起自己的小布包衝出了教室。


    “慢點慢點!”


    “剛下過雨,路上滑,你們慢一點!”


    吳先生跟在這群一邊高歌一邊飛翔的小麻雀後麵囑咐到,直到教室裏空無一人,此時天邊的雲彩被太陽染的有些泛紅,光線折射進來曬在僅留在教室這兩人的身上。


    “致遠……你有什麽事情嗎?”吳先生看著於致遠有些別扭的喊到。麵前這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於家的那個渾小子。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方才在門外等老師的時候,忽然發覺這裏確實是個很好的讀書地方。”於致遠笑道,“隻是我小時候太混賬,這些東西不能早一點明白,不能夠理解老師您的一片苦心。”


    吳先生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這渾小子有點良心,現在知道為人師者的良苦用心了。


    “老師,我於致遠今天是特意來拜訪您,並且感謝您的授業解惑之恩的。”


    說罷雙手奉上了一卷竹簡書,方才怕那急雨將這竹簡淋濕,於致遠一直護在懷中,這竹簡上寫的正是韓愈的《勸學》。


    吳先生是個老師,更是一個讀書人,讀書人先天就對書籍情有獨鍾。更不說這書是於致遠給他這個當老師的禮物,並且還一直揣在懷裏以免弄壞。這每一條,每一個做法,都讓吳先生心中感動。


    吳先生雙手接過於致遠遞上來的書簡,小心翼翼的展開,竹簡上特有的清香以及墨香,讓吳先生有些如癡如醉。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字字清晰且筆鋒幹脆。


    “哎,說笑了,這授業解惑本就是做師長的職責,哪來的感謝之情啊?”吳先生嘴角已經有了些許笑意,雙手愛憐的摸索著光滑的書簡。


    於致遠趁熱打鐵,一副虛心向教的樣子,道:“是老師謙虛了,明師之恩,誠為過於天地,重於父母多矣。”


    這句話可是於致遠能想起來的為數不多的古文中的一句,用在這裏絕對是發揮了它的最大價值。


    吳先生有些驚訝的看著於致遠,心中暗暗讚許,“好,好,真是好,這孩子真是長大了,懂事了,我原來怎麽就沒有看出來這孩子這麽好……他還這樣謝我,我……我真是沒有做到一個為人師表應有的作為啊。”


    吳先生是老夫子,自然對他所說的這一套頗為受用,微微笑道:“致遠啊,坐吧。”一麵笑著,一麵心中還在想著:“這孩子說話的水平,如今應當考過鄉試了。”越這樣想著,吳先生越對自己當年覺得於致遠成不了大器的想法而後悔。


    於致遠在草席上坐下來,吳先生坐在於致遠的對麵,師徒這麽多年未見,此時在此相間,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致遠啊,今天你能來,為師是真的高興啊!”


    “是致遠的不對,沒有早些來見老師。老師您也知道,我父母不在的早。是您教我這人生的道理教我認字讀書,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都離不開老師您的教導。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您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一般。”於致遠緩緩說到,說著說著,眼眶中就泛起了點點淚花。


    坐在於致遠對麵的吳先生卻已經掩麵,悄悄用袖子擦掉了眼角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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