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侯府,湖心亭。


    薛千聽完沈君如的敘述,久久說不出話來,吃驚地看著她。


    她不敢相信,原來郡主身上竟還有這等事……


    她一個做姐姐的,為何這麽多年,都沒有打聽到?


    按理說,這事不難打聽,任何一個京城人恐怕都會知道,而這些年去過嵌雪樓的客人也不乏京城中人。可為何,她卻從來不知,從未聽說過一句?


    她這個姐姐算是白當了,十年來,不曾得知郡主原來有個娃娃親。


    十年前,在京中做木家大小姐的她,也從來不知,彼時年僅五歲的木亦闌,被太後定下了娃娃親。


    而更令她瞠目結舌的是,郡主的娃娃親,對象便是崔府裏的二公子!


    這不……這不就是崔承昭麽?


    崔承昭竟然和亦闌有娃娃親?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你先別著急,也別如此驚訝地看我。”沈君如一邊搖著她的扇子,一邊若無其事說道,“尤其你這表情,加上這張臉……簡直看得我渾身發麻。”


    薛千動了動嘴,想說什麽,可又停下了。


    沈君如看她的模樣,直想發笑,可還是忍住了,說道:“奇怪啊,你怎就不知道呢,如此重要之事,按理說不應該。我以為你知道的……”


    是啊,為什麽,她為什麽不知道?


    可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何亦闌會和承昭有娃娃親,又為何現在要將她嫁給王丞相的孫子?


    沈君如長歎:“罷了,看在你這麽多年遠離京城的份兒上,我一五一十告訴你。”


    薛千點了頭。


    ……


    當年,崔承昭和木亦闌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個是木家次女,一個是國舅府的次子,兩府歡慶。


    一向喜愛孩子的太後聽聞,更是耐不住欣悅,讓侍女將這兩個孩子抱迴宮,在她身邊呆了幾日,又大肆賞賜了毓國公府和崔府許多金銀寶器。


    兩個孩子在太後的長樂宮住了幾日,奶娘日日不離,可太後竟一點也不覺厭煩吵鬧,反而是越看越愛,越愛越看。


    可最終耐不住親娘的想念,隻好把兩個孩子送了迴來。


    自那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太後便派人往兩府送禮物,或將兩個孩子一同接進宮裏,玩耍半日方迴。


    時光流逝,日複一日。


    太後見這兩個孩子同樣的可愛,又是同樣的體弱多病,更加憐惜不已。後來索性拍案——給這兩個孩子,定了娃娃親!


    娃娃親……


    得太後懿旨賜婚,這是天大的好事,從此之後,原本不太親近的國舅府和國公府,也因為這一旨娃娃婚,而越走越近了。彼時,兩孩童不過三四歲。


    毓國公領旨歸家時,亦闌正在病中,在太後宮裏被太醫診治。太後便應諾,等孩子病好之後,再遣人將她送迴楚州去。


    毓國公一家隻好先走。


    也因此,木亦闌躲過了一死。


    聽聞毓國公一家全家溺死,太後感傷不已,遂收了木亦闌為義孫,皇帝也聽其吩咐,封了木亦闌為昭陽郡主,以此可以長留宮中,在太後膝下承歡。


    而同樣體弱多病的崔承昭,就沒那麽好運了。


    他不久被僧人斷言活不過十五歲,可謂天降厄運。太後自然關照不已,往崔府派了一個又一個禦醫。可任是哪個太醫,都治不好承昭的病。


    後來崔承皓的師父——也就是杜衡之,竟然出了一個藥方,將那孩子的病情緩解了。


    太後聽聞,欲封賞那神醫,可神醫竟一概不受,沒過幾年便消失得無蹤影了。


    沈君如說完,喝了一杯茶。


    原來是這樣……


    薛千緩緩點頭,“我隻道是太後喜歡亦闌,才將她留在身邊的,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段淵源……竟和承昭有關。”


    那後來呢,賜婚又是怎麽迴事?


    “這我也奇了!”沈君如放下茶盞,“所有人都以為,郡主會下嫁崔府,這兩個孩子可是大家看著長大的。無奈承昭的身子時好時壞,太後本就更偏愛郡主,因此遲遲不肯提起。”


    後來眼見今年初春,承昭的身子又差起來,家裏人著了慌,想要盡快成親衝一衝喜。


    宮裏人大概也感覺到了,可是太後還沒說什麽呢,前朝卻有人發話了——直指郡主嬌貴玉體,倘若嫁入崔府,萬一出了亂子,豈不白被太後疼愛一場了?


    於太後不公。


    於郡主不公。


    於天下更不公。


    “怎就於天下不公了?”薛千無奈地直想發笑。


    “誰知他們滿口胡謅什麽呢。”沈君如滿臉不屑,嗤道,“那些文臣口裏,能吐出蓮花來,具體如何說的,我也不甚清楚,就這些還是從父親口中聽來的……”


    “那提出此事的,就是王丞相了?”薛千思忖。


    能得郡主在家,豈不門麵生輝?


    誰知君如卻搖頭:“此等事,怎能自己提出來?他既要郡主,自然不能來開口。朝中王丞的同僚那麽多,他年事又高,府中的門生故吏不知有多少,你一言我一句,自然將此事說得天衣無縫。”


    “可是,畢竟是太後親定的娃娃親,怎能說改就改呢?”


    事到如今,薛千心裏不著急是不可能的,最起碼,崔府的作風氣派她看在眼裏,倘若郡主能嫁到崔府,必可以過好餘生。


    而崔承昭的病其實不用在意,師父怎會治不好他呢?


    退一步講,就算承昭真有什麽,郡主還是可以得善終。而那王府呢?王府深如海,她對王家的子孫,皮毛不知。


    再者,單論王丞相強從崔家手中搶人的態度,便能看出此人的德行來。


    “可是不止那些官員們說啊,聽說永寧公主還為他說話了。”君如道。


    永寧公主?


    永寧公主怎麽也摻和進來了?


    她不是一直住在宮中別苑,不同朝中人往來嗎?


    “這就不知道了。”君如笑笑,“前朝後宮,哪個人手下能沒點私交?何況,又不是後宮,永寧公主在皇上心裏的分量,可是極重的,她說一句話,頂得過那些大臣說十句。”


    薛千認同這一點:“所以說,是王丞相打通了永寧公主的人脈,才說服皇上的?”


    沈君如挑挑眉,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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