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桌上是有兩個人在用餐吃飯,都是中年男人,看裝扮也是來趕集的小商人,飯菜已是吃了大半,也是酒足飯飽了就開始閑聊起來。


    這時就聽其中一個人忽然小聲道“老趙,你知道嗎?九芝堂出事了。”


    老趙正在喝酒,聞言有些詫異地道“九芝堂能出什麽事?”


    對方道“你多久沒來永和鎮了?”


    老趙想想道“得有四五個月了吧,家裏出了點事就沒來這裏趕集,老陳,九芝堂究竟出什麽事了?”


    那個老陳警惕性很高,先看看四下左右,覺得沒什麽問題了才道“九芝堂換老板了。”


    老趙奇道“張九齡張老板不幹了?不對呀,九芝堂可是張家祖業,張老板又沒有後代子嗣,換老板又能換成誰?”


    老陳歎道“換成了以前的一個夥計,也姓張,叫什麽張天寶,這……張天寶接管了九芝堂,唉!”


    老趙皺眉道“那張九齡呢?聽你的話這其中似乎有什麽蹊蹺啊!”


    老陳道“當然是有蹊蹺了,張九齡是得罪了人,被抓了起來。”


    老趙動容道“得罪誰了?誰又能隨便抓人?難不成是官府?”


    老陳歎道“要是官府倒是好了,是……”說到這裏他又看看周圍,然後才小心翼翼地道“是路家。”


    老趙聽到路家時先是有些迷惑,稍一尋思才想到這路家是誰,臉色驟變,駭然道“路家!”雖然是大驚失色,但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要不是任無惡耳力好根本就聽不到這兩個字。


    老陳低聲道“就是路家,張九齡也是倒黴竟然招惹到了他們,唉!”


    老趙忙道“那現在張九齡人呢?”


    老陳歎道“聽說是被他們抓到了天水府。”


    老趙也歎道“那豈不是有去無迴了。張九齡到底是因為什麽得罪了他們?”


    老陳道“據說是因為什麽藥還是藥方,傳言很多難辨真假,但張九齡被抓那是事實,九芝堂換了掌櫃也是事實。”


    老趙一臉惋惜地道“張九齡那可是個好人啊!可這好人怎麽就沒有好報呢!”


    老陳低聲道“不過我聽說最近張九齡是迴到了九芝堂。”


    任無惡聽到這裏心頭劇震,臉色驟變,幸好他已經易容,臉色變化沒有顯露出來,而他也及時控製了情緒,唯一的變化就是目光一閃,亮如閃電,心說,大叔迴到了九芝堂,這是真的嗎?路家怎會放人!?這可能嗎?


    老趙替他問了出來,驚訝也是略帶欣喜地道“迴來了,他們放人了?”


    老陳卻道“迴是迴來了,可不是放迴來的,而是被人押送迴來的,聽說他們沒得到想要的東西,又知道那東西就在張家祖宅,所以才押讓張九齡迴到九芝堂,想在這裏逼著他把東西藏在那裏說出來,唉,聽說他們對張九齡是嚴刑拷打,已經把張九齡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任無惡聽得暗暗咬牙切齒,雙拳緊握,幾欲爆發,但他又拚盡全力忍住了。


    就聽老陳繼續道“張九齡也是硬氣,愣是沒有說出來,可也是受夠了活罪。”


    老趙歎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麽?竟然比性命還要重要。”


    老陳也歎道“是啊,什麽東西能比命值錢呢?我看啊,張九齡也支撐不了多久了,不過他要是死在了九芝堂,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老趙歎道“這世道真是沒天理了,這樣一個好人竟然落了這麽一個下場,唉!”說完這些後,他們也不願再說張九齡,也沒了興致繼續吃飯喝酒,很快結賬離開了積香居。


    任無惡聽到這個消息後,恨不得馬上就去九芝堂救出張九齡,他是心急如焚也是十分欣喜,可驚喜之後他又有些不安疑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因為有此感覺,任無惡才沒有采取行動,最後決定還是先迴山和師父商討後再說。


    迴到天泉山,見到何不惡後,他迫不及待的就將自己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師父。


    何不惡聽後神情不變,問道“你覺得呢?這消息可靠嗎?”


    任無惡道“徒兒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想萬一是真的呢,徒兒想去九芝堂看看。”


    何不惡淡然道“這樣吧,明天你換副樣子繼續去積香居吃飯。”


    任無惡一怔道“還去積香居吃飯?師父是想讓徒兒再聽聽有沒有其他消息嗎?”


    何不惡笑道“就算是吧。”


    第二天,任無惡換了一副模樣又去了永和鎮,為了能上積香居二樓吃飯,他還是裝扮成了生意人的樣子,但和昨天又有著很大的區別。


    到了永和鎮,任無惡又在九芝堂周圍轉了一圈,也以神念悄然將九芝堂的前後院子查看了一遍,但並沒有發現張九齡,而見到張天寶時又令他怒氣大盛,恨意衝天。


    到了中午時,任無惡去了積香居,上了二樓點了飯菜,他其實毫無胃口,現在即便是那飯菜再香甜可口,他也是食之無味,吃在嘴裏也是味同嚼蠟,但他也不能不吃。


    就在他心不在焉吃菜時,忽然就聽到左側一張飯桌上有人竟然又提起了九芝堂。


    任無惡聽到九芝堂三字時,心頭一動,但他沒有循聲看去,不動聲色繼續吃飯,同時以神念看向那張飯桌,就見那桌子上也是兩個人在用餐,也是吃飽喝足後正在聊天,也是以極低的聲音在交談,也隻有耳力極好的人才能聽到。


    這場景竟是如此的熟悉,要不是那兩個人並非昨天的老陳老趙,他真的會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驚愕之中,任無惡靜心沉氣,凝神細聽,結果聽到的居然和昨天聽到的內容幾乎是毫無差別,差一點就是一模一樣,而這差一點就是說話的人不同而已。


    怎會如此?


    驚訝奇怪後,任無惡已然醒悟,心說原來如此,難怪師父讓自己再來這裏,師父早就猜到了。


    耐著性子聽完那二人說完後,任無惡強忍怒氣也是極為失望的離開了積香居。


    迴到天泉山,何不惡見到神情沮喪的徒弟就已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輕歎道“現在明白了吧?”


    任無惡點頭道“這是路家設下的圈套,是想讓徒兒去九芝堂救大叔,要不是師父……徒兒真會去九芝堂。”


    何不惡道“這種伎倆並不出奇,但很適合對付你這種血氣方剛,救人心切的年輕人,看樣子張九齡應該還活著。”


    任無惡驚喜地道“師父……怎會如此確定?”


    何不惡道“路家沒得到九芝丹配方,又知道東西是在你這裏,為了迫你就範,留著張九齡自然是順理成章,隻要你不現身張九齡就不會有事。”


    師父的話任無惡讓安心不少,隻要張九齡不死就有機會,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專心修煉,隻有實力足夠強了他才能有所作為。


    接下來的日子裏,任無惡安心修煉,一轉眼又過了兩個多月,在何不惡的指導下,他可謂每天都有進步,尤其是在武道技法方麵進展極大,修羅七訣已是全部學會領悟,跟著又學了十二散手,飛雲縱等等技法。


    這段時間任無惡完全沉浸在了修煉當中,渾然忘我自然也忘了師父何不惡的傷勢,這也是何不惡希望見到的狀態,隻有如此任無惡才能在有限的時間學會他教的所有東西。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春去夏至,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任無惡師徒在這天泉山也已經待了半年多了。


    這天清晨,任無惡照常行功煉氣,但與往常不同,他心中總有種隱隱的不安,即便在煉氣時心境也不是完全的寧靜至虛,無礙無念。


    行功完畢,心有羈絆的他正想和師父說一下,卻見何不惡立在山崖邊,神情淡然,徐徐道“無惡,你過來為師有話要對你說。”


    任無惡來到師父麵前,恭聲道“師父請講,徒兒其實也有話要說。”


    何不惡打量了徒弟一下,沉聲道“無惡,今日為師就要將極惡道宗主之位傳給你……”


    他沒說完,任無惡已是臉色大變,駭然道“師父……您……”


    何不惡擺手示意他不必驚恐,繼續道“為師壽元將盡自然要交代一下後事了。”


    任無惡這才想到原來在這蒙泉山頂上他們師已經是渡過了大半年時光,而他因為修煉幾乎是忘了時間,當然了他也是有意無意不去想,可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現在他就要直麵師父的生死。


    撲通一聲,任無惡跪在了師父麵前,紅著眼圈悲聲道“師父,徒兒……”說著他忍不住已是淚如雨下。


    見徒弟哭得傷心,何不惡並未嗬斥隻是神情有些黯然,過了良久他才道“無惡,你還記得本門三寶是什麽嗎?”


    任無惡聞言不由得一愣,擦擦眼淚道“徒兒不敢忘記,三寶指的是不惡刀,血葫蘆還有極惡心經。”


    何不惡微微點頭道“那極惡心經你可曾見過?”


    任無惡搖搖頭道“徒兒沒有見過極惡心經。”


    何不惡笑道“你可知極惡心經被為師放在了哪裏?”


    任無惡沒多想,脫口道“是在血葫蘆裏吧。”


    何不惡就知道他會這樣說,哈哈一笑道“錯了,極惡心經並不在血葫蘆裏,而是在這裏。”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任無惡愣了愣道“師父是將心經貼身收藏在了這裏。”


    何不惡卻道“極惡心經是在為師的小腹裏,就是在為師的腹中丹田裏。”


    他說的清楚,任無惡聽得明白,頓時一驚,失聲道“是在小腹裏麵,這怎麽可能?”


    何不惡含笑道“這聽起來是有些不可思議,但別忘了本門曾經可是修仙門派,能將物品放在身體之內其實並不稀奇也不算什麽。”說話間,他右手貼在了小腹上,任無惡就見師父手掌上先亮起淡淡黑光,片刻後黑光驟盛繼而光芒一斂,隨即就看到何不惡手中已是多了一物。


    那是一個黑色卷軸,七八寸長短,粗細也不過寸許,通體幽黑,畫卷軸杆渾然一體,表麵上還有瑩光流轉,看不出是什麽質地,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非金非木,也非紙質,卷軸卷起,上麵也無任何文字圖案,可在那幽黑色之下任無惡卻能感受到了一種深邃無盡,雄渾之極的氣息或者說是一種力量。


    忽地,他感知到了從那黑色卷軸傳來的震動,對,是震動,可卷軸明明就安安靜靜放在何不惡的掌心上,並無絲毫動靜,那這震動又是從何而來?


    砰砰砰砰……,那震動就如心跳,清晰有序,任無惡用心去感知去感受,不知不覺間就覺得自身心跳竟然已和這震動聲合二為一,他已分不清楚那動靜是他的心跳還是卷軸的震動,那感覺極其奇妙神奇,匪夷所思,難以形容。


    何不惡手托卷軸,安靜的看著,他清楚感知到了任無惡和卷軸的互動,他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極惡心經和任無惡竟然這麽快就有了聯係,此刻雖然心經仍在他手中,可他卻感覺心經已然和任無惡融合無間,難分彼此了。


    笑了笑後,何不惡將卷軸遞向徒弟,“這就是極惡心經。”


    任無惡伸出雙手,恭恭敬敬接過卷軸,在和卷軸有了實質性接觸的那一刹那,他眼前仿佛有道異彩閃過,同時心底裏還響起了一陣異響,令他心神大震,繼而又是一陣恍惚茫然。


    何不惡見他神情有異,就問道“你有什麽感覺嗎?”


    任無惡穩穩心神道“徒兒方才覺得眼前有道奇異光芒一閃,心裏還……響起了一陣異響,可又無法形容出來那是什麽感覺,總之很奇怪。”


    何不惡很欣喜也是很欣慰地道“這也許就是你和心經間的互動吧,看起來你和心經果然有緣,你說的這些情況,當年為師可沒有遇到過。”


    任無惡惶恐道“徒兒也無法確定那是不是真的,也許……”


    何不惡笑道“不用懷疑,那些感覺一定是真的,為師相信不久後心經會為你開啟,現在為師先教你如何將心經收藏在……”他的話還未說完,任無惡手上的心經卷軸忽然黑光一閃,繼而卷軸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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