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陳梓雪已經在收拾著準備去醫院。


    “陳姑姑,你別幫她,讓她自己換衣服,多大的人了,連衣服都不會穿嗎?”


    當看到陳姑姑拿起衣服準備幫陳梓雪穿上時,雲薇暖淡淡開口,眉頭皺著,一副不屑的表情。


    “可是小雪她畢竟是……是病人。”


    抓著衣服,陳姑姑有些為難,自打她開始照顧小雪,都是這麽幫她穿衣服的,小牧迴來也是這麽照顧小雪的。


    現在這……小雪萬一穿不好,又發起脾氣來怎麽辦?


    雲薇暖嗤笑:“病人就了不起?病人就不會自己穿衣服?她是雙腿殘疾,又不是雙手斷了,連衣服都穿不了,還有什麽臉在這裏與我橫?”


    也不顧陳梓雪那難看的臉色,雲薇暖繼續諷刺。


    “嘖,就憑你這樣,還能去靠大學?哎,你上大學後誰照顧你?你不會以為你姑姑還能陪你去上大學吧?”


    一旁史月嬅也幫腔:“哎呀,暖暖你還當真了,這小殘廢就是和你說兩句氣話而已,人家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開的安逸日子了。”


    停頓片刻,史月嬅又補刀:“雖然是殘廢,但這有什麽?有的吃有的穿,有人替她賣命掙錢呢。”


    陳梓雪被氣得渾身直發抖:“你,你們故意欺負我!”


    “就是欺負你,你能怎麽樣?來啊,有本事你站起來打我們啊!我就坐在這裏不動,嘖,你倒是過來!”


    史月嬅嚼著牛肉幹,一臉的囂張,擺明了就是“不爽你也給我忍著”的表情。


    “能穿嗎?不能穿的話,我來幫你,唔,我最喜歡同情別人了,我這個人,心腸很好的。”


    雲薇暖坐在沙發上,大腿翹二腿,笑眯眯說道。


    一直在旁觀的朱惜西實在看不過去了,她上前幾步接過陳姑姑手中的衣服。


    “小雪,我來幫你穿。”


    陳梓雪一把推開了朱惜西,尖叫說道:“不用你幫忙,不用你同情,我自己能穿,我的手又沒斷!”


    說罷,她搶過朱惜西手裏的衣服,自古自穿上了,還不忘將自己蓬亂的頭發整理一番。


    雲薇暖滿意一笑,斜眼掃過朱惜西。


    “嘖,自作多情了吧?人家陳梓雪身殘誌堅呢。”


    朱惜西:“……”


    這不是我認識的暖暖,我認識的暖暖不是這麽尖酸刻薄的,這……難道是被史月嬅附體了?


    穿好衣服,陳姑姑從陽台上推出輪椅,打算扶著陳梓雪上輪椅。


    “我的車不夠大,哪裏能放得下輪椅這玩意兒?拄拐不能走嗎?”


    一看到輪椅,雲薇暖又皺著眉頭開始挑刺。


    陳姑姑猶豫說道:“拄拐能是能走幾步,但小雪她出門一向都坐輪椅的,她,她不想……”


    “我管她想不想呢,隻要能拄著拐走路,那就給拄著拐,小小年紀坐輪椅,想得美!當年我生平安和喜樂,差點死在產床上,就那我也沒坐過輪椅。”


    雲薇暖不由分說將輪椅推迴到陽台上,然後拿出一雙拐,扔在陳梓雪麵前。


    “拄拐出門,還有,你別瞪我,你把眼珠子瞪飛出去都沒用,沒得商量。”


    自從陳梓雪出了車禍,哥哥與姑姑都是順著她的性子來。


    一來是可憐她小小年紀的遭遇,二來,是不想讓她總是發脾氣。


    但現在,雲薇暖來了,她全然不在乎她的遭遇,全然不在意她的臭脾氣,趾高氣揚的命令她,而且還一副“你要是敢不聽話老子就揍死你”的表情。


    陳梓雪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抓起雙拐,勉強撐起身體。


    “瞧,這不是能走嘛,嘖,天天一副要死要活的樣,我還你以為你的腿真斷了。”


    雲薇暖滿意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陳梓雪才說道。


    陳梓雪很少用拐,因此走起路來相當費勁,不說別的,隻從客廳走到門口,就花費了好幾分鍾。


    “您看,這……這不行啊,小雪約的那個專家時間很緊,要是遲到了,就不能看病了啊。”


    陳姑姑著急說道,隻恨不得背著陳梓雪出門。


    “之前有一次,我們遲到了十分鍾,結果專家已經走了,所以我們這……這得抓緊時間啊。”


    聽到這話,雲薇暖看了一眼史月嬅。


    “月嬅,濫用權力這種事,你最在行了,你來。”


    史月嬅做出一副“看我的”表情,掏出手機撥通了虞遠征的電話。


    “虞遠征,今天上午我要去省醫院,你把骨科與康複科的專家都給我留好了,要是我過去沒見到人,我就弄死你。”


    “你才有病呢,你才骨折了呢,你就不能盼著我好?”


    “別問那麽多廢話,你趕緊給我辦,不然我就帶球跑路了!”


    片刻,史月嬅掛了電話,笑眯眯說道:“搞定,虞遠征親自盯著去了,他在那裏,專家哪裏都去不了,嗯,上廁所還是可以的。”


    不止陳姑姑目瞪口呆,陳梓雪也是一臉驚詫。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啊?”


    自己家的哥哥自己很了解,他就是再厲害,也結交不了如此厲害的人物。


    雲薇暖皺眉說道:“你是腦子也殘疾了嗎?剛才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我是你哥的雇主,你哥給我們家打工呢。”


    頓了一頓,雲薇暖忽然噗嗤一下笑了。


    “哎,陳梓雪,你該不會都不知道你哥給誰家打工呢吧?”


    果然,雲薇暖這番話說出來,陳梓雪的臉有些紅,她不甚自在轉過頭,佯裝沒聽到她這番話。


    “嘖,這妹妹當的,真是沒良心啊,你哥在外麵賣命掙錢,你卻是心安理得享受啊,良心被狗吃了喲。”


    史月嬅也笑,涼涼說道:“良心?你在這小殘廢身上看到有良心這玩意兒沒?不說別的,這陳姑姑累死累活沒日沒夜照顧她,你看她對陳姑姑有好臉色嗎?”


    陳姑姑忙擺手說道:“我不礙事,我不礙事,我是小雪的姑姑,我照顧她是應該的。”


    “姑姑怎麽了?就是父母也該尊重著,陳梓雪,你摸著良心……哦不對,你沒良心,摸不著!”


    史月嬅勾唇一下,故意彎腰與陳梓雪目光對視。


    片刻,陳梓雪僵著臉,不甚自在看著陳姑姑說道:“姑姑,我,我……我以後不會對你發脾氣了。”


    聽到這話,陳姑姑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她忍著淚哽咽說道:“姑姑懂,姑姑知道小雪一直都是好孩子。”


    “走吧,別磨嘰了,誰哪有功夫和你耗時間啊。”


    雲薇暖眼中閃過一抹欣慰,卻還是冷著臉催促陳梓雪自己走。


    因為這變故,陳梓雪很是抗拒自己走路,更別提做什麽康複運動,連這拄拐,大約都是第一次。


    太久不走路了,以至於她都忘記該怎麽邁步,艱難往前挪著,很快就大汗淋漓。


    但不知道為什麽,當她自己站起來時,她的心仿佛也忽然就活了,隨著這淋漓的汗水,她那顆死寂的心也開始跳動,劇烈跳動。


    陳梓雪一個人在前麵慢慢走著,朱惜西湊到雲薇暖身邊低聲問:“你今天怎麽了?吃什麽槍藥了嗎?對一個小姑娘這麽嚴厲。”


    “你……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你覺得陳梓雪缺乏關愛嗎?她就是缺罵!”


    雲薇暖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朱惜西,恨不得給她腦子裏灌點智商進去。


    果然是愛情讓人智商為零,朱惜西這與陳梓牧還八字沒一撇呢,就開始向著陳家人說話了,白眼狼,呸!


    “你以為陳姑姑和陳梓牧對她的關愛會少?不止是關愛了,那簡直是溺愛,但對陳梓雪來說有用嗎?越是對她好,她越是抗拒,越是墮落。”


    或者說,她不是墮落,而是逃避,從雲裏跌進泥裏,對於曾經優秀的女孩兒來說,大約是致命的,是不想再麵對的。


    她渴望被愛,卻又抗拒親人那種帶著同情與補償的溺愛,她像是鴕鳥般將自己的頭埋進翅膀裏,不願意麵對這殘酷的事實。


    現在,有人不再順著她,有人用最殘酷最難聽的話對待她,她忽然就醒了,忽然就意識到,這個世界那麽大,不是誰都能慣著她的。


    “這小丫頭性格好強倔強,你同情她沒用的,就得去激著她。”


    雲薇暖拍了拍朱惜西的肩膀,歎息道:“大姐,我算是看出來了,往後你要是嫁給陳梓牧,必定是要被小姑子欺負到哭的。”


    一聽這話,朱惜西的臉頓時紅了。


    “你胡說什麽呢?什麽嫁給陳梓牧?什麽小姑子?我……我……”


    我的反應有那麽明顯嗎?我明明已經克製自己了!


    雲薇暖與史月嬅對視一眼,無奈一笑,敢情這位大姐還覺得自己藏的很好?


    快醒醒啊少女,你都恨不得將對陳梓牧的關心都寫在臉上了,我倆又不瞎,我倆能看不出來?騙誰呢?


    罷了罷了,先處理完陳梓雪這事兒,迴頭再關心零智商少女的心智吧,真是……讓人擔憂呐。


    剛出電梯,陳梓雪剛慢慢挪到門口,隻見樓層的保潔阿姨正好提著水桶進來。看到有人過來,陳梓雪後背一僵,下意識就想躲起來,她不想讓人看到她是個殘廢,她不想被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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