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西寧承宣布政使張同敞的建議,西北戰區總指揮張超開始布置應對之法。


    很快,駐守在肅州衛、涼州衛、西寧衛等地的蒙古騎兵,開始快速朝肅州衛集結。


    與此同時,邱遠山的十三師,派出了大量偵察兵進入前方沙海之中。


    大批“蒙古騎兵”聚集在此,大明軍隊不做點什麽,反倒顯得不正常,所以清軍一麵主動聯係肅州衛前線哨所,表明“身份”,一麵派出大量斥候,沿途驅趕那些出境的明軍。


    他們同樣不願現在就與明朝正式開戰,獵殺大明偵察兵是不現實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驅逐對方,不讓這些偵察兵靠近“蒙古騎兵”大營,如此一來,十三師小規模的滲透行動,反而比大規模進軍安全得多。


    雙方都在極力維持現有局麵,肅州邊境地區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剩下的,就看誰能先一步找到巴圖爾琿台吉的潰軍了...........


    隨著時間推移,部分從科布多戰場潰逃的蒙古諸部,先於巴圖爾琿台吉抵達沙海邊緣地區。


    其中一部分被守株待兔的清軍剿滅,另一部分,及時收到明軍提醒,順利避開了滿清騎兵的追剿。


    從獵殺第一支潰軍開始,清軍就知曉自己暴露了,索性不在隱瞞,而是率領大部,全都進入沙海之中,並對周圍的大明斥候並展開圍剿。


    在清軍看來,既然已有潰軍出現,那巴圖爾琿台吉要不了多久,肯定也能抵達邊境地區了,而這時候就算徹底暴露,明軍也根本來不及救援巴圖爾琿台吉一行。


    清軍前期之所以隱瞞,就是為了打這個時間差。


    明軍機動能力是出了名的差,而沙漠以南有五萬清軍,沙漠以北更有十多萬俄滿聯軍,就算巴圖爾琿台吉得知清軍意圖,想要衝過沙海,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況清軍在這次行動中,還增加了一道保險,那便是他們全部偽裝成了蒙古騎兵,試想一下,哪怕巴圖爾琿台吉運氣逆天,真的衝出了清軍的包圍圈,那些守關的明軍,有那個膽子放一群不知道底細的蒙古騎兵入境嗎?


    隻要明軍有一絲猶豫,那麽清軍就可以趁機消滅巴圖爾琿台吉的潰軍,如果有機會,甚至還能裹挾這夥潰軍,一舉攻入肅州衛。


    總之,清軍是準備使用這種魚目混珠的打法,先是以蒙古人的身份欺騙明軍,然後又故意自己暴露身份,如此一來,明軍在敵我難分的情況下,隻能閉關自守,誰來也不敢放其入關。


    這才是清軍假扮蒙古騎兵的真正目的。


    當然,這一切都得建立在,明軍之前一無所知的情況下。


    為了徹底分清敵我,張超甚至命令肅州衛所有蒙古仆從軍,換裝了大明軍服,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穆曉東作為十三師偵查連的一名班長,兩天前帶領一個班的士兵,滲透進入這片,被當地人稱之為“鬼門關”的沙漠地帶,找尋一支從北方南下的蒙古騎兵部隊。


    這片區域之所以稱之為鬼門關,主要是因為這裏已經是整片沙漠的中心地帶,而且氣氛複雜多變,又時常出現沙漠風暴,距離最近的水源地點,也有將近一日路程,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困在這沙海之中,成為陰曹地府中的一員。


    然而,這地方卻是穿過沙漠的必經區域,不朝這“鬼門關”闖一闖,還真沒法走出眼前的荒漠。


    原本邱遠山下達的任務,並未要求偵查連進入“鬼門關”地區,可穆曉東卻是個倔脾氣,他明白想要比其他戰友更出色地完成這次任務,那就必須一直北上,直到找到巴圖爾琿台吉的主力部隊。


    而隻有闖過“鬼門關”,才會取得先機。


    “班長,之前的一番追逐戰,雖然擺脫了韃子的斥候,可咱們的水源儲備也消耗了太多,必須得就近補充淡水了。”一名士兵說道。


    偵查連與滿清斥候,都配備有機動能力強大的戰馬,可是在沙漠中高強度的追逐戰,最危險反而不是戰鬥,而是體力消耗嚴重引發的脫水症狀。


    為了讓戰馬時刻保持體力,穆曉東隻能將淡水分出一大半,喂給了戰馬。


    “現在鬼門關附近都被清軍占領,幾乎所有的水源都有重兵把守,哪有那麽容易讓我們取得水源?”副班長傅強說道。


    為了防止明軍偵察兵向巴圖爾琿台吉通風報信,清軍幾乎封鎖了,沿途所有水源豐富的主要道路。


    如果明軍選擇繞道,那麽很容易迷失方向,最終困死在這茫茫沙海之中。


    如果明軍選擇硬闖,那麽勢必會引發激烈的追逐戰,而這種追逐戰中,清軍根本不需要徹底消滅明軍的偵查部隊,隻需要等時間一長,明軍消耗掉隨身攜帶的淡水資源,那麽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沒有水源,咱們就搶那些韃子斥候的!追到鬼門關附近的韃子,數量本就不多,而且他們為了守住水源,更是再次分兵,一個棚(十四人)的清軍騎兵,咱們還是有能力對付的!”穆曉東決定以戰養戰。


    “之前幾次為了擺脫追兵,我們手榴彈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隻有騎槍與馬刀能用。以戰養戰可以,但千萬別招惹對方的主力,而且要速戰速決!”傅強分析道。


    明軍士兵的騎術,確實不如滿清騎兵,但先進的武器裝備,卻很好地彌補了這一缺陷。


    就拿手榴彈來說,由於投擲距離並不理想,手榴彈在進攻方麵,或許對騎兵而言沒什麽作用,但在撤退甩開追兵方麵,卻是無往不利。


    每次麵對清軍大股騎兵追擊,穆曉東隊伍中負責殿後的士兵,隻需要扔下幾顆手榴彈,便能輕鬆嚇退敵人。


    畢竟戰馬的速度夠快,一旦清軍騎兵遭遇手榴彈襲擊,幾秒鍾的遲疑,穆曉東等人就能逃出近百米遠。


    如果手榴彈是逃跑撤退的斷後利器,那麽騎槍便是大明騎兵的進攻神器。


    蘇州重工位於江南地區,一直致力於發展步兵單兵火器,好在位於北京的武器研究所,更清楚騎兵在北方的重要性,所以騎槍的研發工作,便成了北京武器研究所重要研究項目。


    騎槍,顧名思義就是在騎馬時所用的槍械。


    一般而言,此類槍械都嬌小,而且結構簡單,輕便,後坐力不大,單手便能實施射擊。


    隻是要想滿足這些條件,射程與威力方麵,都不會太大。


    畢竟威力大,意味著後坐力同樣不會小,想要單手實施發射,以目前的科技條件,還真沒法滿足。


    黃鳴崗在接到研發騎槍的任務後,率領團隊足足花費了半年時間,才研發出了這款雙管“撅把子”。


    這款騎槍,有些類似於雙管獵槍,槍長約60公分,口徑15.7毫米,內裝散彈,前後兩個扳機,分別控製著左右槍管的發射裝置。


    在使用無煙火藥之後,該槍有效射程也隻有八十米,好在殺傷範圍很廣,正麵最大殺傷麵積約一米,在騎兵對衝之時,雙管連續發射的情況下,能輕易鑿開敵方騎兵的衝鋒陣型...........


    其實這款騎槍一經研發,最先對此感興趣的,並非大明騎兵部隊。


    一來,大明真正的騎兵本就少得可憐,而且還沒有什麽話語權。


    二來,騎槍的有效射程,基本上與蒙古人的馬弓相當,一旦對方使用騎射戰術,明軍手上僅能連發兩次(馬上裝填很麻煩,基本不可能實現)的騎槍,並不占據任何優勢。


    騎兵不重視這種騎槍,倒是步兵對此頗感興趣。


    僅僅一個“兩連發”,就能讓不少步兵為之心動了。


    至於八十米的有效射程,其實大部分士兵都不太在意這一點,在他們看來,八十米這個距離反而剛剛好,如今的步槍,雖然射程已經足夠遠了,可它的精準度卻並不高,除了部分神槍手,基本隻要超過一百米以上,大多士兵的命中率都是靠蒙的。


    而這騎槍使用的是散彈,即使不用瞄準也能一打一大片,自然更受步兵的青睞。


    可惜雙管騎槍製造工藝同樣複雜,滿足人數不多的騎兵剛剛好,至於步兵火器...........在李鴻飛看來,還是應該以射程為主。


    後世的各國單兵裝備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沒有哪一國的野戰部隊,會大規模裝備散彈槍。


    況且李鴻飛心裏清楚,以大明現如今的科技水平,隻要解決了彈倉與子彈生產線,很快就能製造出更好的步槍,甚至是機關槍。


    所以這時候千萬不能圖一時之快,浪費大量資金,讓全國軍隊都換裝成這種兩連發的散彈槍............


    好吧,言歸正傳,穆曉東等人裝備了,連步兵都眼饞的騎槍,戰鬥力自然不容小覷,十二人的班級,對付清軍一個棚那是綽綽有餘,真要逼急了,哪怕遇到一個哨(44人)也有能力硬捍一番。


    “這樣,我們往最近的水源方向前進,路上如果遇到清軍,則速戰速決。”穆曉東下達了新的戰鬥任務。


    這時候,找尋巴圖爾琿台吉的潰軍已經不是首要任務了,鬼知道對方現在有沒有進入這片沙漠?


    讓戰友們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穆曉東一行,朝最近的水源方向走了約莫半天時間,結果卻連清軍的鬼影子都沒發現,天色漸漸變暗,氣溫也在逐漸下降,如果再找不到滿清斥候,他們隻能選擇就地宿營了。


    白天的沙漠酷熱難擋,夜晚卻異常寒冷,這還不算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夜間行軍,很容易在這沙海中迷失方向,無論清軍、明軍、還是蒙古騎兵,都沒這個膽子在沙漠中夜間行軍。


    就在此時,前方偵查的戰士來報,距離他們大約二十裏遠處,發現了大股清軍駐留,看樣子也是準備在此過夜了。


    “真他娘的晦氣,要麽一個都沒遇到,一遇到就是一個營(670人左右)的清軍。”傅強罵罵咧咧道。


    對方這麽多人,截殺對方肯定不現實,以他們現如今的淡水資源,真經不起一次遠距離逃遁了。


    而且很明顯,清軍這片區域的斥候部隊,全部匯聚在了前方,穆曉東他們想要抓落單的計劃也落空了。


    以眾人現在僅剩的水源,勉強能堅持到明天中午。


    千萬別說沒了水源的人,還能在沙漠中生存個兩三天,就算能生存那麽久,那也不過是要死不活的狀態,而穆曉東等人是在幹嘛?那是在敵人環繞的區域,隨時都有可能爆發高強度作戰,一旦出現脫水情況,麵對清軍就隻有挨宰的份。


    與其到最後無論抵抗,還不如趁著現在狀態不錯,跟對方拚一把呢!


    “能繞過去嗎?”穆曉東不想做無謂的犧牲。


    經過多次與清軍周旋,穆曉東已經清楚地了解了這片區域的清軍數量。


    總共是一個標(三個營)的騎兵,其中兩個營駐守水源地帶(一個休息,一個備戰),一個營化整為零,偵查整個“鬼門關”地區。


    眼前這個營,應該就是白天巡查的那個營了,等到在此休息一晚,明天便會迴去水源地換防。


    對方隻要軍隊不分散,穆曉東等人就拿他們沒辦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繞過這支軍隊,繼續前行。


    因為按照計算,這裏距離水源地,還有半天路程,即使明天一大早,清軍就派出了新的斥候部隊,等抵達這片區域的時候,也要到明天中午了。


    穆曉東一行等不起,必須趁著即將天黑之際,往前多走一兩個時辰的路,這樣才能有把握,在淡水耗盡之前,順利堵截到清軍明天派出的斥候部隊。


    “不行!對方選擇的區域視野開闊,如果繞行,我們要多走不少冤枉路,而且要不了多久就會天黑,一旦天黑,而我們又偏離了主路,最後會走到哪裏,沒人能預料到。”傅強不同意繞路。


    別以為沙漠環境單一,看起來好像哪裏都是一樣的,那是對新手而言。


    其實在沙漠中同樣也有路,但不是人們長年累月踩出來的道路,而是依靠周圍山勢,植物生長方向,部分風化了的標誌性建築物,指示出來的一條條道路。


    可以說一旦夜間亂跑,脫離了這些熟悉的標誌,在水資源枯竭之前,如果還不能迴到熟悉的區域,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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