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將朱由檢“綁”迴京城後,李鴻飛便再也沒有與之見過一麵,所有大小事宜,都是直接差人傳話,就連去年那幾道攪動整個大明的聖旨,也不過是李鴻飛事先擬定好章程,然後交給朱由檢簽字生效而已。


    今日,還是李鴻飛入京以來,頭一迴與朱由檢碰麵。


    在侍衛的帶領下,李鴻飛和朱媺娖來到禦花園,一眼便看見了正在與王承恩下棋的朱由檢。


    兩個月沒見,朱由檢頭上白發增添了不少,人也蒼老了許多,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看上去卻猶如六十多歲的遲暮老人..........


    看來,對方的心結還是沒解開,也難怪,這種事任誰短時間內也接受不了。


    “臣,李鴻飛見過陛下。”李鴻飛上前行禮。


    然而朱由檢死盯著眼前的棋局,仿佛沒聽到一般。


    “兒臣朱媺娖,見過父皇。”見李鴻飛被晾在一旁,朱媺娖隻能出言幫其解圍。


    “先坐下,等朕殺完這局再說。”


    朱由檢這次倒是迴話了,不過還是連眼皮都沒抬。


    朱媺娖找地方乖乖坐下,原本還想拉李鴻飛一道坐過去,可李鴻飛卻一動不動地杵立在一旁。


    朱由檢隻應了朱媺娖,卻沒搭理他李鴻飛,這個臉,李鴻飛還是要的。


    一局棋並未浪費多久,王承恩知道李鴻飛找朱由檢肯定有事,不敢再多耽擱,故意讓子之下,不到十分鍾時間,便被朱由檢殺得片甲不留。


    “陛下棋藝越來越高,老奴自愧不如。”最終王承恩棄子投降。


    下棋,必須得棋逢對手,雙方若是不在一個水平線上,這棋也就沒法下了。


    “是啊,看似朕在大殺四方,實則勝負早有定數。”朱由檢歎息道。


    他不是不明白,王承恩是在“放水”。


    同時也是在嘲諷現在的自己,這些年布置來布置去,機關算盡,其實勝負早已有了定數,輸跟贏,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李鴻飛讓他贏,那就是名垂千古,李鴻飛讓他敗,則是身敗名裂。


    “臣,李鴻飛見過陛下。”李鴻飛再次行禮。


    “行了,站了這麽久,難道你不累嗎?”朱由檢對李鴻飛一點好感也沒有。


    “父皇,夫君也是...........”


    朱媺娖剛想為李鴻飛說點什麽,卻被朱由檢快速打斷:“朕不是你父皇,從朕決定殺李鴻飛那天起,就已經不配做你父皇了。”


    難怪他先前跟朱媺娖說話,都是用的“朕”,而不是“為父”,可見朱由檢心中,對自己這個女兒還是有虧欠的。


    “其實現在這個結局反而更好,我想媺娖也沒有責怪陛下的意思。”李鴻飛打圓場道。


    如果朱由檢勝了,他李鴻飛就得死,朱媺娖就得守寡,這或許就是朱由檢心中愧疚的主要原因。


    現在這個結局,至少對朱媺娖來說是最好的了。


    “你也別假惺惺,朕就不信,你會耐得住性子繼續等下去!”朱由檢沒好氣道。


    這些日子,他總算是迴味過來,當初就算不準備對李鴻飛下手,李鴻飛估計也會在北上之時,有所動作。


    因為北上遷都是最好的機會,李鴻飛不可能在繼續等下去。


    一旦錯過這個機會,讓高宏圖等人在北京站穩腳跟,李鴻飛反而要花費大量力氣跟東林黨人鬥上一鬥。


    就算朱由檢決定放權,李鴻飛想要全盤接手大明領導班子,那也是三到五年之後的事情了。


    因為一旦心急,很可能讓朝堂,再次陷入無盡的黨爭之中,可是李鴻飛等得起這麽久嗎?


    從這段時間對方的布局來看,李鴻飛根本等不了那麽久。


    更麻煩的一點是,如果政權是平穩過渡的,那麽李鴻飛組閣之際,國會定然也趨於成熟,哪會像現在這般,出現一段時間的權力真空,方便李鴻飛趁機大肆布置後手。


    所以,李鴻飛等不起,朱由檢的殺意,不過是促使李鴻飛發動兵變的最後一劑猛藥罷了。


    “我確實是心急了,但當初對您的承諾,並未更改分毫,隻要有我在,隻要給我十年時間。大明,還是您的大明,皇室,也永遠隻會姓朱。”李鴻飛信誓旦旦地說道。


    朱由檢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即使朱由檢沒有起殺心,李鴻飛在權衡利弊後,也會選擇動手,因為他等不起。


    一旦陷入黨爭之中,耽誤了全國改革的最佳時期,別說是十年,就是二十年也別想完成大明的崛起計劃。


    然而通過兵變奪權後,十年內真的能完成全國改革嗎?


    其實李鴻飛並非誇大其詞,如果將整個大明的利益比作一塊蛋糕,那麽改革的目的,就是重新刮分這塊蛋糕。


    而這塊蛋糕中的大塊部分,之前基本都在貴族、士大夫、地主、富紳手中,老百姓卻隻能占據極小的一份。


    想要重新分蛋糕,自然就得朝這大部分既得利益者下手,可人家會答應嗎?


    如果是以前,或許終李鴻飛一生,也無法完成分蛋糕的壯舉,非是無能,而是不敢。


    但現在不一樣了,李自成鬧了一波,打了土豪,殺了權貴。


    多爾袞鬧了一波,將半個大明的蛋糕(財富)直接打包帶走。


    最有意思的是,多爾袞“打包”的這一份,偏偏被北伐軍給劫走了。


    這下好了,大半個大明的老百姓,幾乎迴到同一起跑線,“蛋糕”卻留在了李鴻飛的手上。


    李自成,多爾袞,雙雙做義務工,就連朱由檢,也用他那蠻不講理的方式,幫李鴻飛完成了改革最艱難的步驟,剩下的分蛋糕,隻要朝中官員不出來搗亂,十年之內如果弄不好,李鴻飛真就可以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你說這些,隻是想讓我別給你添亂吧。”朱由檢一語中的。


    確實,這個時候朱由檢若是添亂,李鴻飛應付起來還真有點麻煩,尤其是得知黃德功大搖大擺進京之後。


    “媺娖,你方才不是說要去看望你弟朱慈煥嗎?”李鴻飛想要支開朱媺娖。


    朱慈煥,朱由檢第五子(後世朱三太子原型),也是如今朱由檢唯一的兒子,同樣被李鴻飛“軟禁”在了皇宮之中。


    “額.........那夫君,父皇,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弟弟。”朱媺娖明白李鴻飛這是要跟朱由檢談正事了。


    “老奴給公主帶路。”王承恩也識趣地起身告退。


    很快,禦花園裏,除了四周巡邏的侍衛,隻有李鴻飛跟朱由檢二人了。


    “實話跟您說,事到如今,您已經沒有多少籌碼,如果真要鬧起來,我確實會惹一身騷,但最後得利的,絕對不是您。想必王國興死前,已經將緣由都告訴您了吧!”李鴻飛開門見山。


    朱由檢如今唯一的籌碼,或許就是皇室正統的身份,隻要李鴻飛敢“害他”,那麽無論朱由檢是否“罪大惡極”,李鴻飛都得麵對天下人的指責。


    能否將李鴻飛趕下台且不說,至少“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罪名他是坐實了。


    “一上來就攤牌,你的套路還是沒變啊!”朱由檢冷笑道。


    當初李鴻飛麵聖,朱由檢也是被這招打亂部署,從而一步錯步步錯。


    “不管什麽套路,能用的就是好套路。其實我們現在,也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李鴻飛說道。


    民間猜測,與朱由檢親口承認,完全是兩碼事,古人講究的是“師出有名”,沒有確鑿證據之前,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李鴻飛掌握了朱由檢的齷齪證據,隻要朱由檢動歪心思,將李鴻飛發動兵變,挾持皇室的事情傳出去,那麽李鴻飛也會毫不客氣,將其殘害忠良的齷齪之事,昭告天下。


    至少李鴻飛現在已經有了軍方的擁護,還有一幫上了“賊船”的文官,真要互相傷害,李鴻飛未必怕了朱由檢。


    哪怕與天下人鬥得“兩敗俱傷”,也絕對不會讓朱由檢得到丁點好處。


    “說吧,這次又要朕怎麽做?”朱由檢妥協了。


    不得不說,李鴻飛拿住了朱由檢的軟肋,即使朱由檢再貪戀權貴,再六親不認,但他對朱家幾百年的聲譽,卻是十分在意的。


    從另一個時空,朱由檢的所作所為不難看出,他寧願做出國君死社稷的壯舉,也不願束手待擒,給朱家皇室蒙羞。


    “很簡單,做一個皇帝該做的事,如今是三權分立,至少大明的國策,您有參與權,臣不求您能始終站在臣這邊,但求您能站在天下百姓這邊!”李鴻飛十分誠懇地說道。


    沒錯,經曆了兩個月的梳理,李鴻飛已經掃除了朝堂上的障礙,是時候放寬對朱由檢的“限製”了。


    所謂三權分立,皇權同樣也很重要,至少在對外用兵上麵,皇帝手上的這一票很關鍵。


    李鴻飛既然想要將君主立憲製延續下去,那就不可能永遠對皇室實施軟禁,永遠霸占著皇帝手上的這一票。


    短時間獨裁專權還行,時間長了,國會發覺自己不過是個擺設(二比一,國會永遠幹不過李鴻飛),他們到時候能讓李鴻飛好過才怪!


    再說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位置,必須給後麵的繼承者,留下一個好的榜樣。


    “你就不怕朕第一個治的就是你?”朱由檢一臉好奇道。


    確實,李鴻飛剛剛說了一大堆威脅的話語,結果最後話鋒一轉,卻是要恢複他的自由,朱由檢還真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其實您比我更清楚這兩個月我做了什麽,軍隊既不在我的手裏,也沒在您的手裏,您拿什麽對付我?暗殺嗎?這種事您還敢冒險再來一次嗎?”李鴻飛反問道。


    軍隊如今獨立出去,朱由檢根本指揮不動,至少在政治鬥爭方麵,朱由檢無法仰仗軍隊幫忙了。


    畢竟大家都參與過軟禁皇帝的勾當,誰還敢主動投靠這個特別記仇的皇帝?


    至於暗殺,朱由檢根本猜不透李鴻飛的底牌,上次才剛剛起意,都沒具體實施,人家就先一步發動了兵變,再來一次,給朱由檢十個膽子,朱由檢都不敢輕舉妄動。


    “你贏了,朕輸的心服口服,權力什麽的,朕就不掙了,就看看你小子,究竟能將大明帶到哪一步!”朱由檢表明自己的態度。


    不管朱由檢此話是真是假,但至少在摸清楚李鴻飛底細,積攢足夠力量的前提下,朱由檢是不會輕易再整出什麽幺蛾子了。


    “您放心,剛才就說過了,十年之內,絕對讓你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大明!”李鴻飛信誓旦旦道。


    他需要的是時間,與其“軟禁”朱由檢,給天下人各種搞風搞雨的借口,倒不如豁達一把,換取短期內朱由檢的全力支持。


    等到新的《大明律》通過,就算朱由檢心裏一百個不願意,那也得按照李鴻飛製定的遊戲規則走下去。


    畢竟現在的大明,別說殺皇帝,就連軟禁或者廢除,那都得冒天下之大不韙。


    可新《大明律》卻有明確規定,皇帝失德,同樣可以被議會彈劾,最嚴重的情況甚至可以予以罷免,並另立新皇。


    這便是李鴻飛最大的殺手鐧,隻要前期朱由檢能配合完善三權分立製度,那麽今後他若是敢亂來,同樣也能依據合法手段予以罷免。


    而且,李鴻飛還玩了個心眼,要求國會在擬定《大明律》時,對皇帝的繼位,由現任皇帝指定繼承人,改成了順位繼承,並規定所有皇室成員,都享有皇位繼承權。


    也就是說,以前皇帝高興立誰為太子就立誰為太子這套行不通了,必須按照與現任皇帝的血緣親疏關係進行排位。


    這本沒什麽,畢竟大多遵循長子繼位的皇帝,基本都是這樣安排的,隻是並未如此正式地寫進律法裏麵罷了。


    但後麵還有一個不起眼的條例,那就是:所有皇室成員,都享有皇位繼承權。


    這其實玩的就是一個文字遊戲,因為公主也是皇室成員。


    朱由檢為了獲取“自由”,就不得不暫時配合李鴻飛穩定朝綱,從而加速推動新的《大明律》立法實施。


    隻要熬過《大明律》正式頒布的這段時間,李鴻飛就算是徹底將皇權給束縛住了,到時候就算朱由檢要鬧..........嘿嘿,貌似皇室第一順位繼承人,可是太平公主朱媺娖啊!


    所以甭管朱由檢剛才所說是真是假,李鴻飛心裏其實一點也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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