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揚州南門一聲巨響,揚州城終歸還是被清軍攻破了。


    此時才剛剛下午六點,距離博洛先前的承諾,早了一個小時。


    而破城的方法,說起來也充滿了戲劇性。


    最初清軍對南門的進攻,基本都是一觸即潰,加上沒有大炮支援,很大程度上麻痹了城內的守軍。


    守將史德威甚至覺得,就算清軍真的主攻南門,沒有火炮的情況下,也休想突破南門的防禦。


    守軍自上而下的懈怠,成了這次破城的主要因素之一。


    而後在兩軍相持之際,卻又忽然從側翼,殺出一支兩千多人的“援軍”。


    這隻“援軍”自稱是廬州總兵黃德功派來支援揚州的,加上這批軍隊,有四分之一的士兵,使用的都是明軍自生火銃,與清軍漢八旗的裝備完全不同。


    揚州城被困兩個月,對外界的消息所知甚少,為了穩定軍心,沒有援軍之事,除了史可法,郭勝,以及城內幾名重要將領知道外,並未告知下麵的士兵。


    史德威雖然也知道根本沒有援兵,卻在聽聞“援兵”到來的第一時間,神情變得恍惚起來:“萬一真有援兵到來了呢?”


    這是史德威的第一想法,加之下麵的士兵起哄,令史德威更是難辨真假。


    不過史德威也算是久經沙場,他知道不管這支軍隊是不是援軍,此時都不能放其入城,否則清軍很快便能尾隨殺入。


    史德威拒絕了“援軍”入城的請求,卻也沒有下令城上的守軍,攻擊這夥“援軍”,而且為了保護“援軍”更是同意了他們靠近城門,協助守城的請求。


    其實黃德功此時正在廬州,與馬士英一道,防備東進的李自成與左良玉聯軍,哪有多餘的軍隊增援揚州。


    這揚州城下的“援軍”不過是博洛為了詐開城門,而施展的計謀罷了。


    博洛從軍械庫拿走五百支自生火銃,就是為了武裝這支“援兵”,企圖騙開城門。


    這支“援軍”雖然騙取了城內守軍的信任,但史德威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堅持不放“援軍”進城。


    若這些人真是援軍,那就在城外配合守軍,共同抵禦清軍,倘若是騙子,那麽有他們頂在外麵,清軍自然不好輕易發動總攻,總之在史德威的心中,城外這支部隊,至少得打一場硬仗,才會真正獲得他的認可。


    為了以防萬一,史德威甚至命令手下親信,嚴密監視城下這支軍隊,一有異動,直接用手榴彈招唿對方。


    這樣做看似萬無一失,然而博洛敢走這一步,又豈會沒有應對之策,“援軍”不僅攜帶了五百支自生火銃,更是用馬車拖來了一個大木箱子。


    木箱子裏,裝了足足兩百斤火藥,利用火藥炸城門,不止李鴻飛會,博洛在崇明島搶迴不少手榴彈後,曾經命工匠拆開兩枚研究過,發現裏麵填裝的,隻是純粹的火藥(手榴彈爆炸,是依靠外麵的鐵皮破片殺傷,內部並沒有填裝鋼珠等殺傷物)。


    小小的一斤火藥,爆炸後就有如此威力,那麽十斤,一百斤火藥集中爆炸,又會有怎樣的威力呢?


    於是博洛很快想到,將大量火藥集中使用,是否能出現奇效,第一次他用一個鋪滿了防水油紙的箱子,引爆了五十斤黑火藥,那效果令他記憶猶新。


    所以這次攻城,博洛的備用方案,便是使用火藥炸開城門,為了保險起見,他這次足足弄了兩百斤火藥..........


    而如此激烈的戰場環境下,一個木箱子,根本不會引起守軍的注意。


    或許是南門沒有遭受大炮轟擊,或許是為了給城內軍民留一條出路,南門並未像北門那般,用沙袋堵死。


    兩百斤黑火藥爆炸,瞬間便將城門掀倒,不僅如此,城牆上方距離炸點比較近的幾名守軍,更是被巨大的聲響直接震暈,七竅流血,模樣十分恐怖。


    負責引爆黑火藥的清軍,同樣不知道這東西的威力,加上為了避免城牆上的守軍懷疑,一個個都聚集在城牆下打掩護,這一次大爆炸,飛濺的木屑,當場便刺穿了十幾名清兵,緊接著爆炸產生的氣浪,又掀翻了幾十人,更有不少人,被爆炸產生的巨響震暈。


    一時間城牆上,城門外,除了哀嚎聲,便沒有了其它舉動,炸開城門的“援軍”,被爆炸效果鎮住,不敢妄動,甚至都不敢攻入城內。


    有士兵找到距離城門不遠的史德威,發現對方昏迷,耳朵更是在冒血,於是趕緊將其扶起來,並大聲唿喚道:“將軍,將軍醒醒啊!您沒事吧!”


    史德威好歹經受過幾次大戰,而且對炮彈爆炸的聲音多少有些熟悉,隻是這次爆炸太突然,一時間沒有準備,才被震暈,此時經過親兵的一番施救,他很快便轉醒。


    “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到!”史德威搖了搖腦袋,隨後大聲問道。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自己耳朵被震聾了。


    沒時間感歎自己的遭遇,史德威一把拉住一名親兵,大聲說道:“你聽我說,趕緊發信號給督師,南門破了!另外,組織陷陣營,堵住城門缺口,投彈手不要吝嗇手榴彈,將敵軍主力壓製在城牆二十步開外!”


    交代完畢,史德威從地上爬起來,抽出戰刀,對附近還處於夢遊狀態的士兵大聲說道:“吾輩軍人,當以守土禦敵為己任,今賊兵破城,吾將帶頭衝鋒,與城共存亡,眾將士隨我殺!”


    ...............


    揚州南門距離長江水道僅有五六裏地,江對岸的李鴻飛同樣聽到了這聲巨響,同時也看到了升起的信號彈。


    “郭勝已經發出突圍信號了,張超,本官命你率領一個營,另外再調撥五十挺弗朗機銃,兩百支轉輪手槍,快速渡江,接應郭勝的特戰隊。這一戰若是打好了,蘇州新軍第二師,師長的位置就是你的。”李鴻飛給張超許諾道。


    張超是原蘇州守備部隊的校尉,也算是軍中的老資格,更與郭勝平級,卻因為屬於舊軍將領,而且沒有軍功,最終隻能當一名團長。


    新軍改製後,李鴻飛手上兵力雖多,可領軍將領卻沒幾個,如今正好給其一個立功晉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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