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已然行動起來,燕陽繼續自己的行程。


    他采取以巫攻巫的策略,放出佩甫去對付佩德羅,無非是要佩甫去打個頭陣。佩甫現在隻是個幻影體,實力較之真身打了一定的折扣,即便是以真身出戰,也未必能夠將佩德羅怎麽樣。要解決佩德羅,最終還得由他自己出麵。


    這當然不是說打頭陣等同於打醬油。通過佩甫的糾纏,摸清佩德羅的底牌,而後有針對性地施為,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會省不少氣力。今後麵臨的大戰很多,必須省點力氣對付像格格巫這樣的頂尖大巫,如果在佩德羅這個級數的巫者身上耗費太多氣力,那就得不償失了。


    來到距離佩甫和佩德羅大約二裏開外的地方,燕陽落在一個小山包上,不再繼續前行,專心查探著前方的動靜。


    那一邊,佩甫與佩德羅正自劍拔弩張地對峙著。


    佩德羅接到佩甫的求援信息的時候,尚在幾十裏外跟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子纏綿。作為大巫門三傑之一,佩德羅尋日對自己的天資甚為得意,並且自以為巫道修為已經足以傲視諸多同儕,因此不必孜孜以求於進境,享受當下的生活才是人生正道。懷著這一想法,佩德羅對繼續修煉巫道不是多麽上心,對吃喝玩樂倒是日逐鑽研不休,時時弄出些新的花樣。


    最令佩德羅沉迷的,除了美酒香菜之外,便是女人了。對女人的興趣,佩德羅自始至終從未衰減過。他當年曾經追求過佩甫,怎奈佩甫心氣很高,壓根沒瞧上他這個自負的師兄,反而跟師父格格巫打得火熱。佩德羅害怕師父怪罪,沒敢繼續招惹佩甫,可是對佩甫那誘人的花容卻是念念不忘,甚至在睡夢中都時常惦記。雖然後來佩甫由於巫術大有進境而導致容顏改易,但是佩德羅那顆惦念的心始終未有收束,恍惚之中經常將被他玩弄的其他女人當作佩甫的替身,狠狠發泄邪火。


    求愛不成,佩德羅頂多是心有不甘,並未對佩甫產生怨恨——誰讓她喜歡攀附大佬、願意做師父格格巫的禁臠呢?她並不是獨獨瞧不上他佩德羅一個人,而是瞧不上所有的同門,可謂一視同仁,不偏不倚,又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可是後來,佩德羅改變了看法。蓋因佩甫跟同門師兄佩布筏暗中勾勾搭搭,傳出不少風言風語。佩德羅一開始還不相信,好幾次無意之中撞破佩甫跟佩布筏粘在一起之後,他終於不得不信了。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佩甫不是瞧不上同門,而是沒瞧上他佩德羅。


    到了這個時候,佩德羅由不得對佩甫產生了怨恨,而且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恨。


    這段時間,佩布筏被格格巫指派出外執行任務,三傑之中隻剩下他和佩甫守在宗門。為了避免跟佩甫碰麵時的尷尬,他特意去了宗門之中一個相對偏遠的所在,跟一幫女人鬼混,消遣無聊的時光,孰料竟然收到了佩甫的求助信息。他知道佩甫心性高傲,不到萬不得已決然不會向他求助,但是由於對佩甫因愛生恨,他恨不得佩甫死無全屍,哪會召之即來、幫她化解窘境?是以耽擱了好長時間,料道佩甫即便不是身死道消也已經極其狼狽了,這才從從容容地上了路,裝模作樣地假扮英雄救美的樣子。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距離佩甫求援之地不遠處,兩個人竟然覿麵相逢了。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佩甫看上去毫發無損,沒有任何狼狽的樣子。


    情形如此,佩德羅不得不盡力表演一番。


    “師妹,有點事耽擱住,我來晚了。你沒事吧?”佩德羅佯作無辜。


    “哼!”佩甫完全不跟他客氣,“師兄鎮日躺在女人肚皮上過活,還有什麽其他事能耽擱住你?我的安危、性命,跟那些女人相比完全不重要了!”


    “師妹這麽說,那就是意氣用事了,嗬嗬!”佩德羅以輕笑掩飾尷尬,“師妹很清楚,我是個沒出息的人,哪個女人會喜歡呢?若非如此,師妹當年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了。”


    “狹隘,無恥!”佩甫滿臉怒氣,“你再有出息,我不喜歡,那也沒辦法,總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吧?就這麽點肚量,根本算不得男人,看來我當年沒答應你是對的。”


    “是是是,我不算男人!”佩德羅開始咬牙切齒,“你選擇的男人,床上功夫一流,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下賤,下作!”佩甫怒罵連連,“我佩甫挑選男人,看重的是人品,絕對不能是你這種爛汙!你自己說說,想當年,那廉家的女兒小翠,是不是被你淫汙致死?你連同門之女都不放過,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你說起小翠,倒讓我想起你們女人的輕賤。”佩德羅毫不愧怍,“那女人,不是我去設法勾引她,而是她主動投懷送抱,推都推不開,落得那樣的下場,都是她完全自願,豈是我的責任!況且,這等事體,放眼整個大巫門,也不止我一個人做過,就連師尊他老人家都是如此,你現在拿它來責怪我,道理何在!同樣的事情,莫非師尊做得,偏偏我就做不得?”


    “玷汙師尊,大逆不道!”佩甫不聽他渾說,揎拳擄袖道,“我今天要替師尊清理門戶,除了你這個宗門敗類!”


    佩德羅見佩甫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不但沒感到意外,反而有些暗自得意。他明明知道佩甫被師父及同門寵溺慣了,受不得激,卻一味地拿話刺激她,就是要造成這樣的效果。在內心深處,他早就想好好教訓佩甫一番了,隻是由於缺乏合適的機會,所以一直忍著。他考慮得很清楚,作為師兄,他無論如何不能主動啟釁,以免被佩甫抓住把柄向師父告狀,而一旦佩甫作妖生事,那可就怨不得他了,到時候師父怪罪下來,他也有分辯的理由。如今佩甫因忍受不了他的刺激而發作,正中他的下懷。


    可是在表麵上,他還得演得像模像樣。


    “師妹,你這是要幹什麽?”佩德羅故作驚慌,“咱們是同門,你可不能耍女人的小性子,魯莽行事!這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的事體,萬萬造次不得!”


    他表麵上驚慌,可是話語之中卻帶著一些小刀子,意在對佩甫進行進一步的刺激。


    果然,佩甫聞言更加惱怒,咬牙切齒道:“大水衝了龍王廟,那也是龍王自找的!廢話少說,接招吧!”說著,舞動身形,向佩德羅發起攻擊。


    佩德羅見狀,也就不再客氣,一邊招架一邊醞釀發起反擊。


    這巫師之間的拚殺,拚的並非武技,而是巫技,是以所施展的武技無非是些花拳繡腿,利用這些花拳繡腿來為所要施展的巫技打掩護。因此,拚殺過程之中,交手雙方不但緊盯著對手的進攻招式,而且隨時防備著進攻招式背後所隱藏的巫蠱手段。


    若是兩個陌生的巫師交手,那麽雙方的神經必定高度緊張,因為誰也鬧不清對手是什麽路數、所要施展的巫術究竟如何。可是佩德羅、佩甫之間相互知根知底,能夠大體上判斷出對手將要施展什麽樣的手段,是以拚殺起來還算相對輕鬆。


    在武技較量上,佩甫並非佩德羅的對手,交手一段時間之後,佩德羅漸漸占據了上風。這種情況對佩德羅率先發動巫攻自然有利,但是為了避免師父事後責罰,他想後發製人,於是故意露出些破綻,單等佩甫先行發動巫攻。


    佩甫銜命而來,不得不跟佩德羅交手,衷心希望佩德羅主動退出,雙方就此罷戰,她迴頭胡亂向燕陽交差即可。盡管已經成為燕陽的魂奴,但是由於浸潤日淺,她自身巫性尚有些殘存,內心不欲同門相殘。無奈對麵的佩德羅左蹦右跳,壓根沒有罷戰的意思,並且交手之中不時出言對她羞辱,弄得她終於怒氣勃發,對同門相殘之事不再介懷。


    趁著佩德羅一個疏神,佩甫再次施展出成名巫技蠱上開花。


    一直關注著佩甫的舉動的,一個是佩德羅,還有一個是燕陽。


    當看到佩甫施展蠱上開花的時候,佩德羅發出了哂笑。這蠱上開花的巫技,得自格格巫漫天花雨巫技的傳承。要施展那漫天花雨,需要強大的神魂力量作為依托,如果神魂力量不是足夠強大,不但無法施展,稍有不慎還會被反噬。為此,格格巫將漫天花雨拆解成三個威力較小的巫技,分別傳授佩甫、佩德羅和佩布筏三人,佩甫得到的是蠱上開花,佩德羅得到的則是梨花帶雨。


    得了格格巫的傳承之後,三傑各自潛心修煉,終於有成。這同出一源的三種巫技,原本不分優劣,各有其特點,但是由於修習者的修為不同,實際上還是有優劣之分的。佩德羅的修為比佩甫稍稍強了一些,因此所施展的梨花帶雨的威能較之蠱上開花自然更大一些。


    所以,當察覺佩甫施展出蠱上開花,佩德羅當即心生不屑,急忙施展梨花帶雨進行壓製。


    兩種巫技都是攻防兼備,既可攻又可守,一旦交纏起來,攻守之勢就隻能看施展者修為的強弱了。它們都是佩甫和佩德羅最拿手的絕活,哪一方在進攻中失勢,哪一方實際上就算敗了。


    隔空關注著佩甫的燕陽,察覺到佩甫的動態,緊跟著有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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