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是個遊醫,醫術還算高明,說不定能療治你們的病症呢。”燕陽說道。


    老兩口聞言,對視一眼,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妲無忌見狀,出言幫腔:“大叔大嬸,我家夫君的確是個名醫,你們不妨讓他試著治治看,說不定能治好呢。”


    “名醫?”老漢那渾濁的雙眼裏並未放出任何亮光,“這山高地遠之所,哪裏有什麽名醫,嘁!更何況,我們這病不是尋常的疾病,乃是被人種了蠱所致,名醫治不了的,除非是巫醫!”


    燕陽聞言,稍作沉吟,說道:“大叔,我既然自稱名醫,自然也兼做巫醫,莫說你們被人種了蠱,便是被人種了巫,也照治不誤。空口無憑,你可以先試試我的手段。”


    老漢仍自認為燕陽是吹噓,可是自己已經病到將死的份上,不如權且死馬當做活馬醫,讓這個送上門來的小夥子試一試。隻是其中有一件事頗令人為難。


    “小夥子,”老漢臉色變得溫和了些,“你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我老漢權且相信一迴。不過你要是想討要診金的話,老漢是一分錢都沒有的。”


    燕陽當即表態:“放心吧大叔,給窮人治病,我一向不要診金。”


    老漢聽燕陽這麽說,跟婆婆作個眼神交流,而後把門敞開,閃身讓燕陽和妲無忌進去,隨即再把門掩上,踢踏踢踏地領著燕陽和妲無忌進屋。


    進院進屋的過程中,妲無忌一顆心始終懸著。燕陽本身不通醫道,號稱名醫已經是假冒得沒譜了,幸好他能醫不夠武來湊,憑借自己在武道方麵的高深造詣來蒙混過關。而今他居然又跨了一道界限,宣稱自己是巫醫!若是閑常沒人的時候吹吹牛自我陶醉一番也就罷了,眼下真真實實的巫蠱病人就在麵前,他又怎生蒙混過去呢?


    唉,這個家夥什麽都好,偏生喜歡吹牛!


    她哪裏知道,燕陽心裏其實早就有了定盤星,自認巫醫這等活計完全承擔得來。在他看來,這裏是大巫門的地盤,那給這些莊戶人種蠱的自然是大巫門的蠱師,自己剛剛收取的佩甫老巫婆應該能夠破解。如果連這點活都幹不了,佩甫就根本不配享有三傑之一的名頭。


    既然佩甫能幹活,那麽他自承巫醫又有什麽問題?


    進得屋來,燕陽發現還有三男一女歪歪斜斜地倒臥在炕上,身上的衣物都很少,裸露部位一如老兩口那樣長滿了肉包。


    老漢歎聲氣,搬來幾個用樹根做成的矮凳,招唿燕陽和妲無忌先坐下,自己隨後坐在他們對麵。


    坐定之後,燕陽裝模作樣地詢問他們致病之由。


    老漢於是斷斷續續地向燕陽講述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罷老漢的講述,燕陽方才明白,這居住在大巫門所在地方圓百裏的人,都被巫師們種下了蠱毒,時間間隔為三年。三年之內,這些潛伏的蠱毒不會發作,如果種了蠱的人能夠按照大巫門的要求繳納足夠的錢糧,巫師們便將他們的蠱毒解除,而住戶如果沒有足額繳納錢糧,巫師們便不會為他們解毒,任憑蠱毒發作,折磨他們。


    近兩年此地風雨失調,田地幹旱,農人們打不下多少糧食,自己都經常餓肚子,自然無法足額繳納錢糧。大巫門屢屢派人上門催逼,怎奈農人們苦思無計,隻好捱延下來。到了蠱毒發作的日子,也隻好硬挺著,捱過一天是一天,十個人之中倒有七八個人患了蠱病。


    這患了病的人,渾身長滿肉包,精神、氣力一天不如一天,甭說幹什麽農活了,便是鎮日躺著也總是筋骨痛癢,眼看田裏的收成又泡了湯,越發沒法向大巫門繳納錢糧了。


    眼下,這裏的農人其實不是過日子,而是一天天等死。


    了解到這些情況,燕陽不由義憤填膺,恨不得當即將大巫門那些孽障一舉鏟除盡淨。


    冷靜下來,他知道那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當務之急是為這些受害的農人解除蠱患,給他們一些現實的希望。


    於是,燕陽先是在神識之中跟佩甫緊鑼密鼓地溝通一番,打探出老漢說的都是實情,通過佩甫的講授知道了解除蠱毒的辦法,而後直麵老兩口,故作沉思狀。


    老漢見燕陽一時之間沒有反應,於是說道:“小夥子,老漢跟你說這些,原也沒指望你能妙手迴春,不過是尋人倒倒憋悶在心裏的苦水罷了。老漢這病,你治得了固然好,治不了也不礙事。老天爺讓人活到多少歲,那都是定數,誰又能抱怨什麽!”


    燕陽聞言動容。老漢全家人病成這樣,還不想讓人難堪,可見心地極其善良。這樣的人若是被蠱毒戕害而死,那就太沒天理了!


    “大叔,放心吧,你這病我有十足的把握治好!”燕陽語氣堅定,“你去尋些白茶根和黃茶根,等量相配,約有一小把的量,泡水喝下去,一個時辰之後包你藥到病除。”


    “你這說的是真的?”老漢瞪著眼珠子,“這兩樣東西對山裏人來說稀鬆平常,竟能治這蠱病?”


    燕陽點頭迴應:“能治!越是看起來稀鬆平常的東西,有時候越是珍貴。”


    躺在炕上的那幾個男女,一個個坐起身來,其中一個說道:“爹,咱家正好有這兩樣東西呢,我去尋來試試,看看這小夥子是不是誆人!”


    全家人忙活一陣,配好了藥喝下。


    在此期間,燕陽來到門外,悄悄將佩甫釋放出去,讓她去對付隨時可能到來的佩德羅,隨後返迴屋內,查探老漢一家人服藥之後的情況。


    肉眼可見地,老漢及其家人身上的肉包一點一點地縮小著。肉眼看不到的是,他們筋骨之中的痛癢症狀也逐漸減輕。


    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老漢那渾濁的雙眼之中終於透出亮光,對燕陽說道:“小夥子,你不是名醫,你簡直就是神醫呀!”


    燕陽笑道:“實話實說,我原本的名號就是濟世神醫,隻是生怕你聽了那麽響亮的名號以後更加不相信,所以我隻好自稱名醫了。”


    老漢撲通一聲跪下,老淚縱橫:“小神醫,你救了老漢全家,教老漢何以為報呀!”


    婆婆及其子女們旋即紛紛跪下,向燕陽磕頭。


    燕陽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們拉起來,說道:“大叔,大嬸,麻煩你們告知遠近的鄉親,讓他們用這個辦法趕緊自救。至於那戕害你們的大巫門,我是不會放過的,你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老漢千恩萬謝一番,趕緊吩咐自己的子女出門去告知鄉親。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老漢問道:“小神醫,你先前說自己的渾家身子不舒服,想在這裏休憩一陣。而今我全家人的病都好了,你們盡可好好休憩,我跟老婆子這就把那肮髒的炕收拾收拾。”


    燕陽說道:“其實她沒有什麽不舒服。是我要對付大巫門的人,帶著她不太方便,打算把她暫時放在這裏。”


    老漢眼睛又是一亮:“怎麽,你要對付大巫門的人?那些人可不好惹呀!”


    “他們要是好惹,我還不一定惹呢!”燕陽滿臉怒氣,“那幫家夥連自己的衣食父母都要禍害,毫無天良,留著他們作甚!”


    老漢急忙扯住燕陽衣袖:“小神醫,大巫門人多勢眾,你單槍匹馬地對付他們可不成!這裏的鄉親當中,平日也有練些拳腳的,你且耐心等待幾日,等他們身體恢複一些,我去招唿招唿,你把他們都帶上,勝算還大些。”


    燕陽道:“不必了,大叔隻要容許我婆娘留在這裏,我就能夠放手對付大巫門那些孽障了。”


    老漢說道:“這事簡單得很,你盡管放心!你迴來尋人的時候,要是找不著地方,就打聽權老漢,沒人不知道的。”


    安頓好了妲無忌,燕陽當即出門,直奔一個方向而去。通過神念溝通,他知道佩甫已經跟佩德羅在不遠處相逢。帶著妲無忌的時候,他隻能繞路避開瘴霾,不讓妲無忌受到瘴霾的侵害,現在他隻身一人,了無掛礙,便徑自穿越瘴霾,朝著佩甫所在的地方進發,省了不少周折。


    他這百毒不侵的體質,有個最大的好處,尋常毒物侵害不了他。另有一樁當初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好處,那就是,一些能夠侵害他的特殊毒物,譬如有巫蠱加持的鉕毒,他一旦服用過一次解藥,那麽便會永久生效,以後再也不必服用解藥了。因為,那解藥已經成為他身體之中防毒機製的組成部分,經過身體運化,自然形成了一道防禦屏障。


    穿行過程中,偶能看到一些散落的人家,打眼望去,瞥見院子裏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人,狀貌跟權老漢家的情形別無二致。嗟歎之中,燕陽隻好暫時停下前行的腳步,落到地麵向那些人傳授解除蠱毒的法門。


    那些人麵對燕陽,一則已經被蠱毒折磨得神智不那麽清醒,二則不相信這個陌生人真是出於好心幫助他們,都木然地迴應或者不作迴應,直至燕陽提到權老漢,他們方才有些信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著人去尋那白茶根和黃茶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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