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清早, 還沒有上班的太宰治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麽西麽西?”


    “太宰君,親愛的朋友~, 我能投奔你嗎?”


    “不能。”


    意大利人說日語的腔調真惡心。


    “啪”得一聲,太宰治掛斷了白蘭·傑索的電話, 躺迴去繼續睡。百鬼丸被他的動作吵醒, 敏銳地聽見了剛才的電話內容, 雞皮疙瘩冒了出來,印象中會這麽蕩漾的沒有一個是好人,而且十五歲的太宰治哪裏來的朋友?


    “多羅羅……”


    “不用理會, 一個不知道哪裏惹了事想找我們當擋箭牌的人。”


    太宰治一針見血地拆穿了白蘭·傑索的意圖, 可是百鬼丸的關注重點不是那個人有多麻煩, 而是那個人是誰, “他是多羅羅的朋友嗎?”


    太宰治快速道:“不是。”


    太宰治的手機又出現了一次短信的震動音。


    百鬼丸把臉擠過去,想看他的手機內容, 太宰治便打開手機讓他看了。


    兩個人一起在被窩裏閱讀某隻白蘭花的求助短信。


    【太宰君, 我能投奔的對象太少了,如果你不接納我,我就隻能投奔一些你不願看見的組織, 以及我剛被武裝偵探社的亂步先生掃地出門……】


    坐在武裝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廳裏,頭上戴著帽子,做出簡易偽裝的白發少年泫然欲泣,嚶嚶嚶地抱著手機在敲字,四樓的武裝偵探社裏因為他的到來,引發了一場小地震, 因為江戶川亂步第一次強硬地把一個走投無路的求助對象趕了出去。


    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們臉色嚴肅,正在討論這件事,江戶川亂步氣唿唿地說道:“我不允許!絕對不能庇佑他,他是一個超級超級□□煩!”


    “可是……他自稱無家可歸,在意大利遭到追殺,遠渡重洋來避難……”


    “這是他的問題!”


    “他說他還在上學,身上沒有案底……”


    “不行!”


    “他才十五歲,亂步先生……”


    “與年齡無關!”


    江戶川亂步的雙手擺出交叉的姿勢,一個大大的叉,“讓他滾蛋,一樓也不能待!我討厭見到他,無法和他在同一棟樓裏唿吸!”


    這樣起了應激反應的江戶川亂步,如同炸了毛的小動物。他明白社員們的善良,極度害怕武裝偵探社同意庇佑這個人,再承擔這個人引發的國際危險,這件事裏蘊含的“未知”已經超出了他的推理範疇,甚至可能讓來之不易的穩定生活遭到破壞!


    福澤諭吉喝道:“亂步,坐下!冷靜下來!”


    江戶川亂步的身體一顫,坐了下來,用哭腔對兇自己的社長說道:“不能收留他。”


    福澤諭吉一歎,開始問幾個關鍵性的問題。


    “白蘭·傑索的名字是真實的嗎?”


    “是。”


    “白蘭·傑索殺過人嗎?”


    “沒有……”


    “白蘭·傑索會找到武裝偵探社,是出於他個人知道這裏,想要得到求助,而非出於某種算計武裝偵探社的原因嗎?”


    “……”


    江戶川亂步說不出話,眼神躲避福澤諭吉,沒有忘記建社的初衷。


    幫助他人,解決政府不方便解決的灰色地帶。


    “我知道亂步是為了武裝偵探社好,不希望社員們卷入紛爭。”福澤諭吉昔日為國家而殺人,如今照樣有著“銀狼”的氣魄,踐行著自己成立武裝偵探社的信念,“我問你最後一句話,你如實迴答我,他是否無辜?是否走投無路?”


    江戶川亂步垂頭喪氣:“是……”


    白蘭·傑索找上武裝偵探社最大的底牌,就是他沒有做過常規意義的壞事。


    “無辜”就是他身上最好的保護色。


    冰冷的白色。


    也是……白色的一種。


    能第一眼意識到白蘭·傑索有多危險的人,除了有心眼的百鬼丸,就隻有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不願意讓他得逞,急忙地戴上眼鏡,趴到窗戶口,去看樓底下營業中的咖啡廳,迫不及待的發動自己的異能力“超推理”。


    一秒後,他說道:“這家夥在橫濱有認識的人,沒有走投無路!”


    福澤諭吉詫異地注視著亂步。


    江戶川亂步扭過頭,委屈地說道:“社長,信我呀,隻要我們不出麵,稍後會有人來接走他……求您了,再等一個小時,他認識的那個人估計還沒爬起床。”


    福澤諭吉選擇信任他,點了點頭,“好,我們再等一個小時。”


    武裝偵探社有自己的立場。


    但是能避開一些極大的麻煩,作為社長,他也會為社員們作出相應的判斷。


    一個小時後。


    白蘭·傑索還在苦等自己的“救星”。


    江戶川亂步一個快步,衝到辦公桌前,用固話撥通某個委托人的號碼。


    “你不上班嗎?”


    “起床啦!快起床啦!把那個人給我拖走啊!!!”


    “本偵探要崩潰了!!!”


    十九歲的江戶川亂步就差在地上打滾,讓對方把白蘭·傑索這個禍害丟去垃圾桶。


    半晌。


    電話對麵出現打哈欠地聲音:“是亂步先生啊……”


    江戶川亂步淚眼汪汪:“繃帶君,你終於睡醒了,考慮得怎麽樣?隻要你把他帶走,我就當作欠你一個人情,以後免費出手幫你擺平一件事。”


    談判一開始,江戶川亂步這邊就陷入了劣勢,沒有辦法,白蘭這狗逼第一個來找的是武裝偵探社,迫使武裝偵探社來找太宰治協商,最後——不論他到了哪個勢力的庇佑之下,他都能夠暫時逃過意大利的情報網,獲得一些喘息的機會。


    “兩個人情。”


    “你不要太過分了,一個人情是本偵探看得起你!”


    “三個人情。”


    “繃帶君,你信不信下次,我們就是在局子裏見麵!”


    “哇,武裝偵探社的亂步先生也會威脅人……”


    在太宰治的戲謔聲下,江戶川亂步的氣焰不敢再那麽囂張,重點是社長用不讚同的目光看著他,所有社員對他們的交談聲聽得清清楚楚。


    國木田獨步暗暗想道:【太稀奇了,亂步先生居然能學會威脅人。】


    江戶川亂步,武裝偵探社的“大腦”。


    對方是警署圈子知名的名偵探,社員心中的頂級生活廢,出門能迷路,連坐公交車都學不會,缺乏一切和“常識”有關的知識,但是具備了無與倫比的推理能力。這一次白蘭·傑索的出現,可能引發的後續危機,使得江戶川亂步學會了“成長”。


    江戶川亂步幹巴巴地說道:“我請你和百鬼丸喝波子汽水,讓你的人把他帶走,我不想他和社員認識,這家夥是衝著我和社長來的……”


    他的“超推理”,社長的“人上人不造”,全部是白蘭·傑索想要的。


    前者可以幫他躲開風太。


    後者可以試著幫他解除能力方麵的問題。


    江戶川亂步厭惡這種心懷目的,一方麵求助武裝偵探社,另一方麵掌握著充分的情報,以最能獲取憐憫的方式刷好感的人。白蘭·傑索不是壞人,但也不是好人,一旦讓他與社長、社員們接觸幾天,他無法保證其他人能不產生友誼之情。


    診所的病房裏,在床上的太宰治掩住手機,問百鬼丸:“百鬼丸,喝波子汽水嗎?”


    百鬼丸單純地說道:“亂步先生請的波子汽水,想喝。”


    隻是……


    百鬼丸太好奇了,是什麽人能引起江戶川亂步的驚慌,找到在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身上,兩人在這個年齡階段應該沒有過接觸才對。


    “多羅羅,他讓你帶走的人是誰呀?告訴我名字吧。”


    “白蘭·傑索。”


    太宰治說出了麻煩精的名字。


    “白……蘭……傑……索……”百鬼丸低頭念著外國人的名字,突然抬起頭,抓過太宰治的手機,對江戶川亂步說道:“亂步先生,波子汽水不喝了,再見!”


    江戶川亂步呆滯。


    太宰治看著被百鬼丸掛斷的電話,產生了同樣的震撼。


    人偶居然掛電話了?!


    百鬼丸認真地說道:“多羅羅,不要接觸這個人,是壞蛋,把他留給亂步先生。”


    太宰治在他身上笑翻了,心道:【你還殺了一次這種壞蛋啊。】


    “百鬼丸,如果他非要來找我?”


    “我宰了他。”


    對於惹了一屁股事,在其他世界毀滅過世界的人,百鬼丸沒有手下留情的想法。


    所有叫白蘭·傑索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並且——


    這也是一個蘿莉控(x)。


    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在一陣風中淩亂後,趴在了桌子上,無精打采。


    “完了。”


    這個惹事精要賴上他們了。


    一樓,白蘭·傑索收到了太宰治的來電,對方說道:“百鬼丸不歡迎你,但是看在你幫過百鬼丸的份上,我很看好你哦,去武裝偵探社吧!”


    白蘭·傑索攪拌著咖啡,說道:“我就這麽討人嫌嗎?”


    他微微無奈,到底是十五歲的人,即使擁有極多的知識卻還是會產生怨念的感情。


    因此,他笑著詛咒道。


    “太宰君,我就期待以後我們成為同事吧。”


    “……”


    太宰治收迴想說的話,並且自動把武裝偵探社剔除下一份工作的名單。


    嘁,他才不要和白蘭·傑索當同事。


    ……


    平行時空,麵對同樣找上門的白蘭·傑索,“太宰治”選擇了接受庇佑他的這件事,同樣他開出了自己的條件:“幫助我登上首領之位,之後隨你去留。”


    白蘭·傑索同意了。


    港口黑手黨裏從此有了一個無所不知的情報販子。


    “太宰治”替白蘭·傑索尋找完安身之地,視線沒有焦距地望著虛空,淡漠地想道。


    【我可沒有百鬼丸幫我拒絕啊……】


    原諒他會救一個這樣罪無可赦的壞蛋。


    畢竟……


    他壞得更徹底啊。


    在時空的某種的規則下,身處於同一條時間線的“太宰治”的記憶蒙上霧氣,快要記不清在平行時空看到的十年後的“百鬼丸”,隻是依稀記得對方好像在哭,在問他一個問題。


    【你在說什麽?】


    【你是在對我說話,還是在對另一個我說話?】


    【你……似乎……不認識我……】


    自從知道平行時空裏有一個齊木楠雄,而他在自己的世界調查之後,發現沒有這位萬能的超能力者後,“太宰治”就產生了昂貴的人工義肢、幻術義肢之外的想法——請齊木楠雄來救十年後的百鬼丸!根據十年火箭炮留下的穿越坐標,對方能夠迴溯時間,定位十年後的平行時空,來到自己的世界!


    白蘭·傑索說過,自己的世界就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湖中投影。


    世界唯二的百鬼丸。


    那個十年火箭炮帶來的“百鬼丸”是他的“百鬼丸”,他會在未來暗中照顧十年之久,卻最終素不相識的人。對方使用的人造器官是武裝偵探社支付不起的黑科技,一舉一動與正常人無疑,明明沒有自己留下的痕跡,但處處都看得出來是他的手筆。


    這是謀劃了十年的成果。


    “太宰治”低語:“你看,命運都希望我不認識你,隻有我遠離你,你才會獲得幸福,齊木楠雄才會憐憫著平行時空沒有獲得幸福的你。”


    隻有這樣……


    齊木楠雄有機會跨越世界來救你,自己也能夠安心落下帷幕。


    這是無能為力的“太宰治”為未來的“百鬼丸”留下的一道後手,他無法讓對方前往異世界,湊不齊那麽多魔神,唯一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求助於齊木楠雄。


    用十年的光陰換神明大人的一次到來。


    成功與否,無所謂了,他會盡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願你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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