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大規模北上追逐殘寇大反攻之後,王世揚是吃不好睡不好,他總是擔心太原,但是也擔心這些家夥亂來,不按照他的規定進軍,所以隻能把本鎮移到忻州便於掌控,可是太原就空了。


    他總是覺得北虜不應該敗的那麽快,而且糧食上的問題,他始終沒有搞清楚北虜究竟是怎麽供給糧食的。


    蕭如薰給他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報。


    “總督,末將總是覺得這些北虜是不缺糧食的,末將在紫荊關的時候,攻破北虜大營之時,北虜大營裏出現了大量糧食,全是麥子,而且還有四年份五年份的麥子,這些可都是陳糧啊!山西大同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陳糧,陳糧來自於何方?”


    蕭如薰沒有說明白,賣了個關子讓王世揚自己去體會。


    果不其然,僅僅數息,王世揚就麵色劇變。


    “而且,還有一點,總督,紫荊關下,隻有北虜五千人!”


    王世揚手一抖,端著的茶碗跌落下來碎了一地。


    “五千人?!”


    王世揚雙目圓瞪。


    蕭如薰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李如鬆,李如鬆會意,抱拳道:“末將擊殺紫荊關北虜一共五千一百七十二人,絕非謠傳中所言四萬人,而且,我等審訊了北虜營中裹挾而來操作火炮等器械的大同戍卒。


    他們交代,四萬北虜攻打紫荊關之後第四天的夜裏,三萬五千人的主力悄悄離開了,然後就再也沒有迴去過,直到我軍一舉攻破了北虜大營才發現了這個事情,我軍行軍到靈丘之時,當地難民有人上報,說看到北虜大股騎兵自靈丘南下!”


    王世揚連忙站起來,不安地來迴走動。


    “不對啊!不對啊!不對啊!怎麽會這樣?北虜不是隻有一萬嗎?魏參將北上的時候也報告北虜至多一萬人,他一路殺了五千,你們在五台殺了五千,不就一萬嗎?哪兒還有三萬五千?”


    蕭如薰開口道:“這就是末將疑惑的地方,這三萬五千北虜可謂是個大數目大目標,不可能人間蒸發,就算是隱秘行軍,也一定有蛛絲馬跡可循,但是一路前來,北虜沒有任何蹤跡。


    王總督,末將十分擔憂,這些北虜至今為止還藏在某處伺機而動,他們的行動太詭異,不符合行軍用兵之道,末將實在是弄不清楚他們的蹤跡,還有他們的目標,隻是覺得危險,三萬五千北虜忽然消失,他們會去什麽地方?”


    王世揚來迴踱步,時而看看自己掛在屏風上的地圖。


    “是太原,還是祁縣?”


    蕭如薰皺眉問道:“太原如何,祁縣又如何?”


    “太原是山西重鎮,一省二鎮的重要樞紐和總後勤基地,一旦被攻擊,後果不堪設想,祁縣,老夫在北虜最初南下時就將晉王一脈秘密轉移到了祁縣,以免寧夏舊事再次發生,此二處若遭襲擊,則大事不好。”


    王世揚深深的疑慮著。


    李如鬆思考了一番,開口道:“太原城防極其堅固,遠在寧夏之上,到底是何許人也才能將太原攻破?別說三萬五千北虜,隻要太原城堅持防禦,再來三萬五它也拿不下,北虜不是傻子,他們是騎兵,就算下馬步戰,也要考慮損失吧?


    而且他們不會不知道一旦孤軍深入,被我軍拿下了平型關,解了雁門關之圍以後,他們就會被困在山西境內,這將是死局,他們必死無疑,所以末將覺得,他們不太會對太原動手,倒是祁縣有些危險。”


    蕭如薰搖頭表示不讚同。


    “北虜南下的根本目的是糧食,現在可能多了一些財物上的需求,但是祁縣,不說他們是否知道晉王被轉移的事情,就算是拿下了祁縣又如何?除了晉王之外,祁縣還有什麽吸引他們的地方?


    倒是太原,若是摧毀太原,倒是能給咱們帶來極大的麻煩,可是太原城堅固,又有兩萬兵馬防守,北虜三萬五千斷然無法攻克太原,這都不太可能,那麽北虜所為何事?”


    王世揚忽然抬頭,看了看蕭如薰。


    “季馨,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向北虜泄漏了晉王轉移的事情,晉王轉移的同時還帶走了大量曆代晉王積累的金銀財寶,若是被北虜知道了……”


    蕭如薰表示懷疑。


    “總督,北虜那麽大的動靜,您之前派人四處查探北虜的蹤跡會一無所得嗎?祁縣周邊人口眾多,北虜要怎麽樣才能做到毫無蹤跡的拿下祁縣?這明顯不合常理,所以,末將甚至也有些懷疑這批北虜是不是已經事先逃走了。”


    眼看連蕭如薰都有這樣的懷疑,李如鬆和王世揚就更加動搖了。


    “若是北虜果真已經實現撤退了,做好了撤退的準備,那麽這一切倒還勉強說得過去,若是當真如此,把這四萬兵馬拖在這裏的確有些不妥,太原城宵禁也太久了,每日隻讓居民外出樵采,怕是支撐不了太久,若是當真無事,也該解除太原宵禁,讓各地難民開始返家。”


    王世揚如此思量著。


    李如鬆也難得的感歎一句:“如今天氣如此寒冷,北虜卻又南下,實在是雪上加霜,我等一路南下,看到的被凍死被餓死的難民遠在被殺戮而死之上,怕是今年這頭兩個月,山西要死不少人啊!”


    王世揚深深歎息。


    蕭如薰盯著王世揚屏風上掛著的地圖,盯著太原城看著,忽然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王總督,李總兵,你們覺得,北虜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如果,如果他們真的在山西境內藏匿,有沒有可能藏匿於太行群山之中?你們看,若是他們藏匿在太行群山之中,便可西出襲擊太原,襲擊榆次,甚至是襲擊更南邊的祁縣。”


    這話一出,王世揚就連連搖頭。


    “老夫屯兵太原的時候,就已經四出哨騎到處搜尋這些北虜的蹤跡,太行山麓如此重要的地方,老夫派人深入搜查過,每一條小路都派人去找,每一個人都迴來了,每一個人都說一無所獲,因此老夫才沒能壓製住榆林的那幫子囂張之人。”


    李如鬆也覺得不可能。


    “提督,就算人能藏匿在山中,戰馬又該怎麽藏匿呢?北虜可是機動騎兵,沒了馬,他們逃都沒地方逃,這斷無可能。”


    蕭如薰想了想也覺得如此,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那也就是說,那些北虜真的沒有往南走,而是往北走了?是那些難民看錯了,還是北虜刻意為之?


    他們有那麽聰明嗎?這種莫名其妙的不安的感覺又是怎麽迴事呢?


    蕭如薰走迴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報!急報!急報!督師!太原急報!!!”


    忽然在府外響起的聲音使蕭如薰心神劇震,一個不小心,手裏的茶碗也跌落在地,碎了一地。


    “怎麽迴事?!”


    王世揚極其惱怒的大聲嗬斥著突然闖進來的報信軍士。


    “督師贖罪!督師贖罪!事發緊急,有哨騎迴來報告,說太原城內忽然多處升起濃煙!隱隱有爆炸之聲!”


    王世揚一愣。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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