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挽歌局促地坐在花廳裏,手裏的繡帕揉成一團,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就這般莽撞地來了,沒點女孩子家的矜持。可,一想到那張冷峻卻又迷惑的臉,她整個人就渾渾噩噩起來,遊魂一般。


    那次在郊外遇到劫匪,她並不慌張,她是雲家的嫡女,從小刻意培養起來的嫡女,哪會像沒見過世麵的村婦一般驚慌失措,再說,雲家的護衛也不是吃醋的,她是雲家的未來,父親放在她身邊的人都是府裏最好的。所以,對於突然加進來的援手,她是不在意的,甚至還有幾分惱怒,直到……她看到了那個人。


    隻一眼,即使隻是個側臉,她便不能自已。


    她知道這很荒唐,可她控製不住自己。


    她的眼光一向很高,她也知道自己日後是要進宮的,可不知為何,那人的身影一直盤亙在她的腦袋裏,揮不去,也忘不掉。她明知道不該這樣,卻還是借著各種名目想要接近那人。


    好不容易打聽到那人的信息,她鬼使神差地就去了,沒見著人,自然不甘心,得知他到了縣主府,她也來了。


    她明白此事若是被家裏的人知道了,她也討不了好,可,就是放不下。


    尷尬地看著朝花廳走來的身影,雲挽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沒見到心心念著的那個人,她又真的不甘心。


    說實在的,那人的模樣,不是她見過的最難忘的,卻是最能入她心的,那通身的氣勢,那舉手投足間的運籌帷幄,是她從別的男人身上不曾見過的,甚至在太子表哥身上也沒看到過。


    就那麽震懾了她,吸引了她,她告誡自己,隻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她不會忘記自己身上的責任,也不會忘記雲家的野心,她並不覺得可悲,隻是認為,在走上那條家人為她安排好的路前,她也要隨心所欲地活一迴,所以,她來了。


    琴琬目不轉睛地看著雲挽歌,心裏直鬱悶。


    你說,你來都來了,戴個麵紗是什麽意思?


    不可否認,光是看著雲挽歌的身影,就讓人浮想聯翩,雲挽歌給人的感覺並不強勢,相反,還有幾分柔弱,舉手投足間的柔弱,讓琴琬連唿吸都減弱了幾分,生怕嚇到對麵這個嬌滴滴的可人兒,更別說琴琬下意識地收斂起了身上的氣勢。


    琴琬也承認,雲挽歌的身上有種魔力,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做點什麽,嗬護點什麽,甚至維護點什麽。


    雲挽歌深吸了一口氣,才不好意思地說道:“安平縣主,挽歌突然拜訪,還希望您不要覺得唐突。”


    空靈嬌囀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哪裏,哪裏,雲小姐能來,本縣主雖然奇怪,可更歡迎,你也知道,本縣主在盛京沒什麽朋友,更別說有人會主動造訪縣主府。”琴琬打著哈哈說道。


    雲挽歌訕笑,“縣主自謙了,挽歌雖然才迴盛京,可也久仰縣主的大名,縣主不過是隨心而行罷了,這是外人羨慕不來的。”


    “你也覺得這是本縣主的真性情,不是矯揉造作?”琴琬一副好不容易找到知音的模樣,急切地說道,“可惜啊,那些人都認為本縣主仗著身份囂張跋扈,從來沒人懂本縣主的心。雲小姐,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可本縣主覺得和你特別投緣,相見恨晚。”


    雲挽歌麵上不動,心裏卻有幾分鄙夷地看著琴琬。


    因為家人的安排,她常年在外,對盛京這些大人物的了解,基本上都是從每半個月一次的家書上得來的,印象最深的,除了白芷水,就是琴琬了。每次書信的內容,這兩人的信息是最多的,她不明白為什麽雲家的人花那麽多的心思在這對母女身上,卻也知道,家人這麽做也是有用意的。


    所以,她對琴琬的了解不少,卻在接觸後發現,琴琬與她自認為了解的那個人,似乎不一樣。


    乍看之下,琴琬明明就是個空有外貌,心無半點筆墨的草包,為何家人會如此謹慎地對待她,是因為她的身份,還是因為她的母親是白芷水。


    盯著琴琬,雲挽歌第一次有了戰意。


    她自詡自己的容貌無人能及,這也是她最驕傲的地方,不管是容貌、氣質還是才華,絕對是盛京的頭一份,琴明月腦袋上的帽子不過是她不要的,施舍給她的,所以她這次迴盛京,就是要讓琴明月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可在看到琴琬的時候,雲挽歌有了比試的心思。


    琴琬是嬌豔的,那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妖豔與嫵媚,盡管琴琬還沒有長開,可她眼角那種帶著凜冽氣息的美豔,直逼人心!


    更別提從琴琬身上偶爾散發出來的霸氣,那是……雲挽歌從姑奶奶身上都沒看到過的氣勢。


    一個還未及笄的孩子,為何會如此強勢?


    雲挽歌除了忌憚之外,更多的就是想比比誰更厲害,誰更能震懾住誰!


    看到琴琬,雲挽歌似乎忘了她來縣主府的目的,平淡得近似於與世無爭的心裏有了強烈的戰意!


    琴琬與她是不同的。


    她就像是柔弱的白蓮,經不起大風大雨,需要費心嗬護,圍繞在她身邊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放低身上的氣勢,連接近她都溫溫柔柔的,生怕驚嚇到她。


    這次她從小被教養的結果,在她的思維裏,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激發男人的保護欲,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讓男人忍不住地想要抱在懷裏嗬護。


    男人,需要的是個可以施展自己雄風的地方,不僅僅是在床上,有時,女人隻要適當地展現自己的柔弱與依賴,男人就會像頭雄獅一般將她護在身後。


    太強勢的女人隻會招來男人的厭惡,誰也不喜歡自己身邊的女人有著與自己不分高低,甚至高於自己的氣勢,誰也不希望外人認為自己是個小白臉,吃軟飯的,看看以前的相府,就知道白芷水是個失敗者。而琴琬作為白芷水的女兒,自然也遺傳了白芷水的強勢。琴琬還未進門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琴琬身上那逼迫的壓力與氣勢。


    愚蠢的女人!


    如此強勢的女人,男人彰顯不出自己的雄風,還處處被壓製,誰會喜歡,誰會心疼!


    收斂起心裏的諷刺,雲挽歌臉上是得體的微笑,“縣主自謙了,縣主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是那些人誇大其詞了。”


    “還是雲小姐最懂本縣主。”琴琬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樣。


    雲挽歌訕笑,話鋒突然一轉,說道:“挽歌這次不請自來,實在是……出於無奈。之前,挽歌迴來的時候遇到點事,幸虧蕭大人出手,挽歌才無驚無險地迴到盛京。挽歌原本想答謝蕭大人,可惜……”說到這裏,琴挽歌不好意思地朝琴琬看去。


    琴琬立即點頭,“那榆木疙瘩是很不近人情,雲小姐估計是進不了蕭府大門的。”


    雲挽歌心裏憋氣。


    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嘲笑她主動送上門,連門都進不了嗎?


    琴琬本是無心的一句話,卻不知雲挽歌被教養得太好,每句話都要揣測一下對方的用意,心思轉了又轉,想岔了。


    “縣主說的是,可挽歌心裏過意不去,這麽大的恩情,挽歌應當當麵謝謝蕭大人,可送到蕭大人府裏的東西不僅全被退迴來了,就是挽歌親自拜訪,蕭大人也避而不見。挽歌知道蕭大人是避嫌,不想挽歌的舉動招來閑言碎語。可挽歌認為清者自清,何須在意外人的眼光?再者,挽歌與蕭大人清清白白,隻想請蕭大人吃頓飯,以表達挽歌的感謝。聽聞蕭大人與縣主關係很好,與琴大人又以兄弟相稱,所以挽歌就冒昧地來了,想請縣主代蕭大人收下挽歌的一片心意。”


    這人有毛病?


    聽完雲挽歌的話,琴琬第一個反應就是雲挽歌要玩什麽?


    或許是前世對雲挽歌太好奇,這輩子把雲挽歌想得太美好,所以現在的琴琬很失望。


    雲挽歌的話聽上去沒什麽,甚至還很客氣,因為蕭景行的拒絕,所以才無奈地把東西送到了她這裏,這似乎也沒什麽不妥。


    蕭景行救了她,她理應說聲謝謝,送禮表達謝意,是最合情合理的事,可她這般硬塞著送禮,說好的矜持呢?


    還有,她話裏話外,所謂的清者自清是什麽意思,說得好像她與蕭景行之間有什麽糾葛似的,還是被人誤會的糾葛。


    琴琬怒了!


    看向雲挽歌的目光也不善了。


    投懷送抱的女人她見得多了,還沒見過未來的皇後主動與男人扯上關係的,她這樣,章睿舜該如何?


    “這個……”琴琬故意遲疑地說道,“景行的事,本縣主還真不能替他拿主意,要是本縣主自作主張把東西收下了,景行那邊責怪下來,本縣主也吃不了兜著走。而且,這種事,不是家裏的長輩出麵更好嗎?雲大人與景行是同僚,若是雲大人出麵景行也好應酬啊。景行身邊沒個女人,這種事,他自然隻能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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