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林大學共計八個食堂,離研究生宿舍最近的是七、八食堂,一般在這倆食堂吃飯的都是生院和畜牧的,因為這兩個係大部分專業的實操場所就在食堂後麵,一牆之隔的菜園子和牛圈子。


    每次路過畜牧他們的牛圈,林雙都對裏麵的老黃牛報以同情的目光,畜牧獸醫專業這麽多年來學皮下麻醉,全是靠一頭老黃牛頂上,這頭牛一天天過的就是清醒被麻翻清醒再麻翻的日子,身上全是手指長的疤。


    “真可憐啊。”


    “林哥,去年它吃你小蘑菇的時候,你還說要活剮了它片火鍋。”


    “一碼歸一碼。”林雙翻了個白眼,那蘑菇是路崢交代他種的基因異種,被這老牛吃了大半,好在路崢知道他們不靠譜,留了一手準備,不然林雙隻能以死謝罪。


    再說就算這頭牛可以片火鍋,林雙也不敢吃,這牛被紮的麻醉劑都趕上毛利小五郎了。


    “學長?”一道聲音叫住了觀察老黃牛的林雙。


    “呀,是你啊,許同康,我沒記錯吧?”帶新生的日子結束一段時間,林雙這腦子已經記不住大部分經他手的小屁孩了,但獨獨這個長得酷似麗龍主的男生,他想忘也忘不掉。


    “你在這幹嘛呢?”


    “剛喂完牛。”清理牛圈都是班級輪流的,許同康體弱多病,班長叫他最後喂一把牛就成,“正準備去吃飯。”


    “正好,我們也準備去食堂逛一逛,要不要一起?”林雙眯起眼,他真的對許同康很好奇,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奈何軍訓的時候,作為代理導員林雙不能表現出對某個學生的特別關注,有些問題就一直到現在都沒說出口。


    “當然好。”許同康最後留下來喂牛,他沒叫自己室友等他,現在也是形單影隻的,“那我們一起去吧。”他也想多交一點朋友。


    趙徐之也沒意見,三個人找了家麵館,一人一碗麵,林雙和趙徐之掰開筷子準備吃時,許同康正默默將炸醬麵裏的黃瓜絲、蔥花、花生一點點夾出來。


    “你挑食?”林雙問。


    “不,我過敏。”黃瓜、蔥花、花生都會造成許同康不同程度的過敏,雖然不至於死,但是喘不上氣渾身起包也挺難熬的。


    “這樣啊,那你過敏的東西還挺多,是天生的?”


    “不是,後天的。”許同康小時候吃過太多的藥,雖然是為了保命,但體質越吃越差,過敏的東西每年查都要增多一些。


    話匣子打開,林雙繼續問:“你是京市人?”


    “是,我從小在京市長大的。”


    “你父母也是京市人?”


    “我爸爸是,我媽媽是外地人,不過她也已經很久沒有迴過老家了,我身體不太好,我們的老家那地方的環境不太宜居,我也去不了。”


    鋪墊已久,林雙破釜沉舟問:“那你有兄弟姐妹嗎?”


    他真的懷疑麗龍主是許同康失散多年的同卵雙胞胎,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兩個長相如此相似,年紀還幾乎沒有差別的孩子說沒有血緣關係,林雙不信。


    許同康拌開麵條,聞言眨眨眼,搖頭篤定道:“沒有,我是獨生子。”


    “真的嗎?真的是獨生子?”林雙瞠目結舌,他真的很不信呐。


    “當然了。”許同康笑笑,“我從小都是自己長大,雖然我小時候也期待能有個弟弟妹妹,我爸媽沒有再要個二胎的打算。”


    “不過學長怎麽這麽問?”


    “我有一個朋友,長得和你很像,你如果見到了,估計會嚇一跳。”林雙放下筷子,“你們兩個簡直就像是雙胞胎一樣。”


    “所以學長找我說話,是因為我長得和你的朋友很像?”許同康反問。


    “……哈哈,也不能這樣說,就是稍微有點意外。”


    “我也是隨便問問,如果有機會,希望能見到您的朋友。”許同康端起自己吃剩的麵,“我吃飽了,先走了。”


    被晾在原地的林雙和同門麵麵相覷,“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沒感覺。”趙徐之是個傻的,隻顧著吃麵條了。


    大三時候考過教資的林雙搖頭,“感覺這孩子好像是個敏感肌。”


    吃飽喝足的研究生迴到實驗室,路崢已經到了。


    “你們兩個去哪了?”


    “吃了個午飯,導兒。”


    路崢穿上白大褂靠在實驗桌旁邊,連找把椅子坐下都懶得,準備速戰速決,“哪裏有問題。”


    “試劑一直沒有性能。”趙徐之迴道。


    路教授一目十行掃過他倆的實驗記錄,“等明天新的反應藥品就到了,用新的試試,這些放棄。”


    “還有,下次不要再在培養皿和試劑盒上畫火柴人。”路崢拿試劑盒的時候蹭了一手油性筆,洗都洗不掉。


    在試劑盒上畫財神是林雙的個人特色,相當有辨識度。


    林雙還有些實驗過程中的小問題,挨個求解答,隻是路崢時不時就要看看嗡嗡震動的手機,心思全然不在學生身上。


    雖然大逆不道,但林雙還是要講,“導兒,您是成為網癮少年了嗎?”從前用老人機的時候路崢可沒有天天抱著個手機。


    林雙知道電話那頭住著個麗龍主,不過他的實驗才是當下的重點吧?


    他都該猝死了!


    “抱歉,家裏有點事。”路教授一直惦記著家裏孩子的考試成績。


    這輩子都當不來父親的路崢可以說是把上課的麗龍主當兒子對待了。


    好在家教老師給他發過來的消息還算是喜人,剛剛考完的語文和數學,麗龍主答的都不錯,尤其是語文,數學方麵還是有點薄弱,稍微需要轉個彎的新題型蘇和就答不出來了。


    但從整體看,實打實是有積累和實力的。


    就算以現在的水平參加高考,過本科線也絕對沒問題。


    在家做完全部卷子的麗龍主簡直要被女老師誇的飄飄然了。


    優秀教師誇起人來,詞都不帶重樣的,她能看出蘇和是個靦腆而內斂的學生,對於這樣羞澀的孩子,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是大誇特誇,所以分明蘇和在她帶過的學生裏隻能算是中等水準,她也把蘇和誇的絕無僅有。


    這樣的孩子,需要誇獎和稱讚建立自信。


    “以你現在的水平,以後跟著老師好好學,考個重點名校,穩穩的。”


    “真的嗎?”女老師口中說的幾所學校,在麗龍主家鄉那邊的小鎮上,是考上了都要大拉橫幅大擺宴席的厲害大學。


    蘇和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從前就是做夢暢想都不敢有這樣貪婪的念頭。


    “當然是真的,你老師我教過一對一的學生,裏麵少說80%都上了名校,隻要你跟著老師們的計劃來,肯定沒問題。”女老師毫不懷疑蘇和是個聽話的孩子,僅憑這點再加上他的聰明,注定在學習這條路上一帆風順。


    老師的話叫蘇和心底裏又燃起了希望,他從小鎮出來,打小就知道,像他這樣沒有背景的孩子唯一的機會就是學習,等他考上名校,說不定,就能縮小一點點他和路崢之間的差距,也能在路崢身邊站的更久一點。


    他一定會成為一個有本事,有能力的人。


    從學校迴來的路教授重新得到了他小粘人精一樣的麗龍主,蘇和沒了昨天晚上的抗拒,從路崢進門起就跟在他身後,笑吟吟地迴答路教授的問題。


    比如“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聽老師的話?”。


    比如,“有沒有想我?”。


    客廳裏還有正在打掃的阿姨,君子的路教授從前是絕對不會在人前做出這種秀恩愛的大膽舉動,但現在,他是真的想知道蘇和有沒有思念他。


    肩膀靠著路教授健壯上臂的麗龍主咬咬唇,仔細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想了。”


    在老師誇他的時候,他很想很想路崢也在身邊,像他願意給路崢展示自己射箭滿分技能一樣,他希望路崢也能聽到老師對他的稱讚,希望路崢知道,他也不是那麽笨的人。


    “想了就好。”路崢輕輕托起蘇和纖細的手掌,“我也有想你。”


    想到,一離開家,就開始想著迴家。


    *


    麗龍主的生活,除了上課,還要抽時間幫路父翻譯古籍,但因為半天課程安排都已經是固定的,所以他隻能晚上加班加點,整理出來麗龍文翻譯的白話文,第二天給路父傳過去。


    路崢對於蘇和的忙碌看在眼裏,直接給親爹打去了電話,“蘇和白天要上八個小時的全科課程,晚上還要翻譯古籍,已經沒有時間睡覺了。”


    “哎呀,兒子,我也舍不得蘇和辛苦啊,但是你知道,這些資料不翻譯,沒人看得懂啊。”路父也不想雇傭麗龍主這樣的“童工”,但眼下不是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再說,他的項目都已經跟學校審批了,今年結束前要那出些成果,這些麗龍文的古籍對他們實驗室而言很重要,連帶路父在內,十幾號人,都指著這個吃飯呢。


    同是科研人,路崢知道項目的重要性,但他見不得蘇和那麽累。


    路教授態度很堅決,一晚上隻準蘇和睡前翻譯十頁,再多不許。


    想抗爭的麗龍主會被路教授直接扛迴臥室。


    路父得知後那個惱火,在實驗室大罵親兒子。


    思來想去,路父隻好再厚著臉皮去聯係老同學,畢竟單靠蘇和,那數量眾多的古籍,得翻譯到猴年馬月去。


    第73章 出去玩


    路父第二次找上許唯, 特意將對方約出來吃了頓便飯,到了這個年紀,無論談公事還是私事, 酒桌上都比電話裏來的方便。


    多年沒見, 路父自覺和年輕時候大差不差, 家裏有個三十年如一日都貌美依舊的女霸總,身邊不知道多少‘小妖精’, 路父也不敢讓自己墮落成禿頭啤酒肚。


    而許唯卻真是大變樣, 他走進包間時, 路父顯然沒認出來這個穿著鉛灰色夾克衫,輕微謝頂,滿臉疲態的男人是自己的老同學。


    當初他們這群博士生也都算的上才高八鬥的青年才俊,沒有模樣太差的, 尤其許唯。


    雖然路父不想承認, 但他這同門年輕時候是真的唇紅齒白少年郎,戴一副黑邊眼鏡, 滿身書卷氣, 這才叫他被風姿綽約、花容月貌的麗龍主一眼挑中。


    可現在, 許唯幾乎看不出年輕時候的瀟灑, 活脫脫一個中年人,還是人生失意滿身壓力的中年男人。


    許唯有些局促地脫下自己的夾克掛在椅背上, 有些不自在地坐在路父對麵,“文遠, 真是好久不見。”


    路父按下心中的震驚, 點頭, “就是啊,你說咱倆都在京市, 竟然隔了這麽多年才見麵,往年的同學聚會,也沒見到你來參加。”


    “忙,而且我家裏的情況特殊,孩子身體不大好,離不開人,我太太每天照顧他,太累了,我得幫她分擔一二。”時至今日,許唯也依舊是一副好丈夫的做派,有責任心。


    這點當初路父聽說自己這個同門離開麗龍後也時時迴去就知道了,他真誠讚道:“像你這樣的男人真是少有。”


    許唯掏心窩子講:“其實這麽多年我也看清了,錢財名利都不重要,隻要我們一家三口團團圓圓,健健康康就好了。”


    路父半是感慨,半是真可憐許唯一家,“你家孩子的病治好了嗎?我愛人那邊認識不少厲害的醫生,需要的話,我幫你介紹幾位?”


    許唯輕輕搖搖頭,“沒有,那孩子的病也不像小時候那麽兇險了,慢慢養著就是了。”


    “那就行,你有什麽需要的,力所能及,我能幫肯定幫。”路父招唿服務員開始上菜,“不過,你們家孩子身體那麽差,年輕時候也沒想過再要個小的?”


    路父的觀念很傳統,如果他和薄桉生下的路崢是個病秧子,那他們夫妻一定會考慮檢查一下兩方的基因,如果都沒有問題,孩子的病隻是意外,肯定得再要一個健康的。


    至少這樣等健康的孩子長大了,他們做父母的離開後,還有人能成為病弱孩子的依靠。


    許唯苦笑,“一開始這樣想過,不過去醫院檢查後是我的基因有問題,生下健康孩子的概率很低。”


    “所以後來也就不想了,讓我們唯一的孩子健康長大,比什麽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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