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後麵是一個廢棄的小園子,枯黃的藤蔓和荒草被亂雪覆蓋,殘敗的圍欄屋頂都看得出它曾經的風光雅致。破舊的花池裏盡是髒汙糜爛的草根,黑土白雪混雜一團。康陽熟門熟路的帶著赫連韜從一旁的碎石小路繞道宮殿側方,道:“這裏雖然破敗,但前殿我已經著人收拾過,一點不冷,你要不要進去喝茶歇一歇?”


    康陽想方設法要與赫連韜多相處一會,目光希冀的看著他,可他心中滿是擔憂的慌亂,根本沒有多餘的空暇去注意別人。院子裏有高低不同的積雪,他見康陽在這裏停下,便四處張望,轉了兩圈,在一處破碎的雪堆邊看到了一處大約能通過兩人的洞口。“是這裏嗎?”


    康陽雖然失望,卻還是蹲在赫連韜身邊,答道:“嗯,沒錯,就是這裏,你看!那裏麵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見,好像很深。”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赫連韜在懷裏摩挲一陣,掏出一支火折子點燃,從洞口拋下。短暫昏黃的火光,以赫連韜的目力竟然無法看得見洞底。康陽探身看著,說:“就是今天一早,我身邊來這裏打掃的宮女發現的,我隻告訴了你一個人。你看見什麽東西了嗎?我什麽都沒看到?這裏麵會不會有死人?”康陽從小長在深宮之中,枉死投井的宮女她自是見過的,想到自己常常一個人到這裏來,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赫連韜肯定的說道,如果此處能通往地宮,康陽再來說不定會有危險,所以還是讓她不要再有好奇心的好。“我看見了人的腳骨,我們走吧,這裏應該隻是一處廢棄的井,你以後不許再來了!把鑰匙給我!”


    康陽聽見死人腳骨還沒反應過來,卻被赫連韜嚴厲的語氣唬了一跳,驕縱叛逆的性子讓她下意識的反駁道:“不給!”說完又覺得赫連韜是在擔心她有危險,眼珠一轉,道:“給你也行,你得答應我,下次帶我出宮去。”


    “好。”


    康陽見赫連韜目光灼灼,心中細碎的波動漸漸匯聚成一條洪流。“真的?你沒騙我?”赫連韜點頭,康陽才笑著從荷包中拿出泠泠園後門的鑰匙交到赫連韜手上,不小心觸碰到他冰涼粗糙的手指,心中的悸動更加無法平複,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東西交給別人。


    晚風吹起來,周圍的穀草和雪沫飛起發出陣陣瑟瑟的聲響,赫連韜一邊直起身,一邊對康陽說道:“天色暗了,你也趕緊迴去,我忽然有點急事,就不去太後那了,改日再去給她老人家請安。”說完便率先抬腳往原路退出去。


    “哎!韜哥哥!怎麽說走就走了,冬日天色短,離宮禁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呢。”康陽墜著赫連韜出了泠泠園,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赫連韜直接將後門落了鎖,對康陽身邊的小丫頭奴奴說道:“天這麽晚了,趕緊帶著郡主迴去。”說完頭也不迴的走了。


    康陽心中一空,氣的跺腳:“韜哥哥到底……”喜不喜歡我?後半句她隻敢在心裏問自己。奴奴早知自家主子的心思,又礙於康陽的任性,隻敢順著她的話說:“郡主,世子這麽關心郡主的安危,如果不是突然有急事,肯定要陪著公主迴去的。”


    康陽看著赫連韜飛速離去的背影,她好不容易才和他走的這樣近,若是不趁這個機會,說不定下次見麵的時候,他又冷冰冰的了。“不行,我要跟著他,除了宮裏君上吩咐的事,他還能有什麽大事非要這個時候辦?我就跟著他,他還能真對我視而不見?”


    “郡主!”


    “閉嘴!你若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貶為末等宮女!”


    赫連韜出了宮門一路縱馬疾行,儒王府卻大門緊閉。年邁的老管事客氣有禮:“世子,王爺此時不在府中,不知您有何事?小的可為您轉告?”


    赫連韜在原地轉了兩圈,“既然如此,便改日再來拜訪。”


    他對地宮之事一無所知。如果貿然進去,也許至死也見不到小五一麵。可如果在拖下去,小五出事了怎麽辦?為今之計,隻能先迴府求教洪先生,看他是否有什麽辦法。隻是洪先生如果知道他是去救小五,會幫他嗎……


    王府東南角,儒王端坐在茶座之上,抬起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指落下一隻黑子,與對麵的人說道:“先生好棋力。”


    對麵的人輕笑一聲,“你我相交多年,這一局,該當盡力才是。”


    “世子!”赫連韜剛下馬,往府門口走去,便聽見甲三低聲喚他。一迴身,見對麵胡同中,甲三粗魯的將青鴿夾在腋下,衝他比了個手勢。赫連韜移身過去,疑惑的看著青鴿,“先跟我進府再說。”


    康陽費盡辛苦,好不容易站到赫連府的門口,門房卻道:“郡主,世子不在……”


    “狗奴才,你當我是瞎子嗎!”康陽一腳踹在門房小廝身上,“我眼睜睜看著世子剛剛進去,後麵還跟著個女人!”


    門房小廝叫苦不迭,堂堂康陽郡主誰敢碰一個手指頭,順著康陽的腳力就地一滾,趴在地上求饒道:“郡主,世子有要事要辦,吩咐不見客。”


    “滾開!”一旁還有幾個小廝作勢要攔,康陽怒道:“你們誰敢碰我一根指頭,想以下犯上嗎!”


    甲三是赫連韜特意留在李府的人,若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他決不會離開李府半步,赫連韜看著青鴿:“你們怎麽在這,李府出什麽事了?”


    青鴿撲到赫連韜麵前:“世子,您可有姑娘的消息了?昨夜夫人小產,三爺不知去了哪裏,夫人她……人已經死了一半了……若是姑娘有什麽三長兩短,世子就送我去陪著姑娘也好……”青鴿是真的慌了,當雪心告訴她李殊慈被人劫持的消息時,她還能勉強鎮定,可當她從夫人眼中看到那股恨意,和那副半死模樣,她忽然想到李殊慈曾說過,她夢見李府家毀人亡……


    “什麽?”赫連韜的目光看向甲三,“為什麽昨夜不來稟報?”


    甲三靠近赫連韜半步,低聲道:“世子,下屬昨夜跟著李少傅,見李少傅進了儒王府。可奇怪的是,至今也沒有半個人影從儒王府出來過……”


    “世子,姑娘與儒王之間,肯定不是那麽簡單的。”青鴿漸漸有些壓抑不住哭聲,她抓住赫連韜的衣擺,懇求道:“現在姑娘能信任的人隻有世子你,有隻你才能救姑娘……世子……”


    康陽剛到近處便聽見後邊半句,頓時火氣上湧,到底是誰?讓韜哥哥牽腸掛肚?“你們都給我讓開!”


    屋裏的人聽見聲音都紛紛往門口望過去,小廝剛報了一句,“世子,康陽郡主闖進來了……”康陽便一把推開他,走進屋子,“韜哥哥,這個女人是誰?”


    青鴿抬起淚眼莫名看著她,不知康陽是怎麽迴事,難道康陽同世子……青鴿下意識的收迴了拽這赫連韜下擺的手。康陽最見不得漂亮的丫頭在赫連韜麵前獻媚,她滿目怒火的看著青鴿:“是你?我見過你!你是那個李殊慈身邊的丫頭!”


    赫連韜在這個時候卻難得聰明一迴,看懂了青鴿眼神中的意思,“康陽,你到這裏來幹什麽!別胡鬧!”


    康陽一把拽住赫連韜的袖子,皺眉看著他,委屈道:“韜哥哥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那個李殊慈不是儒王妃嗎?你和她到底有什麽關係?這個丫頭為什麽要來求你?”


    赫連韜唿吸一窒,她是儒王妃……“康陽,你到底要幹什麽!迴去!”


    康陽的目光一刻也不想離開赫連韜,對周圍人的異樣神色熟視無睹,她情竇已開,對此事十分敏感,看見赫連韜的臉色變幻,便知他同自己一樣,泥足深陷,愛而不得。隻是他心中的人不是自己。“韜哥哥,你當真……你當真對我沒有一絲真情嗎?你喜歡的人,是……”


    “住口!”赫連韜額頭青筋暴跳,“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來人!”


    赫連韜轉身踏出房門,小五還在等著他,不能再耽擱了……


    “別逼我!”康陽拔下頭上的赤金頭釵,對準自己雪白的頸項搖頭後退,悲傷從她的發膚和聲音中溢出:“韜哥哥,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念想……如果沒有你,我還是死了的好……”


    赫連韜愣在原地,他隻不過是在小時候給過康陽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而已,這是一個同他一樣傻的人。他看著康陽無助的眼神:“康陽,別犯傻,把東西放下。”


    “我不!”康陽的麵上露出一絲笑,“韜哥哥,為什麽你寧願喜歡別人的女人,也不能留在我身邊,我寧願死!”


    奴奴一聲驚唿,“郡主不要!”


    赫連韜電光火石之間橫掌擋在康陽的雪頸前,尖銳的金釵刺中掌心,從手背穿出。鮮血滴濺在康陽臉上。她的尖叫聲還沒出口便戛然而止,軟到在地。赫連韜收迴手掌,說道:“送她迴宮。”那一刻他甚至覺得應該答應康陽,至少能讓一個人不似他這般痛苦,可他怎麽也說不出口……


    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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