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人真摯且誠懇的目光,相葉悠不禁心中一暖。她人生當中很少感受過溫情時刻,初次體會到這種感覺還是莎朗所給予的。


    年幼時最黑暗的時期,莎朗的出現就如同一道光透過石縫,在陰暗的地底裏為她帶來一絲光亮,那樣微弱,卻在滿是黑暗的環境中成為最耀眼顯眼的存在。


    她也盡可能地靠近給予她溫暖與光亮的人,在畢業後她義無反顧地選擇去找莎朗。


    可顯然人生世事很大程度上皆不能如願,她被分配給了同樣有著銀色長發的男人,在第一次見到琴酒那個男人時,她便知道對方和自己是同類人。隻不過他身上散發著更為陰鷙的氣息,無形之中透露著肅殺的感覺。


    她在學院裏見過太多相同的人,那一刻,相葉悠的心裏忽而有一種釋然感。似乎還為之慶幸,當然也包含著一些失落。


    一方麵是因為新環境的領頭是她最擅長接觸的一類人。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沒能與莎朗共事的確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以及她感覺自己好像又迴到了那個如同地獄的地方。


    隻是這次,她不知道在這裏待多久,是永生?又或是...


    老天還算是對她不薄,遇到了生命中的一束光,隻是這束光芒是與黑夜交織的月光。永久地陪伴著她,雖非太陽的般耀眼溫暖,可她卻能感覺到自己身邊也是有人相伴。


    黑夜從來都是孤獨的代名詞,可月光卻始終相伴。即便有時會被烏雲所籠罩,讓二者無法相見,終究她們始終都是存在於同一片天空下的。


    也正是因為遇到了宮野誌保,才逐漸找迴了原本的自我。就像是那融於各個角落,無處不在的黑暗。她也在很多時候,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凝望著那懸掛於夜空之中皎潔明亮的月光,就像仰望自己的信仰那般崇拜向往。


    而今的她們更像是相輔相成,是攜手共進退的夥伴,是靈魂伴侶,是彼此人生中無法或缺的一部分。她輕輕握住宮野誌保的手,語氣輕柔,用隻有彼此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開口。


    “...謝謝你,誌保。”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次這樣不由自主抒發心中的情感,下意識的真情流露。


    那人的真情流露,宮野誌保也下意識握住相葉悠的手,這肌膚相觸帶來的安心感,讓宮野誌保的內心不由自主地湧上一股暖意。


    她偏側頭靠在相葉悠的肩膀上,她知道,此刻的她是無比幸福的。


    “笨蛋...”


    盡管她們乘坐的是私人專機,但從東京飛往法國最快也需要近10個小時的時長,她們乘坐上飛機時還是清晨等抵達法國已經是淩晨1:00了。


    也是為了倒時差,她們幾乎路上隻在午休時睡了一個多小時,其餘時間便用咖啡吊著精神,等待到達目的地後就能直接休息。隻是在這過程中她們也變迴了林間鶴與灰原哀的形態了,換上行李箱裏準備好的衣服,也就到了降落的時間。


    二人係安全帶坐在座位上,林間鶴透過窗戶看著飛機緩緩降落,越來越接近位於正下方的莊園,在看到那熟悉的莊園時,兒時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在這一刻,她迴想起了曾經的許多事情。


    而一旁的灰原哀也第一時間注意到林間鶴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而她又輕輕扣住那人的手背,似乎想以此叫她安心。


    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溫柔感,林間鶴迴眸給予灰原哀一個溫和的笑意,這一次她的笑容倒很治愈,也有種說不上來的輕鬆感。


    “其實我想,我隻是害怕記憶當中的那種莊園,空無一人的房間,寂靜無聲的黑夜中,打開房門就是一條筆直的走廊。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獨自踏出房門,整座莊園裏隻有管家和傭人,她們從不會說多餘的話,同機器人一樣盯著我完成一項一項地每日任務...”


    “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操控的木偶,擺在滿是觀眾的舞台上供人欣賞取樂,可我卻對此毫不知情。”


    窗外飛機正在緩緩降落莊園旁修建處的跑道上,偌大的莊園內,僅僅閃亮著為數不多的光芒,像是被霧層所籠罩,幾乎與其融為一體,看上去壓抑,又令人窒息。


    林間鶴是在充滿壓抑的環境中成長至今的,灰原哀知道,就像是她自己至今都無法麵對過去一樣,林間鶴也是如此。所以她從不會要求對方忘記這些,也從不會勸說什麽。


    那是隻有她們自己才能完成的課題,當然,對方的陪伴也是至關重要的存在。


    所以她知道,在林間鶴訴說時,靜下心來做一名聆聽者就足夠了。


    隨著飛機穩穩停在了跑道的盡頭處,也到了該下飛機的時候。林間鶴坐在座椅上停頓片刻,最後在身旁灰原哀的注視下起身,朝著出口走去。


    她對這座莊園的複雜情緒,就像是對自己的母親凱瑟琳是一樣的,那是一種既懷念可內心卻又下意識抗拒的情感。


    但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能逃避,如果說連這一點小小的障礙都無法跨越,又如何去做將來的那些事呢。


    站在門口,她已經看到了等候在此的凱瑟琳以及站在身後的管家和傭人們。


    “悠,歡迎迴來。”


    凱瑟琳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隨後,目光落在林間鶴身後的灰原哀身上語氣中多了一些柔和之意,“歡迎你的到來,小哀。”


    可能因為麵前的人是林間鶴媽媽的緣故,她總覺莫名親近,“承蒙您的邀請...”


    而林間鶴則依舊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對此凱瑟琳知道她究竟在擔心什麽。所謂血濃於水。即便在相葉悠年幼時,她很少陪伴在其身側,但對於這人的所有事情,她可以說都是了如指掌。


    眼前這個莊嚴也的確不太像是尋常意義當中的溫馨到家,這裏雖然繁華奢靡,可在那精心包裝的糖果外衣下,僅僅華麗的隻是表麵而已,內裏則是被空虛和寂寞所籠罩,對相葉悠來說,比起家,這座莊園,更像是一座囚籠。


    當然,凱瑟琳大部分時間也並不住在莊園裏,她的身份名下有房產。至於為什麽要選擇在莊園和相葉悠會麵,一來是想看看這人對於記憶中被不願被提及的部分如何處理,二來則是因為這裏是她們母女二人共處時間最多的地方。


    簡單的問候過後,凱瑟琳也帶著林間鶴與灰原哀往莊園走去。


    灰原哀的目光卻時不時落在不遠處的傭人身上,從下飛機開始,她便覺得這些傭人很奇怪。她們的確像林間鶴所說,像個機器人一樣,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和情緒,隻是老老實實跟著主人的步伐前進著。


    這樣觀察著,灰原哀心裏忽然有了個猜想,而一旁的林間鶴也注意到她走神,下意識朝著她目光所及之處看去,也明白了什麽。


    “你很好奇嗎?”


    麵對林間鶴的問詢,灰原哀下意識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她們很奇怪。”


    “她們是聾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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