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些懲罰,若是放在往常,可能並不十分嚴重,但是放在現在,如今正是三王奪嫡之時,莫說是一年了,就算是一天不問世事,都有可能會改變戰局。


    所以,良畢在聽見對他的懲處之後,當即便癱軟在地。


    更何況,這懲罰之後,還有另一個深意,他手上的事宜,暫時移交四王子處理。便說明,父王開始奪他的權了。


    讓老四和老大爭鬥,他又是什麽?是被什麽人遺棄的棄子嗎?


    退出那金殿之前,他瞪了陳豐一眼。


    陳豐卻隻當沒看見他眼神之中的恨意,朝著他柔柔的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剛剛好,但眼底,卻滿是嘲諷。


    他今日確實是算計了良畢,但若非是良畢先來找他的麻煩,他又何苦在這般對付一個小國的王子呢。


    但凡想要和他作對的人都應該有這個自知之明,若是不能將他徹底鬥倒,等待這他們的解決就一定不會很好,畢竟陳豐是出了名的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可不懂得什麽叫以德報怨,陳豐最常說的話,也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南詔王滿眼都是無力,事情解決之後,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讓格日勒帶著幾人下去安頓了。


    陳豐在臨出金殿之前的那一瞬間,還迴頭看了一眼坐在那純金打造的盤龍椅上,身穿玄色龍袍的男人,心底有些可惜。


    這位南詔王的消息,陳豐也打探了不少,在最初剛剛登位的時候,也下達了不少利國利民的政策,隻不過有些許可惜的是,這些利國利民的政策,最終都無疾而終,下麵腐朽已經成了習慣,滿朝文武想的最多的就是怎麽往自己的口袋裏劃拉金銀。


    京中百姓,畢竟天子腳下,還不至於民不聊生,但一路走來,那其他城鎮的百姓,衣不蔽體者有之,食不果腹者有之,途有餓殍亦是尋常。


    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但陳豐看過這位南詔王曾經下達的政令,他能斷定,這位南詔王若是生得逢時,想來也是一位愛民如子的明君,隻是他生在這南詔,祖輩給他留下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爛攤子。


    有心扭轉,卻又無力迴天,用盡了全力之後,不僅沒有能夠讓百姓的生活有了什麽起色,反而將自己的身體折騰的越發不堪了。


    這位帝王,如今也不過四十出頭,最大的皇子,格日勒今年也才十九歲,不滿二十歲。南詔王登臨帝位,也才不過八年,可這八年的時間,竟然生生將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熬成了遲暮。


    如今想來,也隻能是唏噓不已。也難怪南詔王竟然養成了這樣的性子,任由朝中大臣宰割。他並非是不想站起來,可腐朽是在根上,他就算是想要反抗,也做不到,除非將整個南詔都推翻,重新建築,可這樣的代價,未必是他能夠付得起的。


    “阿姐,今日多謝您了。”在宮門口,格日勒朝著卓瑪道謝。


    “你我本事同胞姐弟,又是雙生,做姐姐的,如何能看著你為難。”或者說她今日之所以必須要在百姓麵前露麵,其實並非全怪這個弟弟,陳豐的算計,他這個弟弟要如何能夠抵擋?


    但心中若是說一點怨憤都沒有的話,也並不可能,畢竟若是這弟弟爭氣,她大可不必如此,“若真要道謝,你應當多謝靖國公,護國公和高大人才是。”


    “阿姐說的有道理。”格日勒說完,恭敬的朝著三人拱手道謝。


    “無妨,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陳豐隨意的揮了揮手,“我是有些累了,咱們趕緊去驛館吧。”一路快馬加鞭的趕迴去,他若是說自己不累,隻怕都沒有人相信吧。


    格日勒聽見陳豐的隨意,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瞬間覺得,自己確實不如陳豐。


    當日他是怎麽和陳豐邀功的,他說父王已經命他來處理接見大唐使臣一事,便是覺得陳豐若是想要安然迴到隊伍之中,怕是要少不了他的幫襯。


    可今日他才驚覺,若非是陳豐自己警覺,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就悄無聲息的迴了使團之中,單憑他自己,還真是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這樣一來,不僅在陳豐麵前賣得好並沒有達成,反而還讓陳豐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可不是大忙嘛,讓良畢有一年的時間不能在人前露麵,這可不是大忙嘛,若是他操作得當,等到良畢能夠出府的時候,他都已經能夠坐上那個位置了。


    近乎於幫他除掉一個對手,他本以為陳豐會與他邀功,卻不想,陳豐隻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揮了揮手,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下一句話就將話題轉走了。


    對比之下,自己當日的行為,在陳豐的麵前,怕是和小孩子無異吧,關公麵前耍大刀,班門弄斧。


    陳豐不明白自己說的這話,有什麽讓人害羞或者恥辱的地方,總歸那格日勒的臉是紅了,眼神之中還帶著些許的羞愧難當。


    “護國公如此心胸,當真讓小王自愧不如。”他恭恭敬敬的朝著陳豐拱手行禮,沒有半分怠慢。


    陳豐當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受他這一禮,受了半禮又還了半禮,“哪有什麽心胸,本公子對得罪了我的人,向來是斬盡殺絕不留後患的。”他笑,不知道是對誰。


    但格日勒聽了陳豐這話,忽然就覺得,他好像已經看到了良畢的解決。


    陳豐這人,言出必行,他若是說了要報複,不論早晚,出手便絕不姑息。


    在格日勒的陪送之下,一行人到了驛館,又客氣了幾句話,這才將卓瑪和格日勒姐弟送走。


    兩人剛一離開,陳豐當即便尋了間屋子,倒頭就睡。


    等到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一覺睡到了晚飯的時候,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醒了,馬上就要吃晚飯了。”高冉看了陳豐就沒好脾氣,誰讓這人當時為了保全自己,鬧出那樣的幺蛾子呢,他現在賊看不上陳豐。


    “這一路上,辛苦你了。”陳豐看著高冉和他鬧脾氣的模樣,忽然就笑了一下。


    “皇命在身,不敢說辛苦。”


    “好了,這裏就你我兩個人,你讓我在離京之前連我家娘子和妹妹都沒見上一麵,你報複的也差不多了,先前那事兒我承認是我錯了,但是你也知道,我是有苦衷的,便不要怪我了唄。”陳豐眨巴著眼睛在高冉麵前裝可憐。


    “哼!”


    “別生氣了,我不都是為了咱們的計劃嘛。”陳豐隨意擦了臉,將絹布扔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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