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是這麽說,但是陳豐心裏很清楚,陛下這是在幫他解除後顧之憂。


    京城之中諸多名醫都未能治好高冉的腿,為何他們出京這幾日,迴來之後,高冉就已經能夠踉蹌行走了?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家夥兒怎麽可能完全沒有懷疑?


    但李世民這麽一說,還有誰能懷疑嗎?懷疑誰?懷疑陛下說錯了嗎?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管高冉的腿是真的傷了,還是假的傷了,是當真傷到這京城之中的諸多名醫都沒有辦法診治的程度,還是單純隻是為了報複一些人而演出來的戲碼,都已經蓋棺定論。


    不然,還能如何?該罰的人都已經罰過了,賠償也賠償完了,跪在府門前負荊請罪,雖然目前還沒有受用,但是那些魯莽的青少年們,確實已經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了,這樣的懲罰,隻怕已經足夠讓他們再也沒有膽子來報複了吧。


    若隻是跪了那麽一兩個時辰,心裏還可以不將這般當迴事。


    哪家的紈絝子弟不曾被家中的長輩責打過,隻不過責打之後,又是嬌寵,總有那麽一兩個敗兒的慈母,不論自家兒郎做錯了什麽,都能將責任推脫到受害人的身上,至於究竟是誰做錯了,道理,總是不講的。


    故此,才有那許多的紈絝子弟,是家中教養不了的,畢竟嚴父多數時候,是不在孩子身邊的,偶爾有一些在孩子身邊的父親,又不嚴格,一個兩個的將孩子寵的沒了邊,總歸還是需要有人教養一番的,若是教養不成,便便責罰,總歸若是不能教化,便要讓他怕了。


    要麽敬,要麽怕,從前,陳豐沒想要周圍的人敬他,卻也從沒想過讓周遭的人怕他,但是現在他的心性忽然發生了改變,大概源於自己如今的身份發生了變化吧,最初,他孑然一身,隻有一條性命去拚,沒了也便沒了,算不上太難過。


    後來,他有了朋友,有了妹妹,又有了妻子,總歸是比最初多了幾分忌憚,他自己生死到是無所謂,死過一次的人,雖說不會想要死第二次,但是經曆過了一次之後,也便覺得好像沒有那麽恐懼死,也就那麽一迴事。


    但他身邊的人不行,他不怕死,但卻不想連累身邊的人,所以他開始步步為營,開始籌謀算計,想要做的也就是保護好周遭的人。


    所以,若是不能讓那些與他為敵的人因為敬他而不願與他為敵,那就讓那些想要以他為敵的人因為畏懼而不敢動手吧。


    近幾次出手,越發的狠厲不留情麵個,甚至連豆盧寬和侯君集這兩個和他無冤無仇的人,也能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狠心摧毀了。


    遂不曾殺了這兩人,但是動作之中,可也全然沒有留情,他要的隻是這兩人當時所處的位置,正巧,豆盧寬的位置,已經給了杜立,算下來,豆盧寬也應該算是安全了吧。


    但是兵部尚書,如今還空置著,陳豐想要那個位置,想要將那個位置的人換成自己的人,但如今他大肆動作,雖然不曾瞞著李世民,卻也擔心繼續將自己的人推上高位,會引起李世民的忌憚。


    為君者,哪有真的半點都不多疑的,窩在自己手裏的東西,自然是握得越緊越好。


    六部尚書的位置,雖然不是頂尖的位置,但是卻是掌控著實權的位置,李世民當真能夠安心將六部之中的禮部和兵部這樣交到自己的手裏嗎?


    也不僅是兩部,吏部如今也在高士廉的手裏,便相當於是抓在他的手裏,不是嗎?


    又同慕容家結了親,還並非是一般的親,雖說這名義上的父子親情,並不牢靠,但陳豐可也並沒有打算輕易將這根線扯斷。


    所以,難免李世民會忌憚他。


    他算是如今大唐上上下下最為特殊的存在了吧,明明身無官職,確實連朝堂之上的大人物都要給他三分薄麵,他身邊的人位居高位,一個個都是他推上去的,卻將自己從中抽身,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麽?


    “若是身體好了,便也該上任了。”李世民這話,好像是對陳豐說的,因為他的目光在陳豐的身上,但是聽這內容,卻是對高冉說的。


    “上……上任?”高冉愣了一下,反應不過來,便是扶著高冉,一向以聰慧著稱的陳豐和陳然兄妹兩人亦是並未理解李世民的意思,偏著頭滿臉疑惑的看向李世民。


    “兵部尚書的位置,可好空懸著呢,聖旨,應當晚些時候,到縣主府。”李世民幽幽說道,“但是看你們如今在縣主府住的也算不錯,且你們也經常不在家住,便未另賜你住宅,對此,你可有異議?”


    “謝陛下,微臣並無異議!”高冉先是看了陳豐一眼,隨後應道。


    而陳豐在收到高冉的眼神的那一瞬間,也有幾分錯愕,錯愕之餘又帶著點不知所措,不過陳豐這人城府極深,即便對於李世民對高冉的安排有幾分不明所以,但是至少現在這個結果正是自己想要的。


    李世民轉頭看向陳豐,卻發現陳豐的麵上並無喜悅之色,甚至連高冉對他的安排也並沒有表現出不得了的喜悅,麵色平靜之中,似乎還帶著些許的怔愣。


    那句“謝陛下”好像也單純的隻是謝意,而並沒有更多的反應。


    李世民愣了一瞬,終究是站在全力頂端的男人,隻一個瞬息便明了陳豐心中的糾結與猶疑。


    “文正啊,你爺爺年紀大了,昨日剛遞了折子要高老,朕念及他為國分憂也有些年頭,便準了,換了你年紀輕輕的,可要認真為朕分憂啊!”李世民似隻是在想高冉交代。


    陳豐一愣,“陛下是說,大父他辭官了?”陳豐看向李世民,好像有點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


    “是啊,老爺子說是前日晚上走了夜路,摔了一跤,昨日便讓兒子代替他上了折子,說是摔了一跤,斷了腿,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到底為朝廷、為朕分憂了這麽些年頭,便許了老爺子告老還鄉。”李世民淡淡的說,聲音淺淡,好像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


    “原來如此!”陳豐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們昨日方才迴來,此事到還不曾聽說,若非是陛下提起,我們還不知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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