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時候,朱純曾經偷著迴京一次,可惜止步於武州。那一次,他多次遭遇水賊、悍匪,差一點把命擱在山中破廟內。


    想起遇襲事件時,朱純就懊悔不已,當初他剛從丞相府出發時,府衛兵統領朱岩曾建議帶上兩名江湖高手隨行,以備不時之需,當時的朱純斷然拒絕。


    一來,郎少傑本來就想方設法找朱純的麻煩,如果知道他還跟江湖人士有關聯,再查到幾條人命案,他這個首席丞相恐怕就要倒黴;二來,郎少傑此次出行帶了不少銀狐軍團的精銳,如果再勞煩首相大人再帶什麽高手,要銀狐軍團幹什麽用?


    所以,當初遇襲時的朱純十分懊悔沒有聽朱岩的建議,當他死裏逃生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朱岩聯係上“鬼牙”的人,派了兩名一等高手貼身護衛。


    這一次迴京,朱純帶的隨行侍衛特別多,而且還有兩名貼身護衛在身側,但有了上次教訓後,他覺得小心翼翼總不為過,於是才選擇了路途較遠的官道。可是,倒黴的是,他還沒出中州竟然又碰上了劫道的。


    “殺了,殺了……都給老夫一個不剩的殺了!人頭懸掛在中州城門上示眾!”這次朱純徹底-火大了,他這句話不但是說給隨行官兵聽,還說給身邊那兩名貼身侍衛聽。


    其實,不用朱純下令,那兩名鬼牙殺手便飛跳了出去,他們接到鬼牙組織的命令隻有一個,隻要有人敢找轎內老爺的麻煩,一律格殺勿論。


    兩名鬼牙殺手率先衝向奔來的馬上之人,旁邊的官兵也是立刻放了箭。


    馬上之人長刀在身前,左撥右弄便輕鬆將飛箭砍的沒了準頭,他的注意力放在那兩名便衣侍衛身上,那二人動作輕盈、內力充沛,顯然不是一般府衙官兵。


    兩名鬼牙殺手,一人使九節長鞭,一人使琅琊巨錘。長鞭遠攻,對手應付時,琅琊巨錘又近了身前,即便對手及時應對,但那琅琊巨錘重百斤,砸在任何兵器上都得讓對手的兵器脫手。


    眼見三人交手,各都身手不凡。兩名鬼牙殺手乃是江湖套路,招招偷襲致命,而馬上之人則大開大合,有戰場殺敵的陣勢。


    隨行的官兵侍衛已經命令手下再次搭箭,但當看到馬上之人的招數時不由疑惑了一陣,又仔細瞅了瞅快要近前的那匹黑馬,覺得自己的判斷絕對沒錯,不由趕緊向朱純稟報。


    “丞相大人,來人身份特殊,屬下猜測可能是軍人,是否要繼續放箭?”


    朱純聽後,冷冷的問道:“何以見得?”


    “迴稟丞相大人,此人身形矯健、魁梧,應戰招數開合有章,屬下認得其中幾個招式,乃是軍中擅用的萬軍破敵的招式。另外,此人胯下坐騎雄健非凡,躲閃與衝撞時就如家常便飯一般,能隨著馬上之人輕鬆迎戰。屬下已經仔細觀察過,那匹馬額頭上的鬃毛多數被壓軟,顯然是常戴護甲所致,看來是戰馬。我大周戰馬品種較多,但最雄壯與威猛戰馬則來自西北,屬下雖然眼拙,但大膽猜測此戰馬可能來自西北……”


    沒等官兵統領說完,朱純打斷了他,撐開轎簾大聲喊了一句:“住手!”


    丞相大人下令,眾人都停手不動。


    朱純早些年曾到軍中去過幾次,更是曾去過西北軍大營,自然認得西北戰馬,他從轎中遠望,不但認出了那是西北戰馬,更認出了戰馬上的人。


    怎麽會是他?


    “來人,趕緊扶老夫下轎!”朱純突然激動了起來,他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他的救星。


    馬上之人見對方住手,且見朱純從轎中下來,也是十分懂規矩,跳下戰馬後,大踏步上前。


    “西北郎家軍張唐敬拜見丞相大人,剛才多有冒犯,還望丞相大人恕罪。”來者正是郞蒙手下猛將張唐敬。


    “快起,快起……張將軍快起……”朱純顫抖著雙手親自將張唐敬扶起,“老夫上次在西北大營見到將軍時,應該是十幾年之前吧?”


    張唐敬起身後保持軍人站姿,拱手行禮迴道:“迴稟丞相大人,確切來說應該是十二年,那是您是欽差,專門到西北巡視。”


    “對對對……十二年了,張將軍不但不見年老,反倒是越來越威猛了,老夫倒是成了一個糟老頭了……”


    朱純乃是當朝一品大員,而張唐敬不過是從三品將軍,二人官職相差懸殊,但朱純卻自降身份,自然是有很大目的的。


    朱純心裏非常清楚他已經被皇上視為必定要被拔掉的釘子,所以,在與李太妃的聯盟被擊破後,他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進京的郞蒙身上。可是,苦於他遠在中州,根本不可能與郞蒙搭上關係。


    卻萬萬沒有料到,郞蒙的心腹愛將張唐敬竟然突然出現在此處,那就相當於見到了大救星,或者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旁邊的隨行侍衛看到這一幕,也都是摸不著頭腦,堂堂當朝丞相竟然向一個官階低的武官示好,實在有失丞相身份。可他們哪裏知道朱純的境遇。


    張唐敬為武官,常被文官認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雖然跟白文俊的聰明才智比起來相差不少,當心思卻也不少。他自然知道朱純降低身份說話的原因,而他也欣然收著,因為郞蒙交待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丞相大人說笑了,您是老當益壯,要不然修皇陵的一等大事怎麽會落到您的身上。”張唐敬哪壺不開提哪壺,目的就是讓朱純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朱純人老腦子不老,聽得出其中的深意,隻是訕笑道:“讓張將軍見笑了,我朝祖宗規製規定修建皇陵的工作必須是首輔丞相負責,老夫才接了這個差事。放在以前啊,老夫隻需待在京城指揮指揮就行,哪用得著硬撐著身子骨跑到這麽遠的地方。”


    張唐敬聽明白了話中之意,不由點明,說道:“這一次丞相大人親力親為,想必是當今聖上對您‘關愛有加’啊。”


    朱純長歎了一口氣,道:“當今聖上還年輕,執政經驗不多,還不得靠著我們這些老臣幫襯著?朝中有雲太後垂簾聽政,朝上則有老夫及諸位大臣輔佐,而朝外,則由郎國公這等功勳卓著的大將軍鎮守邊關,實在是為聖上省了不少麻煩。天下如此已經甚好,可咱家聖上偏要動一動這個,挪一挪那個,這不是難為我們這些老骨頭嗎。哎,還是年輕啊……”


    張唐敬一笑,道:“我家國公的觀點與丞相大人一致,也認為當今聖上有些小孩子脾氣。正因為此,國公才特意讓末將在此等候丞相大人,如果丞相大人再不迴京,嗬嗬……末將可就得跑到太平山找您了。”


    之前郞蒙想拿萬武城下手,以警示雲太後對段玲瓏的照顧,特意派張唐敬走一趟中州蒼虎山。即便張唐敬在蒼虎山找不到任何萬武城的人襲擊少將軍郎少傑的證據,哪怕是造也要造出來。


    可是,當張唐敬到達蒼虎山著手調查時,卻屢屢遭到阻攔和襲擊,便猜測有人從中幹預,於是急急的給郞蒙傳了信。而此時,傅婉莎在京城中已經出了事,矛盾點已經從雲太後身上轉移到的皇上身上。為此,郞蒙思來想去,認為必須再次尋找勢力強大的聯盟才行,於是想到了朱純。


    朱純之前與李太妃、肅王之間的聯盟根深蒂固,雖然肅王在帝位爭奪戰中慘敗,但畢竟還活著,這就是希望。


    郞蒙很清楚一個事實,他與皇上即便鬧翻了,他也是不敢明目張膽造反的。自古至今,大臣造反都沒有一個好下場。試想,你若造反,其他的大臣豈不是會打著勤王的名義攻打你?


    郞蒙如果造訪,肅王與李太妃肯定會第一個打著勤王的名義派兵鎮壓,勤王時把帝王趕下台,順便滅了造反的郞蒙,可謂一舉兩得。再者,肅王勤王,那其他有二心的大臣及親王呢?屆時,天下大亂,郞蒙想要的一個也得不到。


    這也就是曆朝曆代造反的最終下場。當然,正義之師推翻腐敗統治則是另一說,人心所向,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那就不叫做造反,叫做順應天意。


    如今的大周王朝,任何一個親王、大臣都做不到“順應天意”。所以,要想鬥敗當今皇帝,必須結盟,而且必須有個血統正的皇室人員做傀儡才行。曹操勢大,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是他都不敢做皇帝,忌諱的又何止是此?


    想來想去,郞蒙想到了悲催的朱純,雖然說朱純曾經動了壞心眼想害郎少傑,但麵對同一個敵人時,二者又不得不團結在一起。等哪天把最大的敵人解決了,郞蒙決定再找朱純算賬。


    如此以來,外有西北軍造勢,內有一品丞相坐鎮,要想拉下皇帝來,也不是一件難事。


    想定一切計策之後,郞蒙才安排張唐敬暫時放棄原先針對萬武城的計劃,而是與朱純先聯係上。


    朱純聽完張唐敬的話,懸著的心終於落實了,輕聲說道:“老夫及眾多文武大臣願與郎國公一起再為大周王朝立下新的功勳。”


    此一句話便表明了朱純的態度,意思很簡單,郎國公要造反,我這個首席丞相及朝中依附與我的大臣們全力支持。


    至此,郞蒙與朱純的結盟正式達成,一個剛剛創建的開明政權即將遭遇更大、更猛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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