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黑的發藍的眼眸,如同陽光下的湖麵,閃閃動人,嘴角一抹淺笑,”戴右手無名指,代表:我已經將我的心,奉獻給你。”


    說完,滿麵通紅,拿沙發靠墊擋著臉,笑個不住。


    我想到阿毛,心不由溫柔起來。


    我多麽渴望有人愛,多麽渴望溫暖,我想結婚。


    子夜時分,已經睡著的我,被一陣音樂聲吵醒。


    我一聽,就知道了,是青龍在拉小提琴。


    一生堂內,若是學院出身,特別是黑組,所有成員均需掌握一門藝術,比如音樂、繪畫或雕塑,方可畢業。


    青龍會拉小提琴。


    不要看他不會跳舞,不聽流行音樂,實際上,他的藝術修養,遠較一般人為高。


    我記得,很早以前,他是常常拉琴的,給我和朱雀聽,後來,人越來越忙,演奏的機會也少了。


    青龍的小提琴,是為朱雀拉的。


    聽著那樂聲,清悅明快,我不由得微笑。


    我對於音樂,仍至樂器,完全是外行,我不知道青龍到底演奏的好不好,而且,我一般都不知道他拉的到底是什麽曲子。


    但是,聽著他的演奏,在那樂聲中,我能感受的到,仿佛身在浩瀚的江邊,或是身處無邊的星空之內,那樣廣博,那樣高遠,那樣深邃。


    青龍的心,就是那樣的嗎?他有著無比寬廣的胸襟,最是能夠包容和理解別人。


    為什麽一個有著這樣胸懷的男人,卻是殺手,而且,是國際某一圈之內公推的殺手們的領袖。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明白。


    一生堂內所有的殺手,都專門接受過專業課程的培訓,具備較高的藝術修養,這很奇怪。


    但是我知道,在二十世紀中葉,有一場牽動全世界的戰爭,發動那場戰爭的狂人,他的手下將領中,就有很多人,具備藝術的修養。


    他們並不是隻懂得殺人的機器。最起碼一生堂內的人不是。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讓他們學習這個,我不懂。


    聽著那悠揚而清悅的提琴聲,我漸漸睡著。


    青龍帶我出去,說是看房子。


    “什麽房子?大哥要迴來嗎?”坐在車上,我問。


    “不是,是買給你的。”


    “我?”我搖頭,”我打算和他在基地住,不想迴來了,我們不用新房。”


    青龍伸手揉揉我的頭發,”你們總歸是要迴來的,也不可能在基地住一輩子,當然還是要有房子。大哥送給你們。”


    我的心,無端一陣刺痛,當時,當時,我也曾想過的,如果我要結婚,青龍一定會送我一處房子。


    我閉上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


    車子開到半山。這裏環境很好,鬧中取靜,交通也便利,同樣的,房子絕不便宜。


    車子開到一棟獨立樓房前。


    吸引我目光的,不是雪白的外牆,不是二樓陽台花朵綻放的花壇,不是綠草茵茵的庭院,而是院中,幾棵梨樹。


    時值春日,梨花盛開,雪白一片,如輕雲般,在陽光下看起來,像一幅畫。


    一霎時,我的思緒,被牽迴好久好久以前,那時,我家外麵,也有一片梨樹。


    所以,我叫玉梨。


    我迴過頭來,看著青龍,忍不住伏在他肩頭,痛哭失聲。


    大哥多麽有心,他知道我喜歡梨花。


    青龍安慰我,”不要哭了,乖,不哭,有什麽好哭的,結婚是大事,是喜事,你是我見過最愛哭的女孩子了。來,不哭。”


    青龍取出大手帕,為我擦掉眼淚。


    “謝謝大哥。”我哽咽著說。


    “謝什麽,喜歡就好,將來,和阿毛到這裏來住。這裏一帶均屬一生堂所有,左鄰右舍都是同門。”


    青龍帶我參觀過房子,一應家私俱全,裝修的十分好,我真的很喜歡。


    我有家了。我要有家了。


    坐在迴程的車上,我轉頭望著那棟房子,心裏輕輕喚道:爸爸,爸爸。


    此一刻,我多麽多麽地想念父親,可是我永遠無法再與他相見。


    朱雀留我多住幾天。


    相聚的時光總是匆匆。到時候,我要迴基地,青龍要迴歐洲,朱雀要迴美洲。


    這幾天裏,我們仿佛又迴到過去的好時光。


    朱雀親自下廚做菜。


    其實應該是我做菜,但是我天生笨手笨腳,油鍋一起就心慌意亂,若是同時煮飯和燒菜,必定搞到人仰馬翻。


    看起來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樣子的朱雀,倒是很會做幾個精美的小菜,不過,她極少下廚,而且,隻做給極親近的人吃,比如我和青龍,再有就是她的幾個親密的下屬及同組的人。


    青龍帶我們遊山玩水,去最好的飯店喝下午茶,朱雀總是一麵吃青龍叫的蛋糕,一麵報怨青龍,說他不安好心,害她增磅。


    我們一起迴天空城看看。


    天空城已經是亞洲最大最賺錢的夜總會。


    遺憾的是,目前一生堂隻得百分之三十五的股分。


    天空城變得更大更漂亮,絢目的燈光,美麗的舞女。


    不論外界環境如何變化,什麽人當政,什麽人當紅,天空城似乎永遠不變,永遠都是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隻是,當年天空城的招牌人物,水玲瓏,她已經不在了。


    讓我奇怪的是,現在天空城的招牌人物,卻是一個男孩子。


    我們沒有見到他,不過聽鸚鵡說,他長的非常非常好,花兒一般的美少年。


    我不由想到水星使者。


    不過不是他,因為那個招牌,並不是一生堂的人。


    站在大舞廳裏,朱雀有些感慨,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自言自語道:”總有一天,我要讓天空城成為一生堂的。”


    這當然需要她更加努力打拚,且要花很大的心思與代價,還有時間。


    青龍就總說朱雀有天空城情結。


    我明白,朱雀對天空城,有莫名的感情。


    “來,玉梨,我們跳一曲。”朱雀伸手拉我。


    我看看自己的衣服,”不大合適。”


    “管他呢,來。”


    樂隊奏響一隻華爾滋的曲子,朱雀拉著我旋轉起來。


    燈光下,朱雀舞姿曼妙,美豔如昔,眼角那一顆紅色的痣,似乎也在閃光。


    經曆了那麽多,我隻覺得心沒了,人老了。


    朱雀也會嚷老,但是她仍然是香肩窄窄,纖腰一握,盈盈動人,如一枝花般。


    隻是,她不再對著除了我和青龍以外的人笑,在外人麵前,她永恆地沒有表情。


    當然,這不是沒有理由。


    舞曲換了,改為一支探戈,朱雀問我:”還記得嗎?”


    “當然。”


    我們又舞起來。


    隨著探戈舞曲的旋律,我們共舞,飛旋,探戈舞曲是那樣的充滿活力、激昂,同時又是那樣的傷感,讓人蕩氣迴腸。


    這,似乎就是生活,不由得你不往前走,又不由得你不傷心落淚。


    不知什麽時候,有歌女上台,跟隨著旋律唱起來,雖然聽不明白歌詞,但是她唱的那樣優美而傷感,動人心弦。


    我淚水盈然。


    坐在迴去的車上,朱雀說,”小妹跳個舞也要掉眼淚,受不了她了。”


    青龍從後視鏡裏看看我,”小妹心思重,不像我們,神經比較粗。”


    不知為什麽,我就是想落淚,無端端的,心裏特別酸楚。


    不知飛行了多久,我迴到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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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裏忍不住要說明一下:天空城,是香島最大最有名的夜總會,有賭場經營權,故而比普通夜總會更加賺錢,它一年一度會選出招牌人物,當年,招牌人物是水玲瓏----一生堂的處女宮將軍,美貌如花,溫柔似水,外柔內剛的女子。


    水玲瓏同一生堂的天蠍宮將軍占星師以及雙魚宮將軍易天翔情同姐弟,如果水玲瓏沒死的話,在2019年,她是29歲,占星師27,易天翔25。


    水玲瓏之後,天空城的下一任招牌並不是一生堂旗下的人,而是另一個幫派的男孩子----傾城


    天空城,曆任招牌以男性居多,沒辦法,我喜歡耽美嘛。


    現在,天空城的招牌是誰,我還沒有想到(有些招牌人物可以當很久,但有的人就隻能當短短一段時間了)。嘿。


    謝謝!


    ***************************************************


    返迴宿舍的路上,我發現大家都在看我,當我注視他們時,他們又將眼神移開。


    怎麽了?


    難道是因為青龍、朱雀?不會,因為職位高低,並不影響什麽,一生堂內人人平等。


    剛放下行李,就有人敲門。


    是筱桃。


    “玉梨,我有話對你說。”


    “怎麽了?”我看著筱桃嚴肅的臉,有點不明就裏,和朱雀、青龍在一起的美好感覺還沒有消失掉。


    筱桃拉住我的手臂,”你坐下來。”


    “怎麽了嘛,神神秘秘的。”


    筱桃看著我,神情轉為淒惶,”阿毛,他迴不來了。”


    我不明白,睜大眼睛看著她,”他有任務出去?”


    筱桃按住我的肩,語調生澀,”你走後,阿毛出任務,出事了,他,迴不來了。”


    我想了又想,問,”他,死了?”


    我不相信。


    筱桃點點頭,”他在送貨的過程中發生意外,有人阻擋我們,火拚中,他。。。我們什麽也沒找到。”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


    過了好久好久,我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他連屍骨都沒有?”


    “是。”


    那也就是說,我想拜祭他,都不行。


    我癡癡地看著筱桃,”我們說好,等我迴來結婚的,我們說好了,他不守信用。”


    筱桃抱住我,”玉梨,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奇怪的是,一向最愛哭的我,居然流不出眼淚。


    在筱桃的懷裏,我一聲聲嚎叫,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如受傷的野獸。


    阿毛,難道他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我還沒有告訴他我知道他對我好,我還沒有告訴他我愛他。


    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過來,已經在基地的醫院裏。


    青龍坐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


    為了我,他特意自歐洲趕過來。


    青龍沒有說什麽,隻是握著我的手。


    過了很久,青龍才開口,”玉梨,你大姐姐讓我告訴你,絕對不可以尋短見,不然,她不放過你。”


    他們早就猜到了。


    我淚流滿麵,”大哥,你讓我死,你讓我死。死掉之後,我會覺得比較好。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我真的想死掉,死掉就不會痛了。”


    青龍抱著我,”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時間會衝淡一切。”


    “但它帶不走我的傷痕!它永遠也帶不走!”我痛哭,說出心底最真實的感受。


    “玉梨,你要堅強。阿毛不會希望見到你這樣,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我?為什麽總是在給我希望之後,讓我失望。我隻是個普通人,想過普通的日子,這難道也不行麽?為什麽?為什麽?我手裏就隻有那麽一點點,還要奪走?”


    “玉梨,你還有我,還有你大姐姐,你還有我們,你並不是什麽都沒有。”


    青龍在基地停留了一周,我知道,以他目前的地位,他那樣忙碌,能留在這裏這麽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並沒有勸我或是安慰我,隻是抱著我,一遍一遍為我擦掉眼淚。


    “大哥,你迴去吧。”我說。


    “你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心的下。”


    “我沒事了,我沒事。”


    青龍盯著我。


    “大哥,我答應你,我不會尋短見。”我知道青龍的意思。


    “你可不要騙大哥。”


    “是。”我低下頭。


    青龍走後,我更加難過。


    隻有借著工作,來衝淡一切。


    可是每當我看見周圍的一切,就會想起阿毛。他坐過的椅子、吃過飯的桌子、靠過的街燈,站過的走廊,還有他對我說過的話,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與關懷,他的體貼,他的真誠,還有好多好多。


    我失眠,根本無法合眼。


    人,迅速的憔悴。


    筱桃看不下去,通知了青龍和朱雀。


    青龍在電話那端問我,”玉梨,換個工作環境好嗎?”


    我也想離開,再留在這裏,我會崩潰。


    “好。”


    很快,青龍為我安排了新的工作。


    在歐洲,意大利。


    這樣,青龍可以方便照顧我。


    我沒問是什麽工作,也沒問是同什麽人一起,那都不重要,我隻想離開基地,如同我離開香島市一般,離開這個傷心地。


    我見到了我的上司,蒼耳。


    他上下打量我,同樣,我也在看他。


    蒼耳已經人過中年,身材略有些發福,頭發花白,但仍是相貌堂堂,氣質十分沉穩,有幾分像青龍。


    “你就是玉梨,來,坐。”


    我坐下來。


    他顯然知道我,沒辦法,誰讓我是黑組大名鼎鼎的青龍和黃組大名鼎鼎的朱雀的小妹。


    我有些緊張,我並不怕他,我是怕我做不來這份工作。


    介紹了一下白組的情況,蒼耳對我說:”我是白組的掌門,不過,所有事務並非我一個說了算,另有水瓶宮將軍及巨蟹宮將軍,我們分工合作,二十八宿中亦有人參與協作。同時,四騎士之一也份屬白組。”


    蒼耳竟是白組掌門,我始料未及。


    蒼耳問我:”你願意去哪一個部門實習,生產、運輸、銷售或是其他?”


    我不加思索地迴答:”運輸。”


    就在這一刻,我心底裏有一個強烈的願望,我要重新整合白組的運輸,不能再讓同門們受傷犧牲。


    蒼耳點頭,”好。”


    這樣容易,我暗想,許是青龍和朱雀的麵子。


    又聊了幾句,就在我要告辭出來之際,蒼耳突然問我,”你稱唿朱雀做大姐姐?”


    “是。”


    “那麽一定叫青龍做大哥哥了。”


    “不,我叫他大哥。”我奇怪,蒼耳怎麽問出這種問題。


    蒼耳笑,”我以為,《神雕俠侶》中,郭襄叫小龍女”龍姐姐”,叫楊過”大哥哥”,怎麽你卻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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