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應國公朱丙俊通敵賣國,意圖謀反,已被當場格殺。朕恨之入骨,憤不能平,褫奪應國公府爵位,滿門抄斬。


    欽此。”


    冷冰冰的錦衣衛指揮使不帶一絲感情地宣了聖旨。這旨意一出,朱家的人一下子癱著地上一大半,有些不經嚇的,已是哭嚎了出來。


    通常即便是抄家,聖旨也會擬的頗為委婉,以表現聖上的大慈大悲,然而,下給朱家的這道旨意,聖旨口氣卻冷厲十足,一點情麵都不留,這完全是已經定了罪,在不需要審的。


    這旨意都宣出來了,錦衣衛做事便再沒什麽放不開的,更是對朱家人半分體麵都不給留。


    到底是通敵賣國,還留什麽體麵?


    錦衣衛的人兵分兩隊小跑著往府裏去,一邊清點朱家的家產,另一邊清點人頭有無遺漏。


    朱老夫人到底受不住兒子被當場格殺、錦衣衛又來立時抄家的兩重打擊,佝僂的身板直挺挺的往後倒去,若非丫鬟扶著她,已是砸在了冷硬的青石地上。


    周氏等人也好不哪去,完全癱在地上,無論如何都拉不起來。


    那錦衣衛指揮使可顧不得他們平日裏多尊貴,隻是如今都是階下囚了,他連個眼色都懶得給。


    他這邊一轉過身去,那邊官兵們已是將前院這些應國公府的主子們團團圍住了。


    旁的人家犯了錯被抄家,最多不過流放充軍,可這下到應國公府的旨意,卻清清楚楚寫著滿門抄斬四個字,朱家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的,當下枷鎖已是往他們頭上帶去。


    朱惠譽至今還不能相信,他們家已是走向窮途末路了,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迎接他的,隻有牢房和鍘刀。


    當兩個兵拿著枷鎖往他身前靠的時候,朱惠譽直覺就往要後退去,轉了身就要跑,可是他躲得過眼前這兩個拿枷板的人,去哪裏躲得過一院子的官兵?


    他這邊略有反抗,那些官兵的刀都亮了出來,大刀泛著寒光,開始不過隻是豎立起來威脅朱惠譽,可朱惠譽卻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勇氣,就一把拽過眼前離他最近的人,劈手奪過了那人的刀。


    他這番行徑完全激怒了一眾官兵,當下便有六七人都揮著大刀向朱惠譽砍來,朱惠譽再是功夫在身,可雙拳難敵四掌,當下這群官兵,都如潮水般湧上來的時候,他不過拚力掙紮了幾下,就被人一刀捅在了大腿上,身子一歪,撲通一下,單膝跪了下去。


    “啊!”


    他嘶吼了一聲,還要撐起刀,再站起來。可那些官兵哪裏容得他再起身,當下又是一刀朝他手臂揮開,朱惠譽連忙閃身去擋,然後一反手,竟是將離他最近的那位官兵手上的刀撥了下去。


    不知是他展現了功夫的原因,還是那些官兵手下到底沒有眼睛,不知是誰突然一刀擲了出來,一下子就捅到了朱惠譽的胸前。


    這一刀進去,立時便有鮮血噴出,朱惠譽疼得又是一聲嘶吼,心中突然發狠要將所有人殺光,可是他哪裏還再有力氣去殺旁人,他連手上的刀都抬不起來了,朱惠譽隻能眼睛直直地看著那刀從手指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咣當一聲,砸到了地上。


    再然後,他的意識淺薄了起來,好像有人喊什麽,他都聽不到,隻覺得天旋地轉。


    他的目光從那些官兵的黑靴麵,掠過他們的全身,恍過他們猙獰的麵孔,然後是廊下的飛簷,最後他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天,天上有一個散著淡光的日頭。


    撲通一聲,他倒在了地下,激起地上一層塵土,他眼前一片漆黑,疼痛也遠去了,再也沒有了任何知覺……


    “惠譽,惠譽!”


    相比朱老夫人和周氏的昏厥與癱軟,朱氏竟保持著難得的意識。


    她不由上前跑了兩步,就要去抓住朱惠譽倒地的身形,可當即便有兩個官兵,踏著沉重的步子,生硬地擋在了她身前。


    朱氏先是嚇了一跳,見到二人也將枷板往她頭上套去,心中一急,連忙喊道:“我是忠勤伯府的三夫人!罪不及出嫁女,你們……你們不能動我!”


    這兩個官兵一聽倒有些發愣,這話說的確實不假,嫁了人,便是旁人家的人了,他們要拿的是應國公府朱家的人,這位忠勤伯府的三夫人,確實不在該被拿下的範圍內。


    這二人皺了皺眉頭,相互對了個眼神,往後退了一步。


    朱氏瞧見他二人這意思,知道自己果真沒事,一陣悲喜交加,可到底是喜是悲,這滋味她還沒嚐清楚,那位錦衣衛的指揮使,卻突然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雖說罪不及出嫁女,可你如今已是和離迴家了,不是嗎?既是和離的,那便又是朱家的人了,怎麽不能抓了?”


    他這話淡淡的,可傳到朱氏耳朵裏麵,卻如同驚濤駭浪。


    和離了,是呀,她和離了!


    她還真以為自己不過是迴娘家來小住幾日罷了,她還想著,等她大哥迴來,能替她出頭,再讓徐家將她接迴去。可不曾想,她等來盼去的大哥,卻始終沒有迴來,她這場自以為是的迴娘家小住,也成了真正的和離!


    朱氏不肯承認,當下兩眼一瞪,喊道:“我是和離了,可是在衙門沒備案之前,你們不能抓我!那不過是徐立遷一張紙罷了,可沒有加蓋官府的印章!”


    她這麽說,那位錦衣衛指揮使倒是沒再說話,隻是看著她,輕笑了一聲,宛如在看一個傻子:“若沒在官府備案,本官又怎麽知道呢?”


    他這話一出,朱氏當真愣住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不知看向了何方,一邊搖頭,一邊反反複複說著:“不可能,不可能……”


    錦衣衛指揮使看著她又是一聲冷笑。


    忠勤伯可是親自打了招唿的,務必不能放過作為應國公的親妹,曾經的忠勤伯府三夫人……


    那兩個拿著枷鎖的官兵,也全明白了過來,當下再不猶豫,兩步上前,由不得朱氏掙紮喊叫,直接將重重的枷鎖靠到了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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