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九坡的峽穀中,一場通敵賣國的交易正在進行。


    朱炳俊和瓦剌可汗切磋了一時,現下叫了幾分底,正說到酣處,突然聽到西北方向瓦剌可汗的開出傳來一陣磅礴的馬蹄聲。


    二人俱驚了一下,都轉身往西北方向看去,曲折的峽穀擋住了二人的視線,那可汗心覺不好,趕緊點了一人,讓他當即迴去看看。


    朱丙俊也突然緊張起來,好端端的,怎會有如此聲勢浩大的馬蹄聲呢?


    他最是警惕,連忙表示而已經交談的差不多了,應該各迴各處,不要出了亂子。


    那瓦剌可汗也道是,二人剛要分開,誰知朱丙俊身後的穀口,卻緩緩走出一隊人馬,當先一人披著黑色戰袍,打了馬上前奔來。


    朱丙俊大驚,緊盯著那人麵上看去,隻見他濃眉大眼之間,有著他熟悉又陌生的神色。


    是韓瑞!


    電光火石之間,朱丙俊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他忽然拔劍,轉身就往瓦剌可汗砍去,一邊砍著還一邊大聲喊道:“快抓住這人,他就是瓦剌可汗!”


    那瓦剌可汗哪料他突然出劍,左臂被砍了一道,卻閃身逃出一命。那瓦剌人瞬間紅了眼,大叫了兩句瓦剌語,轉身就要跑。


    可他剛帶人跑出十數丈,奔跑的聲音卻被西北方向湧進來的大軍給淹沒了。


    “跑,往哪裏跑?犯我大寧者,雖遠必誅!兀那瓦剌人,你跑不了了!”


    韓瑞高聲喊出這麽一句,聲音瞬間在峽穀中迴蕩起來好像是魔咒,一層層卷進瓦剌可汗耳朵裏。


    瓦剌人目眥盡裂,卻見西北麵湧進峽穀的大軍中,當先一人,亦身著黑袍騎著戰馬,右手持一冷光四溢的大刀迎麵打馬本來,峽穀中唿嘯的風,裹得他戰袍在身後揚起。


    他抬手止住了身後的大軍,在韓瑞迴蕩的高喊中,一鞭響起,縱馬飛馳。


    瓦剌可汗識不得此人,隻見此人周身殺氣,不由周身一凜。與此同時,朱丙俊卻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他一眼認出來西北方的來人。


    是忠勤伯,徐泮!那個消失在荒漠裏的徐泮!


    徐泮英眉倒豎,怒目圓睜,麵上還有一道道赤目的鮮血。他手上寒淵寶刀緩緩抬起,刀麵血光與冷光混合,嗜血的殺氣令旁人膽寒。


    不知怎地,朱丙俊忽然踉蹌了一步,麵上不可置信與灰敗之色交替閃現。


    徐泮不言不語,靜靜看他。


    這邊,韓瑞抬了手,一隊人馬立即湧上前去欲活捉瓦剌可汗。瓦剌人拚命廝殺,最終不敵,不過用幾息的工夫,瓦剌可汗已被生擒。


    而朱丙俊這裏,麵上的不可置信也盡數消散了,灰敗之後,又有不甘露了出來。徐泮縱身下馬,向他走來,寒淵刀尖冷光在地上劃過一根淩厲的線,直指朱丙俊身前。


    “為何?”徐泮出聲。


    朱丙俊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有什麽為何?我不過是把祖上丟了的東西,找迴來罷了。”


    徐泮眯了眼睛看他,有些許疑惑,隻聽他又說道:“當年我祖父在的時候,那場大戰從頭到尾,都是應國公府的功勞,和你們忠勤伯府沒有半裏關係!然而應國公府最後兵敗垂成了,忠勤伯府卻力挽狂瀾。嗬!滑天下之大稽!你敢說,這不是你祖輩的陰謀?所以你現在要來問我,為何忘恩負義,為何恩將仇報?我隻說,我朱某人要那迴屬於自己的東西,問心無愧!”


    徐泮聽了他這一番話,先是怔了一下,然後他閉上了眼睛,不是什麽默哀還是什麽,有幾息,他心中靜得發寒。


    徐家光明磊落,誰料養虎為患!


    徐泮捏了捏拳,睜開那雙明亮的眸子,再看一下朱炳俊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話:“血海深仇,不必多言。”


    他突然揮起寒淵,嗜血的寒淵挾著排山倒海之勢,向朱丙俊襲來,朱丙俊目眥盡裂,親眼看見那冷光刺向他的雙眼,而尖利的刀刃卻在一聲軟甲裂開的當時,沒去了他的胸膛,滾燙的血噴出而出,染紅了他的雙眼。


    天地之間,唯有血海……


    千裏之外的忠勤伯府,朱氏拆開那封從西北傳來的密信的時候不由驚訝的掩上了嘴。


    她拿著那信,手有些抖。


    徐泮……死了?


    忠勤伯這爵位……又要易主了?!


    他大哥,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他替她弄死了了公爹,害死了大伯,刺死了二伯,如今,她那幾次三番都除不掉的侄兒,竟領兵失蹤了!


    沙漠裏呀,一日就把人渴死了,哪還有迴來的可能?!便是迴來,也是幹屍一具了吧!


    朱氏簡直要叫出來了,擋在前麵的人都死了,那忠勤伯的爵位,就要落到徐立遷頭上來了!


    她就要成忠勤伯夫人了!再不是什麽忠勤伯府的三夫人,這麽不尷不尬身份了!


    朱氏激動地站了起來,那天大的好消息,她要跟誰說去?可是突然,她想到了一樁事,讓她這興奮被澆滅了大半。


    她那侄媳婦於氏,可是懷了身孕的,眼看就要瓜熟蒂落了,萬一是個男孩怎麽辦?


    她這個問題剛才腦子裏出現,不知便從哪裏鑽出來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她心中拚命嘶喊:“弄死於氏!掐死那孩子!永絕後患!”


    ……


    冬日的潭柘山,樹葉落了幹淨,山上光禿禿的,於小靈跟青潭一道先去大雄寶殿燒香,然後寺廟裏有些瑣碎的事情要青潭處理,於小靈便由暖橘扶著,往後山走動起來。


    她裹了一個月白色的風帽,在山風中,遠遠的全看不出她臃腫的身形,隻能隱隱看到她小巧的下巴。


    有人站在遠處的山坡下看了她才幾息,於小靈毫無察覺,仍舊和暖橘說著下次往西北,給徐泮再帶幾件冬衣的事情。


    二人說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身後有腳步聲漸近了。


    於小靈行動慢些,暖橘當先迴頭,她看見來人,愣了一下,然後朝那人行了禮:“朱三爺。”


    於小靈吃了一驚,迴過頭,正瞧見朱惠譽大步走來,他嘴角透著幾絲笑意,見暖橘朝他行禮,揚了手:“下去吧,我同夫人說幾句話。”


    暖橘並不曉得朱惠譽糾纏於小靈的事情,可她隱隱覺得朱家人皆不可信,並不敢聽那朱惠譽的吩咐。


    朱惠譽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嗬嗬笑了,又邁進兩步,輕聲同於小靈說道:“夫人的丫鬟,對我不放心呢!夫人打發她下去吧,我說幾句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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