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楊心裏波濤洶湧,禁不住轉眼去看徐泮,卻見徐泮,朝他笑笑,說道:“家中失了竊,報了官,官差們將東西找了迴來,此時倒說官差是假官差了。小婿在京城這麽多年,還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反倒是從前在固原,有過瓦剌的探子,披著官差的衣裳,為百姓做些所謂的實事,趁機打入城中刺探……”


    於清楊聞言,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冷汗從後背滲了出來。


    他未及說什麽,又聽徐泮道:“小婿未經嶽父大人允許,擅自差遣見過這兩位官差的人,去衙門尋人,將這二位請了迴來。還請嶽父寬恕則個。”


    於清楊不敢隨意應對,涉及軍中的事,實在不是他一個工部的員外郎可以置喙的。


    他壓下滿腹狐疑,朝徐泮點了點頭,說道:“那這二位果真是從順天府,請迴來的官差?”


    於清楊說是去打量這二人,而後又把目光落到羅捕快身上,三人打扮,雖略有差別,可腰間那塊腰牌委實一模一樣。


    可最重要的是,他從羅捕快眼裏看到了驚疑,也從那二人麵上看到了,對羅捕快疑問。


    於清楊心裏亂糟糟的,突然,隻見那羅捕快,忽地抬起手來,指著那二人道:“你們也是順天府的?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他嚴厲又伴著幾絲驚慌的質問,讓於家眾人一時更加茫然。


    那二人中,有個年紀頗大的,麵上有絡腮胡子,聽見他問,冷哼一聲,道:“這等場麵,也敢反咬一口,倒算是你的本事!”


    “什麽反咬一口,你說誰反咬?!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可是登記在冊的官差,你們還想顛倒是非黑白不成?!”


    羅捕快又驚又怒,他本覺得自己順著於清楊的意思,趕緊撤出這趟渾水,也就罷了。可他還沒來得及走,便有二人反過來指認他是假捕快,他們指認他是假捕快,意欲何為?!


    驚訝不次於他的,當然還有於小霏。她指著這二人,道:“你……你二人假冒官差,還敢當著羅捕快的麵?是不是不想活了?!”


    話音一落,剛才那絡腮胡子,便笑了一聲:“這位夫人,好叫您知道,您說的這位羅捕快,我二人從未在順天府的衙門裏見過。至於他身上這塊腰牌從哪裏得來,倒正是我二人要帶他迴衙門查問的。”


    於小霏半點不信,又問道:“那你二人說他不是真捕快,你們憑這兩塊腰牌,又如何能讓人信服?”


    那絡腮胡子輕笑了一聲,說道:“夫人不必為此擔心。我二人正是伯爺派人剛從順天府裏,叫出來的,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問,或者府上的下人也可作證。想來假官差,是不敢去順天府的吧!”


    絡腮胡子說著,還去拿眼瞥羅捕快。


    於小霏被他這段話堵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那人說得這般篤定,她心裏也禁不住疑惑起來。她拿眼去看羅捕快,目光又反反複複再三個“捕快”之間穿梭,一張臉漲得通紅。


    若是於小靈在屏風這頭,瞧見於小霏這副鬼樣子,一定要捂著嘴笑的。


    那羅捕快見於小霏看他的目光都存了疑問,已經嚇得冷汗直冒,不由嚷道:“夫人,連您都不相信小的了嗎?小的可是您的人請迴來的!”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見一直坐在一旁唿哧唿哧生氣的於霆,忽的站了起來:“大姐你專門請了人來家中大鬧,到底意欲何為?!”


    於霆怒問於小霏,睜著眼睛,還定定地瞪著她,於小靈在屏風後頭,聽的心頭暖洋洋的,而在屏風這邊,徐泮也朝於霆,投去了一個讚許的眼神。


    於小霏此時已是焦頭爛額,怒火攻心了,更有於霆這般站出來質問她,正像是一桶油潑進了火裏。


    “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我可是你長姐?!”


    這樣的長姐,於霆覺得不尊重也罷。


    他剛想再同於小霏爭辯一句,卻見於霖,忽然朝於小霏搖了搖頭,眼中閃過痛色:“姐姐是出嫁女,更不應該這般插手娘家的事情。此事到底如何,再不需要姐姐來管,姐姐還是不要再說話了,自有二叔父和官差定奪!”


    他說完,也不管於小霏嘴巴張得似吃了個雞子一般,朝著那兩位官差拱手道:“有勞二位了。”


    於小霏恨得不行,眼睛怒得噴火,剛想發怒,可卻突然卻被人拉住了衣袖。


    她猛然迴頭去看,卻見費元正慌張地看著她,還朝著她搖頭。


    好像一座大山壓在了心頭,讓她這顆惱怒的心強行滅了火。


    她本是想拆穿程氏母女,順帶著抬舉自己的,可是如今,事情早已脫出她的控製了。


    費元驚慌的眼神,讓她心慌,又讓她心痛。


    她的夫君,遇見事情隻會怕得像一隻懦弱無能的兔子,偏偏,她要壓著自己,不敢破壞在他心裏柔弱的形象,相比之下,於小靈,卻得到了所有!


    心裏越恨,她就越冷靜,她嫁進平成侯府不及兩個月,已是練出了這番本領。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平成侯府,刻薄無禮、心狠手辣的平成侯夫人,懦弱無能、忍氣吞聲的平成侯世子,她的夫君……


    而現在她嫡親的弟弟也反過來責問她。


    她別無選擇了。


    ……


    羅捕快是被那二人,以抓捕罪犯的樣子抓走的。羅捕快心下驚慌不言而喻,他確實是登記在冊的捕快,可在京城,他隻是隻螻蟻……


    那二人一路捂著他的嘴,一直三轉五轉轉到了無人的巷口,剛一站定,羅捕快便抬眼間卻瞧見一人背對著他站著,聽見他被人扭過來了,才慢慢的轉過身來。


    是忠勤伯的近身侍衛!


    羅捕快大驚,未及思索什麽,便聽此人說道:“羅捕快明日不必上衙門當差了,你拾掇一下,帶著家裏人,明日便啟程往大興的衛所報道去吧!”


    羅捕快先是一驚,有幾息的驚慌失措,而後心頭的喜悅像是發了洪水一般。


    京畿的衛所,那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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