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捕快覺得,自己一時大意,貪了這十兩銀子,就好像被人綁上了架子,如今已是被架在了火上烤。這當真是貪小便宜,吃了大虧。


    怪道請他來的人,方才又給他塞了個錢袋子,讓他一定秉公處理,這可不正是借了他的手整人麽?


    羅捕快心裏愁的要命,想著於家女眷的話,眼角又把忠勤伯的臉色看了一遍。


    伯爺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竟這般奇怪……”羅捕快試探著說道。


    可於小霏卻又說道:“想來羅捕快辦了這麽多案子,還沒見過什麽假冒官差的人,這般為民著想吧。說給誰聽誰都不信,我卻覺得,定是有人賊喊捉賊,假扮官府,蒙蔽眾人呢!”


    她一下子便把話說的這麽開門見山,就差沒把手指到程氏和於小靈頭上了。


    羅捕快也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直指厲害之處,讓自己想看一看伯爺的反應,都來不及。


    羅捕快想到這裏,忽地頭腦閃過清明。這位開口說話的於家女眷,張口閉口,叫著忠勤伯夫人妹妹,那她莫不就是平成侯世子夫人吧?!


    看來將自己找來的人,就是她呀?


    果然,果然,於家都不是省油的燈!


    羅捕快頭疼起來,幹咽了口吐沫,覺得自己有些騎虎難下,若他要順著平成侯世子夫人的話來,勢必要同於家二房杠上了,可若是不這般,他瀆職不說,平成侯府會放過他麽?


    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何況他也是秉公辦事。


    所以這會兒,羅捕快理了理喉嚨,抬眼看了一眼上座,正色道:“在下聽得有些糊塗,不知於大人怎麽解釋此事?”


    於清楊這會兒正想著怎麽將此事不露風聲地壓下去,於家本已是風頭正盛了,再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定要貽笑大方,還要被有心人利用。


    他見羅捕快將話頭拋給自己,連忙朝羅捕快頷了首,示意地看了他一眼,道:“讓捕快誤會了。家裏近日事情多,我也有疏忽的時候,到底是我管家不嚴,勞煩捕快專門走了這一趟,現下這事我也清楚了,要不捕快……”


    羅捕快見他這態度,心裏跟明鏡一樣,一息不敢停留,連忙起了身。


    衣裳煽動的聲音剛響起,便聽屏風後頭急急說的:“叔父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瞧著一點都沒有誤會,丟的是二妹妹的箱子,報案的是二嬸娘,羅捕快評評理,你說那官差是哪裏來的?羅捕快,你可不能坐視不理!”


    她這句話又快又急,說的後頭還有幾分威脅的味道,羅捕快心中一凜,想起未起成的身子,僵在了那裏。


    “大姐!”突然有一個聲音喊了這麽一聲,繼而又大聲說道:“二叔父都說是誤會了,你怎地還這般執迷不悟?羅捕快還有公務在身,莫要耽誤了他的差事!”


    眾人都朝這個聲音瞧去,隻見於霖壓著眉頭,瞪著眼睛瞧著屏風某處,似是越過了屏風,看到了後頭的人身上。


    眾人沒想到他突然張口說話,皆是一愣。


    然而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又突然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羅捕快身前,說道:“羅捕快公務繁雜,我送捕快一程!”


    話音一落,便聽屏風後頭,傳來快步疾走的聲音。


    不過幾息,於小霏便站在了眾人的眼前。


    “三弟!”


    她一聲便喊住了拉著羅捕快要走的於霖,眼睛瞪得好似銅鑼,目光狠狠地射向於霖,冷冷地看了他幾眼,才道:“羅捕快此時也是執行公務的,你又憑什麽請他走?”


    這姐弟二人甫一對上,眾人就越發的震驚了。


    旁人倒是瞧不出來什麽神色,隻是費元從頭到尾被蒙在鼓中,此時猛地看見這一出大戲,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他再怎麽受了驚,也是平成侯府的世子爺,看見自己妻子同妻弟,當著裏裏外外這許多人的麵兒,眼神中劈雷和閃地對視,也知道此時,好像是他該出場的時候了。


    他萬分尷尬地起了身,幹笑兩聲,走到於小霏身側,壓低了聲音說道:“既然叔父和三弟都這樣說了,你……還是先迴去坐著吧。


    他說完又朝於霖道:“勞煩三弟送一送羅捕快。”


    言罷,他還向羅捕快點了點頭。


    他這個處置,倒讓徐泮高看了他一眼。可惜他看過費元,目光掃過門外,突然站起了身來。


    眾人又把目光驚奇的目光投向他身上,卻見他負手而立,麵色淡淡的,說道:“此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


    眾人聞言大驚,有人是驚嚇,有人卻是驚喜,至於於小靈,麵色不改,眼裏卻拂過一絲笑意。


    旁人自然瞧不見她的臉色的,尤其,是屏風外頭的眾人。


    眾人被徐泮這句話驚得不輕。


    再去瞧他時,卻見他微微笑了笑。


    緊接著,門外有人走過來迴話:“伯爺,人帶到了。”


    人帶到了?什麽人呢?


    眾人皆是一陣不解,各懷心思地琢磨著,卻聽徐泮“嗯”了一聲,便有兩人前後進了門。


    這二人,俱穿的同羅捕快相差不大,腰間俱係著一塊腰牌同羅捕快的更是一般無二,身強體健,身姿威武,一看便是練家子。


    羅捕快見了他二人,徹底怔住了,愣愣的問道:“這……這二位是?”


    剛來的二人也疑惑地看他一眼,卻沒理會他,朝徐泮拱了拱手,叫了句伯爺,又跟費元和於清楊行了禮。


    費元不認識他二人,正一頭霧水,可於清楊卻好似一根魚刺卡在了喉頭,全不知說什麽好了。


    剛才於小霏鬧那一場,他已是從心裏認定了程氏同於小靈,是作了一出大戲來蒙騙他,他為著於家的名聲,心裏再氣也得按下來,糊弄過去,可心裏卻已然將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責備上了。


    他暗自將女兒同妻子責備了千萬遍,全不敢想象她們怎麽這般大的膽量,敢找人冒充官差。


    然而此時,他忽然瞧見那日上門查問的兩位假官差,此時竟又出現在了於家,還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驚得他如坐針氈。


    到底,哪個是真,哪個又是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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