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飛馳了幾日,薑從清從馬上下來的時候,雙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他踢了踢腿,招唿身後兩個一路相隨的侍衛,到驛站討點水喝。


    日頭西斜,薑從清算著歇上半刻鍾,再往固原趕,可以爭取城門關閉前趕到。


    喝水就喝水,可多年習武的警覺,讓他總覺得驛站的大堂裏,有人暗中盯著自己,迴頭去看,又什麽都沒有了。


    薑從清搖了搖頭,難道是自己這幾日行路,累到了?出了幻覺?


    可一盞茶喝完,這種感覺反而更強烈了。


    薑從清想了想,對兩個侍衛分別吩咐道:“我同梁勃先後從前後門出驛站外,張迅好生看著,有沒有可疑之人跟著我二人,一盞茶後,再在此處碰麵。”


    那二人有些猶豫,既然可能有可疑之人,那他們怎好在此時離了主子的身,可薑從清堅持,二人不得不從。


    薑從清當先出了屋子,二人坐在大堂中,果見兩名男子一前一後跟著薑從清出了門。那梁勃也起身從後門出去了,張迅不動聲色地看著,又有兩人前後出了後門。


    果然有可疑之人。


    張迅暗自驚訝,是什麽人在暗中盯著他們?是在此等候多時,還是一路相隨?


    一想到主子獨自去了,張迅坐在此處便有些按耐不住,他正兀自猶豫要不要出門尋一尋六少爺,就聽屋外刀劍劈啪聲傳了進來。


    張迅大驚,點步飛出大堂,正見不遠處薑從清與兩名男子纏鬥一處。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盯著小爺?!”薑從清劍勢淩厲,直逼其中一人命門。


    張迅連忙飛身過去,與另外一人纏鬥,不消多時,已是將那二人招招逼入死路。


    那二人多次想甩了殺招逃命,奈何薑從清同張迅武功太過高強,勉力糾纏之間,終於才又等來兩人趕來相助。


    院前打鬥不止,後院也隱隱有刀劍相撞之聲傳來。


    “你們到底是何人?!不說就給我就給我留下命來!”薑從清見後來加入的兩人,武功還頗有章法,隻招數奇邪,不知哪門哪派,心中怒火上竄,當下扔出狠話,劍勢亦越發淩厲。


    領頭一人一見他動了怒,使出的劍法更進一層,心知不好,連忙大喊道:“此處沒人,快撤!”


    言罷,此人使勁渾身解數,像薑從清扔出殺招。


    他這一招還頗為厲害,薑從清持劍被他震的手臂一麻,本就連日趕路,此時隻顧得保了性命,卻再也殺不迴他去。


    薑從清氣的破口罵了兩句,想飛身追上,無奈那幾人相互配合甚是默契,他們追了半裏路,到底還是讓那幾人遁了。


    薑從清怒火中燒,略一思索,暗道不好,眼中瞬間一片凜然,喊了兩名侍衛:“快,去固原!”


    可他剛飛奔迴驛站,沒來得及飛身上馬,卻見前方一人拍馬而來:“薑六爺!薑六爺!小的差點錯過了您!”


    薑從清錯愕:“廟午?你怎地知我在此處?!”


    廟午連忙給他行了個禮道:“小的不好多說,隻……是那位爺告知小的,讓小的請您帶幾名信得過的高手,直接往山莊去!”


    薑從清一聽,臉色大變:“是徐……?”


    廟午連忙點頭,薑從清心頭疑惑重重,看樣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徐泮身邊甚是不平靜。


    他英眉倒豎,指派道:“張迅去大伯那,找了幾個可靠的人來,直接往天岩山山腳下的扶搖山莊去,梁勃隨我走!”


    言罷,幾個人分頭絕塵而去。


    薑從清到了扶搖山莊的時候,早已暮色四合了,路上簡單聽廟午說了兩句,聽說徐泮雖遭人追殺,可傷的不甚嚴重,撿迴一條命來,大大地鬆了口氣。


    這會兒到了山莊,他反而似到了家中一般,連日緊繃的力道忽的解了下來,轉念又想到即將見到那人,心裏反添幾分喜意。


    徐泮正抱著於霆從於小靈處出來,知她身上不複疼痛,胃口也不殃及,連吃了兩碗百合蓮子粥,遂放下心來。


    “世子爺,薑六爺來了!”奎原過來通報。


    皇上雖親自下了皇命,讓他襲了忠勤伯的爵位,可聖旨還未抵達固原,他也不想這麽早,就接替了父親坐上那個位置,所以,也還讓旁人喊他世子。


    徐泮放下於霆,牽著他往大門處快步走去,不過剛轉過牆角,就瞧見薑從清滿臉喜意地同程默意說話,而程默意也半羞半惱地同他應話。


    徐泮微微一笑,看著薑從清,心底不由升起幾分羨慕。


    他想起柏樹杈上,那人兒趴在他懷裏的情形了,她那般嬌弱,全全趴在自己身上,身上淡淡的香氣和柏樹的原香,好似又環繞在了他的鼻尖,讓他心中忽的湧上一絲暖意。


    他這條命,裏裏外外都是她的了,她若點頭,他自然願意將她放在身邊,一輩子好好待她,不讓她有半分不如意……


    徐泮這樣想著,心裏有幾分甜絲絲的感覺,可不容他再細細品味,隻聽於霆問道:“徐大哥,你這是近鄉情怯了嗎?薑六哥就在前邊,你怎地不敢過去了?”


    徐泮失笑,低頭瞧見於霆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和那人兒一樣,不由彎了嘴角,拍了拍他:“那便過去吧。”


    ……


    “……攏共有六七人之多,知道我近日就要到平涼,躲在暗處盯我。而且,領頭那廝武功高強,路數奇邪,甚是難纏……”薑從清迴憶起與那幾人的打鬥,火氣不小。


    徐泮聽著,冷笑了一聲:“差不多還是那夥人,將我追丟了,又去你來路等著,看我在不在你身旁。當真是……對我幾乎了如指掌了。”


    “是呀!”薑從清猛一拍案,憤憤道:“徐大,你就沒有猜測的人?世伯……就沒留下隻言片語。”


    徐泮麵色有些陰沉,抿了抿嘴,又搖了搖頭,才道:“父親隻說讓我小心……我真沒料到,我們忠勤伯府身邊,還藏著這麽頭餓狼!”


    “啪”地一聲脆響案上,放著的一個甜白瓷的茶盅,瞬間被捏的粉碎,徐泮的眼底,好像湧過暗紅的血海。


    “此仇不報非男兒!”薑從清義憤填膺,起身重重地拍在了徐泮身上:“徐大,我陪你!”


    徐泮抬起頭來,麵上牽出一抹笑意,朝著薑從清重重地點了頭:“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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