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魏蔚小手捏過那個黝黑的,數不清爪子的蟲子時,於桑仍舊驚魂甫定。


    “嚇著弟妹了吧,過來喝口濃茶壓壓驚。”付氏在一旁招唿道。


    馮氏扶著於桑坐了過去,付氏給她二人一人倒了一杯上好的鐵觀音。一杯下肚,於桑才慢慢緩了過來。


    不過她此刻,卻覺得十分不適。


    方才在院外,這桃花還是清香環繞,這會兒置身其中,倒是越發濃香撲鼻了。


    於桑半掩了鼻子,想擋住這襲人的花氣,可偏偏這花氣無孔不入,一時間讓於桑天旋地轉起來。


    於桑被這花氣熏的頭暈,剛想找個說辭迴去,便聽又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傳來。


    “夫人來了。”有丫鬟過來通報。


    眾人一聽,都連忙起身相迎。於桑忍住頭部的不適,也站起來迎接魏夫人,可她起的猛了,連魏夫人的衣角都沒瞧見,便眼前一黑,栽了過去……


    於桑醒過來的時候覺得下身有一股熱流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好似要將她抽幹一般,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是什麽,便聽旁邊一個不熟悉的聲音道:“在下不才,太太這胎怕是保不住了……”


    “你……你說什麽?我這孩子沒有了?!”於桑大驚,探出身一把抓住了床前說話之人,厲聲問道。


    魏博良此時也在房中,看到於桑心急之下失了分寸,連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沒事的,沒事的,你好生養好身體,咱們再要便是。”


    可於桑根本不理他,還死拽著那說話的大夫不放。


    “你說!我的孩子怎麽沒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於桑紅了眼睛,又厲聲問他。


    那人正是平日裏魏府常請的大夫,見於桑這副吃人模樣,隻好與她說來。


    “太太這胎,本來很是平穩,可太太為何要此時服用那開骨粥呢?那藥粥裏有一味川穹呀!川芎乃活血化瘀之物!”


    “開骨粥?!川穹?!醫書上不是說能吃麽?!”於桑大驚,她沒成想到竟是那開骨粥出了問題。


    可那大夫卻歎了氣:“醫術上自不會誆人,可那粥是胎兒滿四個月後方可服用的,太太這胎,才剛三月呀!”


    於桑張口結舌,愣在那裏。


    從沒有人告訴她,用這個藥膳還有這個規矩。


    “還有,太太服用了幾日川芎也就罷了,今日又正好受了驚,吸了過多的桃花香氣入肺。太太難道不知,桃花也是活血之物麽?


    如此這般,兩下衝撞,太太又摔在了地上,徹底動了胎氣,所以這一胎,算是保不住了。”


    那大夫搖頭歎氣道。


    於桑慢慢鬆開了他,一雙眼睛似枯井般沒有一點靈氣,以至於那大夫開了與她調理身體的方子,又被魏博良送了出去,於桑也是不知道的。


    她心裏一直迴想著大夫的話。


    她是吃了開骨粥,受了驚,吸了桃花香,又摔在地上,才小產的。這些本沒有一絲一毫關係的事,怎麽這麽巧,全拚在了一起?


    巧合?內宅裏真的有這麽巧的巧合麽?


    她想起母親說過的話了,這三個嫂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讓她離她們遠遠的!


    所以,一定是有人害她!一定!


    開骨粥是付氏給她的,去看桃花是馮氏請的,受驚是白氏的女兒嚇得,摔在地上也是沒有人扶她導致的。


    那,到底是誰害的她?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呢?


    疑問一個連著一個往上冒,像開水壺裏的泡泡,咕嘟咕嘟冒個不停,讓於桑整顆心都沸騰起來。


    魏博良迴來了。他麵容悲傷,眉眼向下,微微喘息著,一副下一息就要倒下的羸弱模樣。


    連手上端的一碗藥,都搖搖欲墜。


    於桑看了,心中大慟。


    若不是他這般瘦弱矮小,自己如何會同付氏討那個開骨粥來吃,沒有那個粥,哪裏還會有後邊的事?!


    “你……把止血的藥喝了,好生歇息吧,別太往心裏去了。”魏博良歎息著,把藥端道於桑麵前,開口道。


    這藥裏散發的苦澀氣息刺激著於桑的每一根神經,讓她心頭怒氣衝天。


    於桑忽然抬起手來,一揮手,那一碗藥便被她打落,潑了出來。


    “嗬嗬……”於桑冷笑,尖聲道:“別往心裏去?她們害了我的孩兒?你還讓我別往心裏去?!”


    她麵目有些猙獰,全然沒了往日的靈動,讓魏博良有些驚詫。他看著地下破碎的瓷碗,有一息晃神。可他也曉得孩子對母親的重要性,所以並未動怒,還是試著繼續勸說於桑。


    “桑兒……隻當我們與這個孩子無緣,也不能怪罪到旁人身上。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要一個便是了。”他說道。


    “嗬嗬,你說的可真容易?你知道麽,這一切,就是你那幾個嫂子做的!你以為她們是什麽好人?!她們都是狼!披著人皮的狼?!”於桑喊叫起來,越發地紅了眼。


    “你胡說什麽?!快閉嘴!別再說了!”聽她瘋癲一般的亂喊,處處指摘別人,魏博良也動了怒氣。


    往日裏於桑對他並非十分順從,他隻道她性子本就活潑靈動,並不在意,而此時她不顧自己的勸告大喊大叫,魏博良也不得不從新審視眼前這個妻子了。


    “你還看我?就是你,百無一用,人家才來欺負我?”見魏博良皺著眉頭,盯著她看,於桑突然說道:“你看你除了能拿起來筆杆子,還能拿起什麽?手無縛雞之力,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算什麽男人?!”


    這句話似魔咒般鑽進了魏博良恩耳朵裏,不聽地迴響,久久不願散去。


    原來,在她眼裏,他根本算不上男兒。


    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夫人、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來了。”追雲掀了簾子急急迴稟。


    “好啊,都來了?她們還有膽子來?!”於桑忽的坐了起來,眼睛盯著門簾,恨聲道。


    魏博良嚇了一跳,於桑看不上他也就算了,難道還要再鬧得她家宅不寧麽?!


    “休要胡鬧!”他難得冷了聲說道。


    他話剛落了音,魏夫人就攜了三個兒媳婦到了房中。


    “娘來了,嫂子們來了。”魏博良連忙收迴滿臉的冷意,給魏夫人行禮,又給三個嫂子都見了禮。


    他說完,又轉頭瞥了於桑一眼,示意她給母親請安,萬不能亂來。


    於桑眯了眯眼,一顆心砰砰亂跳,都來了就好,她要把她們的罪行都說出來,讓魏夫人給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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